《[霹雳]念归人（罗喉X黄泉）》遇银倾安

10、酒约

　　这是第一次，回天都的路程走得缓慢，黄泉不曾伸手去扶他，只是随着他的脚步，不远不近的跟着。罗喉的背影始终挺直，这是属于勇者的坚持，王者的骄傲，黄泉凝眸，没有多余的言语。
　　回到天都，君曼睩温了酒，“虚蟜说这是武君从前最爱喝的清雨露浠，曼睩温了酒，敬武君安然回来。”罗喉似乎十分高兴：“吾自重生不曾饮过酒。”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尽显豪气。
　　君曼睩将酒杯递给黄泉：“黄泉，曼睩也敬你。”黄泉收了银枪，也一饮而尽。酒香蔓延整个天都，君曼睩历经生离死别，如今得此安稳，心中欢喜，多饮了几杯，便不胜酒力早早的醉了。
　　罗喉嘱咐虚蟜好生照料，却听闻她低声轻喃着“无心”的名字。黄泉轻哦一声：“君曼睩的心上人？这么久以来，不曾再听她提起过。”“刀无心之死，她不曾放下。”“情之所至，岂是轻易放得下。”
　　罗喉转目：“哦？你似乎很懂？”黄泉蓦然轻笑：“幽溟之故，吾看得分明。不知武君你，是否对此也深有体会？”罗喉起身：“吾不知，亦不明。吾之所钟，唯有战场。”
　　黄泉因为这句话，轻轻挑眉：“这个武林，不会永远平静，但也不会永远是乱世。罗喉，若有一日武林平靖，你又该如何？是再度掀起战争，还是自此退隐？”罗喉一路走向天都之顶，不曾回答。
　　夜风冷肃，罗喉一身战甲，傲然睥睨：“吾从不畏惧战火。”黄泉自在的坐在天台边上，“也不畏惧和平？”“罗喉无所畏惧。”“哦？一向最期待乱世的武君，终于连和平也能平心接受了吗？”
　　大约是这话稍微刺激到了他，罗喉回身，带着一股凛然气势，黄泉坐得随意，又因为喝了酒，放下了从前的戒心。一股磅然之势袭来，黄泉堪堪避过之时，却忘了自己是坐在天台边缘。
　　脚下一个不稳，他跌下天都，罗喉反应很快的伸手抓住了就要落下的人。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直到两人的手再度交握，黄泉怔了怔。两人竟一时都忘了，以黄泉的本领，又岂会有事？
　　黄泉缓缓抬眼，蓝眸之中，看见了罗喉眼中一闪而逝的紧张，忽然，心头微动。罗喉的手，一如记忆中温暖，两人的眼神，在此刻交汇，心中有什么在缓缓蔓延，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
　　四目相对间，罗喉先回了神，他将人带回天台，松开手的瞬间，他竟然破天荒的第一次感受到了气氛尴尬。两人离得很近，近得似乎听见了彼此的呼吸，黄泉垂眸，避开了灼灼的眼神。
　　罗喉无意识喉头滚动了一下：“黄泉，你醉了。”黄泉也觉得自己醉了，否则，怎会连小小的气势也避不过。他退开几步：“吾的酒量，你不一定及得上。”罗喉发自内心的开怀：“是吗？”
　　黄泉定定的看向他：“等佛业双身之事了结，吾与你一比，如何？”风过无言，罗喉含笑：“好，吾期待着。”静谧的夜，并肩的两道身影，在月色下无比和谐。心中的嫩芽，以迅雷之势生长成了茂林。
　　“黄泉，吾给的机会，要等很久很久，吾希望，你是个有耐心的人。”“吾会比任何人都有耐心，吾会在天都，看你如何面对武林平靖。”
　　只是还来不及确认，来不及表明，暧昧的心意却成永诀。比酒之约，终成空谈，最后天都，只剩一人独守。
　　因为素还真去集境之事，罗喉与佛业双身正式对立，他想要将君曼睩送至寒光一舍，黄泉不以为然：“她不会答应。”“由不得她。”“你要用何种理由说服她？”“罗喉无需解释。”“哈。”
　　翌日恰逢君曼睩前来正殿，见二人相谈甚欢，她下意识的想要避开，黄泉眼尖的看见她：“你不用走避。”君曼睩无辜道：“我以为你们在休息。”黄泉莫名：“天都没地方让我们好好休息吗？”
　　君曼睩自己也奇怪，为何看见黄泉与罗喉在一起，总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让他们尽可能独处。她失笑：“是曼睩失礼了，只是很少看见武君这样高兴，曼睩以为你们在说什么事。”
　　黄泉微愣，而后轻哼一声：“你想太多了。”君曼睩不好意思道：“那你们？”黄泉抱着银枪靠在一旁：“想事情。”君曼睩不解：“什么事情？”黄泉抬手指了指正座上的人，示意：“问他吧。”
　　罗喉沉声道：“吾要将你送出天都。”君曼睩脸色微变：“为什么？武君要赶走曼睩？”罗喉未答，黄泉似笑非笑道：“现在天都与佛业双身已经彻底决裂，罗喉几次帮助素还真，必会引来报复。天都未来将成为战场，他要将你送到寒光一舍，避开战火。”
　　也许是重生的罗喉越来越亲切，导致君曼睩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看向黄泉：“黄泉呢？”“黄泉留下。”“那我不要。”黄泉笑了起来：“吾早就说了，她不会愿意。你看，你宠得她都能与你顶嘴了。”
　　罗喉起身，表情虽冷漠，眼中的关怀却难以掩藏：“当初你是为了接近吾才来到天都，现在你已无留在天都的理由，寒光一舍是远离战火的地方。”黄泉心下暗笑，他发现罗喉一旦为人着想的时候，嘴总是特别的不饶人。
　　他似乎总是这样，用冷漠的外表和无情的言语，做着体贴之事。想及此，他笑意更甚，大约是察觉他的想法，罗喉轻轻瞥了他一眼。虽是带着警告的意味，黄泉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反而更加愉悦。
　　君曼睩语调虽轻，却意外的十分固执：“寒光一舍虽无战火，枫岫主人也是我敬重的长辈。但武君对曼睩而言，却是亲人！只有陪着亲人死，哪有陪着外人活的道理？天都怎样危险，君曼睩仍要留在武君的身边！”
　　罗喉眉眼一凛：“你会拖累吾！”君曼睩不惊不惧：“除非武君没办法保护曼睩，是这样吗？堂堂罗喉，竟没办法保护一名女流？”听得君曼睩此言，黄泉更是藏不住笑。
　　他十分高兴，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罗喉：“呵，这句话说得好。罗喉，你要如何反驳？”罗喉负手：“吾需要保护女人，来证明自己吗？”黄泉点点头：“嗯，这个回答也不差。”
　　君曼睩不愧是罗喉最后的亲人，大概是她也摸清了罗喉的脾性，才会这样执拗，因为她知道，罗喉不会责罚她。黄泉冲君曼睩扬眉：“你这话跟罗喉一样虚张声势，这叫恃宠而骄。”
　　罗喉没有反驳，沉吟道：“黄泉，以后这个女人就交你保护了。”君曼睩大喜：“武君愿意让我留下？”黄泉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出声抗议：“罗喉，吾需要保护女人来证明自己吗？”
　　罗喉无视他的申诉，转向看着君曼睩：“吾很久没听你弹琴了。”君曼睩高兴的点点头：“是。”她一向知书达理，却因为这场争论的胜利而心生欢喜，看向黄泉的时候多了几分得意：“黄泉，曼睩有劳你了。”
　　黄泉狠狠的瞪了一眼无视自己的人：“你！罗喉！”罗喉轻嗯一声：“曼睩，弹琴。”君曼睩偷笑：“是。”琴声悠悠，天都之上，气氛和谐。黄泉气愤的抱臂旁观，罗喉静静的凝视着远方。
　　这一刻，罗喉才真正明白，第三段人生真正的意义。他看了看与君曼睩置气的黄泉，与高兴的谈着琴的君曼睩，冰冷的心，终于变得能感受温暖。这一刻，是罗喉最快乐的时光，虽然短暂，却足以让他永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