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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告别与重生[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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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灵堂里，恩范妈妈的遗照摆在房间的中央。
他们几个赶到的时候，恩范正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坐着。
恩范的父亲忙着在内间招呼客人，留下恩范和妹妹在正厅里。
恩范低头坐着，脸上再也不见往日笑容，目光呆滞，似乎和这个世界已失去了联结。
妈妈去世的第二天，恩范住进了医院。
医生告诉他们，恩范割腕自杀未遂。
她赶到医院，Neko和阿伦早已在那里了。恩范的妹妹恩雅独自坐在一旁，眼眶红红的。
恩雅说，从妈妈去世后到现在，恩范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她以为哥哥是想装作坚强，却没想到他早已承受不住。
而恩范醒来，只说了一句话——
“我早就累了。”
大家都出去了，留她一个人在病房里。
“千禾，”他看着她，沙哑着嗓音开口。“如果我有一天离开了……你会不会想我？”
“说什么傻话。你怎么会离开？”她感觉嗓音发紧，“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她抬起恩范的手腕，他本能地闪躲了一下。
像是预感到什么，她执着地拽过他的手腕，卷起袖子——
——一条伤痕累累的手臂。
除了裹着绷带的手腕，还有更多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划痕，像是虫一般爬满他的手臂。有些已经结痂脱落，留下发白铮亮的疤痕；有些像是新添的，伤口留下了暗红色的血痕。
她望着他手上那些蜿蜒可怖的伤痕，手指不住地颤抖，眼泪簌簌落下。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很早以前。”
很早以前，他就开始这样伤害自己了，在每一个她不知道的时刻。
她居然毫无察觉，在他的笑容背后，隐藏着多少痛苦和绝望。
“别担心我。”他努力对她露出一个微笑，“——也别告诉公司和其他人。我会好好调整心态。”
“去看医生吧。”心里像淋了柠檬一样酸涩，她擦干眼泪，“不要一直自己扛着，我会心疼。”
他愣了愣，苍白的面庞回复了一点血色。
“……好。”
过了一段时间，恩范又恢复了在公司的日常活动。他在众人面前，还是像以前那样，看起来完全没事的样子。
可一个人的时候，他开始长久地呆坐。
千翊晨会时不时来督促他吃药，陪他聊天。
“你不用来管我。”他低低地道，“你平时也有很多事要忙，我不想拖累你。”
“金恩范，我要你好起来。”眼泪在她喉咙里梗住，“说好了一起去见证我们四个的未来，我不许你掉队。”
“……好。”他沉默许久，缓缓地抬起手拥抱她，“我答应你，会好好活下去。”
可是，他没做到。
——公司的年会上，一个狗仔记者趁别人不注意，偷偷翻了金恩范的背包，在他包里发现了那瓶抗抑郁的药。
于是金恩范的病情被曝光，公司连同他的粉丝们全都知道了他的病情。有人在质疑，得了病的金恩范是否还能以歌手的身份从事演艺活动。
恩范家里的事也被那个记者曝光出来，母亲去世，父亲再娶。有人说他父亲有暴力倾向，恩范母子长期遭受父亲的虐待；有人说在他妈妈查出绝症的时候父亲就已经找好了续弦。
在她接到消息，发疯地赶到恩范家时，只有哭肿了眼睛的恩雅等在那里，将一封信交到她手里。
千禾，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我没能做到。
我也想坚强地挺下去，可是太难了。每晚闭上眼，我都会听到魔鬼的声音。
上一次走得太仓促，所以这次，我想好好地和你告个别。
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路，有你陪我走完，我已很知足。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之前这句话一直说不出口，真的很对不起。
所以，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不想像一个病人一样拖累你。
和你一起期许的那个未来，也许只有来世再和你一起去看了。
愿你能在梦想的道路上，连同我的那份一起，一直走下去。
…………
“对不起小姐，这个碗可以收了吗？”
“再等会儿，没看到他还没吃完呢吗？”
服务员奇怪地看她一眼，摇着头走了。
“慢慢吃，不着急。”她朝着对面那碗早已没有了热气的肠粉笑着道，“一直想带你来这家好吃的店，前段时间你心情不好，现在你终于没事了……”
Neko和阿伦默默地站在小吃店门外。望着她独自坐在那儿，举着酒杯喃喃自语的样子，Neko的眼泪夺眶而出。
没等阿伦出手阻拦，Neko冲进店里。
“翊晨，我求求你了，你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不可能……你胡说……我从来没收到过什么遗书……恩范明明还好好的！”她抬起手，向上一指，“你看，他不就在那儿吗？他还在对我笑，还在叫我……”
她被阿伦和Neko一边一个，架着从小吃店里离开。
她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嚎啕大哭。幻境中的他，微笑着朝她挥手告别，转身不回头地离去了。
…………
“其实……我在等一个人。等他来了我就开始。”
演出开始了，她举着话筒，放空了眼神凝视着Live House的出口。
“每次他都来做我的嘉宾，这次怎么迟到了呢？”她喃喃自语。
粉丝们困惑地纷纷扭头，望向空荡荡的大门。
“……”经纪人望着台上自言自语的她，皱眉。
…………
“什么？！要停止翊晨的一切演艺活动？”Neko不可置信地望着经纪人。
“根据心理医生的诊断分析，千翊晨目前的状况已不适合从事任何演艺活动。她必须休息。”大概是怕金恩范的事件重新上演，赵锡阳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经过公司一致商讨，我们决定给千翊晨休假一年时间。待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之后，再回归到公司的日常活动。”
“可是翊晨才刚刚出道！她的名气和热度才刚刚起步！一年的时间，久到足够让所有人都忘记她了！”
“我也知道，但是——”
“我服从公司的决定。”
Neko和赵锡阳回头，只见千翊晨站在门口。
“我想暂时离开首尔一段时间。”她走进屋内，深吸一口气。“我同意休整。”
“翊晨，你要去哪里？”Neko担心地望着她。
“还没有想好，但我想好好整理思绪。公司安排的治疗我会进行下去的。”千翊晨望着好友，声音低沉，“公司的事情，就拜托你跟阿伦了。”
“你要去多久？”金恩雅眼睛红红地，把怀里恩范的东西递给她。
“短则几个月，长则两三年。”千翊晨微笑着，用指尖擦掉恩雅脸上的泪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我等你回来。回来的时候记得发信息给我，我去机场接你。”恩雅用力抱了抱千翊晨，“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亲姐姐了。”
一周后，釜山。
“喂，Neko？我在这边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治疗？已经恢复很多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痊愈了。”
“那个记者还是没有找到吗？不用着急，他总会出现的。”
“到时候，我会回来，亲自带他看到地狱。”
挂了电话，千翊晨举起手机，拍下一张岩南码头的照片，发了面谱网状态。
离开了这么久，也该告诉大家她的近况了。
几分钟之后。
【你知不知道，金恩范死了？】
【呵，还有心情在这儿看风景。你的好朋友金恩范都走了，你就一点都不难过？】
【楼上喷子能闭嘴么？？要是你朋友逝世了你难不难过？难过了非得让你看出来？】
【难过了为什么不发状态纪念他？？好朋友去世了，连条面谱网都不发，还有脸跑到釜山游山玩水，你怎么不跳进海里淹死算了？这样金恩范走了还能有个伴】
【你RQ的艺人补贴可真好，有人死了，还发津贴釜山一日游。这样的公司我也想进】
…………
望着面谱网上的喷子言论，千翊晨用力闭上眼睛。
——恩范，如今，我终于能懂得你的绝望和痛苦了。
她拿起恩范曾送给她的笔记本。
本上只有三页是恩范的字迹，后面满满一本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沾满泪痕的字迹。
最后深深凝视了它一眼，千翊晨将本子丢进篝火。
火焰跳跃，沾满泪迹的纸页渐渐化为火光中的灰烬。海风清冷，那些没有燃烧掉的碎片随风而起，朝着大海的方向纷飞而去。
恩范，我把那些想对你说的话，都写在这里，你一定能看到吧？
望着那些纷飞的碎片，千翊晨低下头，颤抖地捂住脸。
——恩范，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爱我的人了。
恩范，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的水逆居然影响到了晋江。。。不跟我说一声就停服维护了。半个月没更新，我都快要忘记这个故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