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韩知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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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叙述的过程中，江远明一直心怀忐忑。
结合他在韩府看到的情况，韩知易对妖魔鬼怪之事也不是一无所知。但他要讲的事确实过于离奇，哪怕坦诚相告，也不能保证韩知易会相信；可要是编造谎言，他也没信心能瞒过韩知易，很可能会弄巧成拙。认真思考后，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江远明向韩知易坦诚了自己的身份，简单讲述了这些年斩妖除魔的经历，和他追查人面蜘蛛的前因后果。
聊到人面蜘蛛时，他的语速不由慢了下来。
人面蜘蛛的事鲜为人知，却也不是不能说的秘密。以往追寻其踪迹时，江远明没少跟人打听消息，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地讲出它的名字和特性。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从没跟人说过它血液的奇效。
犹豫片刻后，江远明还是将人面蜘蛛血液能延年益寿的事告诉了韩知易。
他知道，要达成合作，就必须展现出足够的诚意；如果他现在隐瞒，以后韩知易自己调查出了此事，情况就会非常不妙。
江远明担忧韩知易会因此动心，一面说一面观察他的表情。
然而，韩知易一直保持着淡然的神情。他眼眸微沉，大部分时间端详着手中的茶杯，在江远明停顿时便看向他的眼睛，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
江远明遗憾地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只能暗暗提醒自己之后要加快动作，万一韩知易动了利用人面蜘蛛的心思，他也要抢先一步除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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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知易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他轻握着茶盏，身体也维持着放松的状态，心中却早已泛起惊涛骇浪。
和江远明所担忧的不同，“人面蜘蛛能延年益寿”一事并未引起韩知易太大的兴趣。
通常来说，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是珍惜生命，千方百计地寻找长寿之法。高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就是其中的代表。
韩知易作为老皇帝的心腹，自然知道他一直在寻求延年益寿的方法，也献上过不少所谓的“仙丹妙方”。如果他是在别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当然会想着捕获人面蜘蛛，以博取皇帝的欢心。
但现在，韩知易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因为他最坏的设想验证了：小巷凶案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扳倒傅容的计划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皇帝再怎么给韩知易权力，也不会允许他明着把手伸到朝堂上。因此，丞相傅容对朝堂的掌控要强于韩知易许多。要扳倒傅容，韩知易自然得选个合适的时机去告御状，在那之前不能泄露出任何风声。为此他百般谋划，避开眼线，让黎县百姓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京城。
如果江远明所说都是真的，人面蜘蛛吞噬人的前提，是先在目标体内种下了卵；那就证明幕后黑手早就选中了江远黎，计划在凶案时把他替换成智力低下的卵人。
韩知易将自己放在幕后黑手的位置上思考，也觉得选择江远黎是很合适的。
江家的势力不大，但江父在士林和民间享有清誉，同时出了名的手段过硬。江远黎痴傻后，在江父的施压下，这场原本平平无奇的凶案多半会声名大噪。
假若幕后黑手再操控卵人，将东厂指认为杀人凶手，那纵使是韩知易也会忙碌一阵子。或许他不会因此伤筋动骨，但傅容定会察觉不对，趁机撇干净自己和黎县贪污案的关系。
韩知易的计划，主要靠的就是打时间差。他以为黎县官员尚未发现有平民上京，傅容自然也收不到相关的警醒。他要趁着傅容尚未处理此事时，先一步找机会将此事捅给皇帝。
要是没扳倒傅容，还明牌与他为敌，韩知易可就亏大了。
那么，傅容就是幕后黑手吗？
韩知易觉得很有可能。
江远明所说之事若为真，那黎县百姓上京的消息很可能已然泄露；傅容得知此事后，自然会先处理掉人证。
况且东厂最近还收到了一个情报：傅容年纪不轻了，身体多少有些毛病，近来却不知怎么精神矍铄，气色也好了不少。如果他服用了人面蜘蛛的血液，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但他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用卵人替换江远黎虽然有些好处，却也会把事情闹大。傅容一向行事低调谨慎，不太像是会采用此方案的人……
想到这里，韩知易的眸色愈发深沉。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更糟糕的情况：傅容很可能在察觉了他的计划后将计就计，打算利用小巷凶案，把黎县贪污案栽赃到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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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远明将事情交代完后，天已经近黄昏了。
在讲述的过程中，他一直在观察韩知易，说完后才发觉腹中饥饿，伸手去拿茶点时却摸个空。
韩知易看起来还在思考，实际上分神关注着他，见状不由笑了笑：“已经很晚了，远明不如留下来，与我一同用个晚饭吧？”
江远明也没打算离开，自然点头答应。
韩知易一抬手，等候在外的仆人便将菜肴端了上来。韩府的晚餐也不同凡响，珍馐美馔色香味俱全，道道都符合江远明的口味。
江远明一开始还惦记着韩知易的答复，有些心不在焉；后来吃得开心，差点都把正事忘在了脑后。
韩知易吃得不多，从容而迅速地用完了晚餐，而后便只看着江远明吃，眼神专注而柔和。
菜品本是按资料上江远黎的喜好布置的，后来韩知易见江远明吃茶点吃得欢，发觉他更嗜甜，又在此基础上做了些调整。现在看来正合江远明的口味。
韩知易这样想着，又亲手为江远明斟满了茶。沉浸于美食中的江远明对此毫无察觉，拿起茶杯就喝，这让韩知易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江远明吃好后，韩知易才缓缓开口：“远明，方才你所说的，我都认真考虑了。你说得对，事关重大，我们应该合作查案。我来调查小巷凶案相关的人事，人面蜘蛛就拜托给你了。”
江远明眼眸一亮：“那就再好不过了。知易，你知道这起凶案受害者的身份吗？我想由此开始调查。”
韩知易当然知道。
但他只是抱歉地摇了摇头：“还在调查中，不过我的人已经找到了他居住的客栈，大概明天就能有结果。远明你不妨先好好休息，有消息我自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他假意思付片刻，又说道：“事态复杂，我不确定江府是否被人盯上了。我建议这段时间你就留在韩府，有什么事情也方便沟通。远明你觉得呢？”
江远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头答应下来：“好，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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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知易亲自将江远明送到了离主卧最近的一间客房，笑着与他道别，转身后迅速收起了笑容，神色不明。
他走到书房，召见了等待已久的下属：“去调查名叫“江远明”的天师，再查查京城近一年来的失踪和失智人口的数量及相关事件，明天我要看到调查结果。另外，让那些黎县百姓换个住处。”
下属拱手：“是，督主。”
韩知易背手而立，看向窗外的茫茫夜色。江远明所在房间的灯早就熄灭了。他注视了片刻，缓缓闭上了眼。
韩知易扪心自问，确实对江远明有着不同寻常的好感，为此他愿意给江远明提供许多优待。但身为东厂督主，他习惯了怀疑一切。莫名的好感让他的心变得柔软，却不会蒙蔽他的双眼。
他答应了与江远明合作，却也不会直接相信他。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下午江远明所说的大概都是真话。不过谨慎起见，他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韩知易皱了皱眉，睁眼时流露出一丝狠戾。
这么重大的事情，如果真的走漏了风声，东厂也是时候进行一次内部清洗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韩知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