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澜》江自流水

2、第二章——正文

　　越澜元君，原身乃血海罗刹，后在大战中因杀入道飞升，天界证一元君之位，享凡间供奉。
　　越澜元君飞升一事天界本就议论纷纷，无他，皆因天界之人本都是名门正派出身，再不济也是祖有功荫才得以飞升的，而越澜则是出身血海，以杀证道，这种先例，天界是没有过的。
　　血海位于大荒西南，乃是死地，其间人畜不生，只有罗刹一族由此衍生。是以，罗刹一族多骁勇之辈，战场上更是睥睨万方。
　　越澜本就担了这么个出身，偏生她还不适个安生性子，随心的很。
　　按理来说随性也不乏是个优点，可这也得看是在何处随性了。
　　至少在天界，规矩最森严的地方，随性绝非好处。
　　越澜飞升的第一百二十七年，她杀了天帝之女。
　　据称，是因为天界一位新飞升的神君，奈何天帝之女也心悦那位神君，这便成了市井里最烂俗的话本子了。
　　那位神君兴许同越澜也有几分情愫在里边，但非其人，也无人知道了。
　　后来，便是越澜在神君同天帝之女的婚仪上突然出手，一柄长剑刺穿了天帝之女的胸膛，然后接着反手，又刺入神君的胸膛。
　　越澜的剑是血海所化，乃死剑。
　　天界众人一时之间都没人反应过来，不过一息之间，两位神君便命丧越澜之手。
　　天帝当即震怒，越澜被押入天牢。
　　天帝纵然想要将越澜千刀万剐，但是到底森森天条尚在，天帝之女虽说担着一个名号，到底也是个普通神族，并非什么远古大神，另一个神君则是凡人飞升，真正论起身份，可能还没有越澜这个血海罗刹飞升来的尊贵。是以天帝也只能按规矩来，罚了越澜轮回受苦。
　　但他在轮回中动了手脚，给越澜安上了个嗜杀的命格——要说凡人嗜杀命格也没什么，但是飞升重回天界，却不得手沾血腥。
　　天帝此举，便是想要越澜永受轮回之苦。
　　越澜应了。
　　从此便是百世轮回。
　　岳岚，也是越澜了。她从水镜回忆中抽身出来，向判官道：“纵然我是越澜，可那同我要问你的又有什么关系？”
　　判官面上仍然是公式化的笑容：“元君可还记得离时神君？”
　　离时，岳岚不记得，但刚刚从水镜中继承了越澜的记忆，越澜是记得他的。
　　离时神君，是天地间的原生神祗，比那些飞升成神的不知尊贵了多少倍，但这样一个神仙，平日里却是深居简出，不理世事。
　　越澜记得自己并没有见过他多少面，记忆也不是很深。
　　“离时神君，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本该世世犯杀戮之罪，但你岳岚这一世，可没有。”判官淡淡开口。
　　“对，这是为何？”
　　“离时神君自您被贬之日便弃了神籍，自愿入鬼族，追随您世世轮回，每一世，都死在您手下。”判官看着她道。
　　越澜愣住了：“他，他这是干什么？”
　　“谁知道呢。”判官轻嗤一声：“鬼族本就不属人族，是以您杀他并不犯嗜杀之罪，本官虽不知您最后一世为何对神君手下留情，但是还是恭喜元君，您百世轮回已经结束，大罪已销，如今您也找回了记忆，只待您渡过忘川，行过奈何，便可消除人间记忆，重回天界了。”
　　“那，离时人呢？他去哪了我找他问问清楚”越澜急切道。
　　判官目光忽然投向远方，好像看到了当初一意孤行入鬼族的神君，看到那个每一世都横死的青年从天边走来，似是想要碰一碰眼前女子，但最后还是缓缓消逝。
　　“离时神君，灰飞烟灭了。”判官忽然笑了：“他违背天帝旨意，篡改轮回，私改命格，为天地规则不容，您的百世轮回，亦是他的。”
　　“只不过您轮回之后，回归天界，而他，灰飞烟灭。”
　　“你不会再有轮回了。”他说。
　　“为什么。”越澜道：“为什么，我同他并无深交，也无旧情，他为何如此！”
　　判官笑笑，这种事谁又能清楚呢，兴许是某一天，洒脱飞扬的女君经过了神君的眼前，从此有人便情根深种，至此数千年，不改不变。
　　到底谁也不是离时，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
　　“元君，本官还有些许公务，就不陪您了，您有了记忆，过了忘川，就可以回归天界了。”判官拱手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越澜捧着水镜，愣了片刻，忽然用力将手中水镜掷出，摔了个粉身碎骨。
　　然后她凭空化出一柄长剑，将附近花柳斩了个干净，觉得似乎还是无法发泄，提剑正欲前行，却被几个鬼差拦住，纷纷哭诉，她这才回过神来，收回了剑。
　　她想不通，也无法发泄，整个人就被这一份天大的情给砸了个晕头转向，几千年前喜欢人的滋味早就忘了，可如今的离时，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越澜最后没有过奈何，天界一向不怎么喜欢她，她还是知道的，她也不太喜欢那个地方，血海她呆了上千年，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越澜在黄泉地呆了十年，最后也想通了，总是有些情，如水滴萌生时无知无觉，积少成多却能掀起滔天巨浪，离时为了什么她不清楚，或许可能就是岳岚最后对燕礼的那一点情分——他终于从她眼中终于看到了自己。
　　越澜想通的那天，她到了忘川边。
　　忘川河没有波浪，她却无法跨越。
　　她缓缓走入忘川河中，平缓的水流逐渐没过她，她想，她也找到了归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