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catlee1999

9、第 9 章

　　“哼~~~~" 伍六一叼着史今给他的烟卷从鼻子里喷气，史今又笑又气的给了他一脖搂：“哼什么哼，猪么？”

　　“我不服气！”班副的倔脾气又冲上来。

　　“哎，咋又不服气了，不就是让你跑几圈。咋，还累着你了？”

　　伍六一伸手：“没粮了，来一根！” 史今变魔术一样刷刷刷摸出四五根烟：“省着点抽啊，这玩意对身体不好还浪费钱。”“知道知道，跟老妈子似的。”

　　“咋，这别扭还没闹完那？”史今随手揪根草捻来捻去，眼睛笑得眯在了一起。“我就是想不通，你当初不是说有好处给我有责任你担着么？现在又反悔，还在那小子面前说我，多没面子啊！”

　　史今抬头看看天空，阳光不错，挺灿烂的：“我这可不是护着你么？你想想，就你那脾气，被那新兵在一激还不直接一拳就招呼上去了？" 见伍六一一副不解的样子又继续解释“你也知道这小子刁，平时有啥屁大点的事就叽哇乱叫吵得人不得安生，你要是一拳上去他还不直接给你闹到团长那里去？”

　　“啥？他还敢学会告状了？！”伍六一激动得烟灰掉下一大截去。

　　“所以说。六一，你也不是刚到军队那会，有些事该忍也得忍，别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来。”

　　“切。。。”伍六一吐出几个烟圈，觉得不太服气，可又没啥好理由可以反驳。

　　伍六一在上铺睡到半夜，突然坐起来，下地敲敲史今的床沿：“班长，以后我一定好好配合你工作，管好这个班。”

　　刚刚睡着的史今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终于发了脾气：“大半夜的你跟谁表白呢？回去睡觉！”

　　“哦~~”伍六一拖了个长音，慢吞吞的转过身到自己的床上躺下去了。

　　史今默默的看他一眼，嘟囔一句：“不知道在搞什么~” 翻个身继续睡了。

　　日子就那样一天天的过，直到有一天伍六一跟史今开玩笑，从后面两只手合起来一把掐住他的腰，两个人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史今低喊一声，耳朵就红了：“干啥啊你！”

　　伍六一嘿嘿的笑：“班长，你这腰可真细。”奇怪了，班长腰细跟他有什么关系，但他就觉着这样舒服，不想放手。

　　史今差点OTZ，略恼的一肘撞在身后人的肋骨上：“细你个头，还不快点把手放开。”腰细，腰细怎么啦，那是我肩膀宽衬的知道不。

　　“唉哟，班长你下手可够狠的，我的肋条~”伍六一疼的一吸气，终究还是讪讪的把手放开，班长对他可真不温柔。

　　“行了，别玩那些幺蛾子。过几天我要跟指导员去征兵，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挑出几个精英来。”

　　伍六一皱眉：“挑啥样的没事，千万别在来个跟那个哭包一样的就成了。”

　　金豆子新兵其实最近的表现也不错，至少3000米变速跑达到了标准，而一万米负重耐力跑也不会跑到一半就呕吐。

　　史今乐：“放心，我看兵的眼光你还不信？”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他的班长还真就招了个怂人来，刚到部队就做了一个让连长相当恼怒的动作来。

　　举起双手，投降。

　　伍六一想，班长，你在挑这个兵的时候，是不是眼睛放在家里没带出来啊。

　　当然，他不能跟班长对着干，不过真的咽不下这口怨气。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班长从装甲车的车顶上扔一包烟给他，他习惯性的说了一句，别贿赂我啊。班长也习惯性的回了一句，幼稚。

　　对，我当然幼稚，在你的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伍六一。

　　这对话太熟悉，熟悉得伍六一怎么也想不起来曾在什么地点，什么情况下发生过。

　　一切也像昨天，一切也都不一样。

　　“谁让你赶他走了，我是让你帮帮我，赶紧让他达到咱们的平均水平线。” 他想的是东边，班长给他的答案却是西边。

　　气得伍六一把帽子一摔扬长而去，史今看他一眼，把帽子一折枕在头下继续想他的心事。

　　六一，你能不能理解我？

　　不放弃每一个兵，不抛弃每一个想上进的人，这不就是作为一个班长的职责么。

　　伍六一给已经退伍的史今写信，却每每都是写下第一个字就把信纸揉烂，该怎么写这封信。说他在部队还很好，说他想念他的老班长，说多多同学进步挺大，说大家都过得很快乐？

　　不，他要说的不是这些。

　　他想对史今说班长我想你，想得曾经在晚上偷偷哭过，然后还不能哭出声，怕被别人听见。许三多倒是可以毫无顾虑的扯开嗓子嚎。

　　他想说班长我真后悔当时胆子太小，一直没跟你说一件事。

　　班长，其实我，很喜欢你。

　　伍六一觉得现在还不是时机，他总得做出什么让班长觉得自豪的事来。让班长能觉着，我的班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有本事有出息，给我长脸了。

　　他就这么想着，暗地里下了决定，如果要做就做出成绩给班长看看。

　　伍六一一边想着他如何的受到表扬得到嘉奖，然后乐滋滋的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妹妹还有很重要的班长，一边用力的搓着袜子。

　　越想越美，越想越乐，越想就搓的越使劲。只听见刺啦一声，好好的棉布袜，楞生生的被扯成了两半。

　　有些懊恼的把那破袜子扔到垃圾桶里，水到掉。又想起班长那个时候帮训练受伤的他洗脚洗袜子，心里就暖呼呼，甜蜜蜜的。

　　班长，等到我一身军功章光闪闪的站在你面前，记得要好好夸夸我。

　　史今不大不小的打了两个喷嚏，喃喃自语，一打骂二打想，谁在想我。是六一，连长，三多，还是小帅老白？

　　想想，自个先乐起来，手底下也没闲着，快速的翻炒几下，菜就上桌了。

　　自己一人过着也挺舒服，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咸的多放盐，想吃辣的就搁尖椒。

　　想起老白和小陈都口淡，偏偏部队食堂的菜总是偏咸。那俩人愁眉苦脸吃一口饭喝一口水的模样现在他都忘不了。至于六一，就好像没有味觉也没有喉咙，食堂大师傅炒焦的菜做糊的米饭照样毫不犹豫的吞下去。

　　后来才知道，就连六一和三多，也有死活不能进口一吃就吐的饭菜。三多是河虾，六一是冬瓜。

　　吃一口饭，突然想起某天六一冲他哼哼哼，忍不住饭就喷出去了。

　　哎，六一，你可得好好干，班长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儿之一，就是带出了个你这样优秀的班副来。

　　伍六一等着机会终于来到，老A选拔。

　　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竞争残酷又激烈,十二分精神打起只是抵挡不了那神出鬼没的空包弹.不时有人中弹,倒下,接着冒出黄焦焦的烟来.

　　"TA妈的............:"咒骂不绝于耳,天空蓝花花亮堂堂的压下去,一直压下去.

　　绿色胶布一圈圈缠紧袖口裤脚,为了防止蚊虫叮咬与爬进衣服,这种方法相当好用.

　　班长,班长,你得好好看着,你的班副我,是怎么给你争气的.

　　许三多却突然靠过了一点:"班副,我想,想班长了............................." 处在高度戒备状态下的成才与甘小宁也望着远方喃喃自语"是啊,我也想,想班长了."

　　突然喉咙一紧,伍六一觉得有种莫名的情感没跟他打个商量就扑面而来,哄得他差点红了眼眶.

　　伸手,在三多的后颈拍了几下,成才早已把手伸了出来,几双手掌握成拳,重重的敲击在一起..

　　折耳根,田鼠肉,生吞活剥.当机会只有一瞬,当一切在饥饿和水分流失的情况下变得无比艰难.,当迈出的步子似乎被粘在了大地上.

　　崩溃,如果现在崩溃,会有怎样的后果.

　　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不允许自己软弱哪怕是那么一点点.即使假定三多可以发疯,成才可以懦弱,小宁可以跑出去投降.他依然不容忍自己有丝毫动摇,丝毫想要放弃的念头.

　　田鼠肉其实很难得的蛋白质,不过生吃就令人难以忍受.那土腥气,带着韧性与丝缕感的肉质在牙缝间被研磨,血的味道流向喉咙.

　　成才死撑着吃了两口,顿时脸色煞白,差点没吐出来.

　　在之后? 之后就基本上麻木了,每一口都吃得极慢极慢,总觉得快速吞食反而消耗了更多热量.背包里还有一半的牛肉条和半块巧克力.想想三多,那份口粮居然只是把牛肉条吃了一根.如果是对手,简直只能称之为可怕.

　　可是班长,班长.我还是给你丢人了.我没能坚持到终点,还跑折了一条腿.班长,六一给你丢人啦.

　　伍六一笑呵呵的看着三多和成才从门口消失,转身就一滴眼泪流下来. 这是干啥,干啥咧.不就是一条腿子废了么,我照样能活下去,活得很好.

　　他给班长写信,东拉西扯四页信纸,到了最后,才轻描淡写一句"班长,我去参加老A了,没选上.你说丢人不丢人?"

　　班长的回信来得有点慢,两页信纸.班长的字依然是那样,刚毅的,瘦削,却在转角有温婉的弧线.字如其人,跟班长这个人一样.

　　外柔内刚

　　班长在信上说,不丢人.六一,这不丢人,一点都不丢人.不管怎么样, 你还是我带出来最好的兵,最好的班副.

　　最好的,最好的.班长说我是最好的,没有其他,没有之一. 班长,我是你最好的班副.伍六一捧着信纸,仰天长笑声震屋瓦.

　　直至

　　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