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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问归期 ...

  •   朱承奚,这样一来,欠你的旧账我们可以一笔勾销了——苏小二叹着气躺在床上想道。翻了个身,她睡了过去。
      翌日,苏小二去见蓝宵若的时候,他对她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要求:举事之前,不得回宫。
      “既然要调动杀破狼的人,那总不能不让我回去吧。”苏小二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蓝宵若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朱承荻,慢悠悠地说:“苏宫主,你这一回,少说也得走个十天半个月,不如飞鸽传书更快一些。”
      “你们起事也不可能这么快,急什么?”
      “两日后就是誓师大会,还请苏宫主别缺席才好。”
      “你们天罗教誓师我去凑什么热闹。”苏小二额上冷汗下来了,这样一公开,以后想要赖账可是难上加难!
      “苏宫主,你我两派多年纷争总算消弭,联手共举义师,缺了苏宫主,那可名不正言不顺了。”蓝宵若的微笑让她越看越刺眼。
      “你不让我回去露面,只怕杀破狼那帮反骨仔没那么容易点头帮忙。”
      “我想苏宫主总有办法的。”
      “你也把我想的太万能了吧?紫微垣前段时间连着闹了两次政变,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杀破狼,虞同衾他们几个也未必一封信就能调遣得到。”苏小二定了定神,重又坐下来。
      “这……”蓝宵若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给身后的朱承荻使着眼色。
      “既然苏宫主坦然相告,那本教也只有让苏宫主回去。不过……”朱承荻打了个响指,“让月天和娑伽罗在路上保护宫主吧。”月宫天子和娑伽罗从帷幕后走了出来。
      “这,这位月天小小年纪,恐怕……”娑伽罗是正中苏小二下怀,可那个月天,一身诡异功夫,洛遂青又说他学有傀儡线秘术,真是想到就让人头皮发麻。
      “苏宫主,月天可不弱于散脂大将。”蓝宵若摸着月天的头,“而且,他已是弱冠之年。”
      苏小二死瞪了月天一眼,“苏姐姐,你可不要这么瞪着我呀,好可怕呢。”月天笑出一脸桃花开。
      “苏宫主,如何?够周到吧?”蓝宵若笑吟吟地看着她。
      “周、周到。”苏小二也只有这么答应了下来。

      苏小二面前被拉来了四匹马,见苏小二站在马前踌躇着不上去,娑伽罗似乎猜到了她不会骑马,他先翻身上去,再向她伸出手:“苏宫主,你与我共骑一匹吧。”
      “娑伽罗,这不好吧?”月天在旁边插嘴,他已经挑好了自己的马,正要骑上去。娑伽罗沉下脸回应道:“没道理要让紫微垣里那帮中原人,笑话我教的待客之道。”
      月天赞同地点了点头,莞尔笑道:“娑伽罗,难得见你这么机灵嘛。”他斜了一眼散脂,“散脂,你也快上马吧,苏宫主可急着呢。”
      散脂没有看他,自顾自上了马,只是不咸不淡地对苏小二关照了句:“宫主,上马时候小心闪了腰。”
      苏小二恶狠狠地瞪了散脂一眼,抓着娑伽罗的手坐到了他前面,虽然他个子不高,但也算是能把她放在怀里,倒是颇为安心。
      月天一夹马肚,轻喝一声,就径自窜了出去。“苏宫主,抓紧缰绳。”跟着他冲出去之时,娑伽罗附在苏小二耳边嘱咐着。

      路很是难走,十几天的颠簸到了紫微垣,终于看到紫微垣的水晶琉璃瓦屋顶时,苏小二只觉得顿时泪流满面。
      “苏姐姐,你没事吧?”月天面露微笑,朝着满脸菜色的苏小二张开双臂,“我来抱你下来吧。”苏小二自然不会理睬,由散脂与娑伽罗搀扶着颤巍巍地跳下了马。
      这时,虞同衾带着几个人跑了出来:“宫主!”
      “哦哦,同衾,别来无恙嘛!”苏小二迅速地调整了表情,悠哉游哉地打着招呼。
      “宫主……!”虞同衾一跑过来就对她兜头一个毛栗子,然后整了整衣服,对着娑伽罗、散脂和月天微行一礼,“紫微垣廉贞长老虞同衾见过天罗教三位使者。”
      “我不是天罗教的,我是紫微垣的人。”散脂面无表情地纠正她道。虞同衾疑惑地看着苏小二,这位苏宫主连忙摆手:“不关我的事,是他自说自话要入门的!”
      “那未请教……”
      “散脂。”还是那个阴恻恻的声音,虞同衾身后的宗岚悄悄吸了口气。
      “我是廉贞长老虞同衾,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虞同衾微笑道,“那再次向这两位天罗使者见礼。”
      “久仰廉贞长老大名。”娑伽罗一见到虞同衾目光盈盈望向自己,突然手足无措了起来,“在、在下是娑伽罗,忝立十二天罗之中,不懂礼数之处还请虞长老多多见谅。”
      月天却是狡黠一笑:“我是月天,姐姐你很美呢,能与我细讲讲紫微垣的事么?”话说着一双手就伸了过去想拉住他,却被虞同衾谈笑着避过:“天罗教月宫天子的傀儡线,同衾还是以后再见识的好。”伸手就把苏小二拉了过去,“月宫天子想必也知道隐气术吧,若不想在此失态的话,最好还是行事端正点。”
      只见月天脸色一沉,方才还满脸三月春花开的他突然有了吓人戾气:“原来你是……”
      虞同衾头也不回地揽过苏小二的肩把她推向正殿,跟在虞同衾身后的宗岚停了停脚步,站在月天面前笑着说:“天罗教真以为凭那点歪门邪道就能独步天下了么?未免自视过高。”说罢,一勾食指,啪得一声皮带断裂的轻响,原本系得牢牢的马鞍失去束缚,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月天立在原地,额上渗出了冷汗,望着宗岚的背影,咬紧牙关。

      是夜,安排娑伽罗、散脂和月天都睡下以后,虞同衾把宗岚带来了苏小二的房间里。
      “嗯?同衾你带山风来干嘛?”苏小二舔着手指上留下的杏仁酥碎屑说。
      “宫主,请你别叫我山风了……”
      “山风又好听又好记,就叫山风嘛就叫山风嘛。”苏小二把点心碟子往他们那一推,“吃啊,别客气。”
      “宫主,你还有心情吃点心。”虞同衾立马给她撂了脸子,“你居然会答应天罗教给他们打下手,又居然会答应让那两个人跟你回来,更居然把天罗教的散脂大将给收入门下,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不是说过我脑子就是坏掉了嘛。”苏小二完全不以为意,拿起又一块杏仁酥,“我在那个破山洞里就没吃过精细点心,哎哟我的杏仁酥宝贝儿,你可想死我了。”
      “苏沐嫣!”虞同衾抽出穿花铃索,苏小二一阵寒战:“同衾……我……给你就是了……”哆嗦着把咬了一口的杏仁酥递到她面前。
      “好了,别闹了。”虞同衾拍了拍桌子,“有大事要和你说。”
      “什么大事?”
      “洛遂青他……到底还是叛逃了。”
      苏小二顿时气血上涌:“什么?!”
      “宫主,隔墙有耳,小声着点。”宗岚忍住笑,用身子遮住手指的动作,指了指外面。
      “月天?”苏小二无声地用口型问他。
      虞同衾点了点头,又接着说:“洛遂青他叛出紫微垣,想必宫主也该猜到了吧?”
      “我如此信他……罢了,他终究是个留不住的人,这我也早料到了。”苏小二挑了挑眉毛,什么时候演戏成了紫微垣内众人的看家本领?
      “那宫主……这下可如何是好?朝廷那是和咱们对上了,苍狼山元气未复,指望不上。”宗岚叹着气说道,“紫微垣内现在好手寥寥无几,杀破狼内也只剩六煞星在位,怎么着也不够数啊。”
      “这次和天罗教联手,只要能够办的妥当,许是能翻身。”苏宫主控制着唇角的抽动,“宗岚,去把雷光和雷鸣叫过来。”
      “遵宫主令。”宗岚一笑,站起身出去了。
      苏小二把虞同衾拉到身边:“同衾,你过来给我看看,我这件里衣突然变得不是怎么合身。”
      “是,宫主。”虞同衾会意地附过来。
      “你给我讲讲你今天提到的傀儡线和隐气术是什么?”苏小二在她耳边轻声说到。
      “书房里那本[幽冥方志]里有记载,具体的还得问宗岚。”她装作帮着整里衣的样子,“宫主这衣服的确不合身,是宫主又瘦了。”
      “宗岚?”
      “宗岚自幼时起就被传授各种诡异秘术的施法与破法,有他在,就不需畏惧天罗教的那些歪魔邪道。”
      “哦……宗岚……”苏小二若有所思。
      “好了,宫主,这样便合身多了。”虞同衾坐回位子上,指了指书架第二层,“若再不合身,用那里的针线钉一钉才好。”
      “哦,嗯。”眼睛瞟过去,估计那本[幽冥方志]就在那上面。
      “宫主,雷光雷鸣带到了。”宗岚敲门说道。
      “进来吧。”
      “问宫主安。”雷氏兄弟估计快睡了,都穿着烟水灰的袍子,松松地披在身上,来得颇急,雷鸣的头发都是散着的。
      “都别拘束着,自己找位子坐。”苏小二摆了摆手,“同衾,你把这次的事情和他们说说吧。”
      待虞同衾讲完暗杀计划,雷光和雷鸣都面带不解:“宫主,这是……”
      “就是这事,你们要做的也很简单,听明白了么?”
      “明白是明白,可是宫主,这是把紫微垣往绝路上推啊!”弟弟雷光叫了出来,被他哥哥瞪了一眼,一把拉了回来。
      “雷光不懂事,宫主莫怪。”
      “雷鸣,看来你很明白我的意思?”苏小二赞许地看着他。
      雷鸣坦然地看着自家宫主:“宫主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紫微垣,为了我等门众,雷鸣理当为宫主分忧。虽然不是杀破狼之所长,但还请宫主放心。”
      杀破狼擅长什么?暗杀。既然说不是杀破狼的专长,雷鸣果然是个聪明人。当初没看走眼——苏小二暗想道。
      “如此甚好,能有破军和天机长老上心,这件事定能功成!”她摸了摸鼻子,“那么,就交由雷鸣你来安排吧,记住,做得地道些,别让人看了笑话。”
      “那是自然,六煞早耐不住了。”雷鸣露出自信的笑,雷光看着嘻嘻笑着的苏宫主和他哥,糊里糊涂地想要发问,却被他哥一把捂住嘴,“宫主若无其他事,我们两兄弟这就回去了。方才教雷光的心法,还未习完。”
      “好,你们退下吧,雷鸣,再叮嘱你一遍,把细着点。”
      “宫主放心。告退了。”
      “告退。”
      看着雷氏兄弟走了出去,宗岚若无其事地说道:“今晚的月色很好呢,宫主可要去蟾宫阁赏月?”
      虞同衾拨着灯笼里的烛花:“师弟说什么呢,寒天霜重,别让宫主冻着了。”
      “今夜可是满月?见得着玉兔嫦娥么?”苏小二顺着他们的话接了下去。
      宗岚笼起手:“宫主想要见仙子,只是仙子躲着不肯见宫主呢。”
      苏小二会意,撑起额头说道:“也罢,我欲举杯邀月,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啊。你们都退下吧,宗岚,比起月夜,本座更偏爱繁星啊。”
      “宗岚记住了,以后哪天不似今晚月朗星稀,再来请宫主同赏星河吧。”
      “嗯,你们都退下吧,我要睡了。”
      “宫主安寝。属下告退。”
      待他们两个都离开了,苏小二吹熄了房内的灯火,躺在床上屏息片刻,但她毕竟身无武功,觉不着丝毫异样,苏小二真不知道宗岚他们是怎么发现月天偷听的。
      “阿——苏——”她身边的床榻突然沉下去一些,靠上来一个人,在她耳边哈着气叫着这个名字,也只可能是左明渠了。苏小二把被子裹得更紧些,不打算理他。
      “阿——苏——”左明渠再次唤了她一声,说着就开始对明明是自家主子的苏小二毛手毛脚。
      “得了得了,我听到了,你给我住手。”苏小二转过身,小声警告他。
      “阿苏,你不用这样,那个偷听的小不点走了。”左明渠笑嘻嘻地看着她。
      “行啊你,左明渠,你到底啥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我一直都跟着你啊。”他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苏小二,“我可是阿苏的太阴护卫,我不会离开阿苏半步的。”
      “那我被天罗教抓起来的时候你在哪里?”苏小二狠狠地瞪着他。
      “可是阿苏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就不需要现身嘛。”
      “那我要你有何用!!!”
      “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就会来救你哦。”左明渠嬉皮笑脸道。
      “你立刻给我去紫微门罚吊!”苏小二一脚踢开被子,揪住这小子的衣领,却被他捂住嘴巴压在床上:“嘘,轻声点,那个偷听的小不点功夫很诡异,说不定还有顺风耳。”
      “好啦好啦,那你这次突然跑出来又是干嘛?”苏小二拉过被子抱住,把没有防备的左明渠一脚踹到了床下。
      “是洛长老让龙池带话给锦天,锦天再让我来找你的。”这位太阴护法又不屈不挠地摸上床来,乐呵呵地说道。
      “龙池?他跟在遂青身边去了京城?”
      “一直都在京城守着呢。”左明渠皱了皱鼻子,“皇帝把洛先生给软禁了。”
      “只是软禁而已?”苏小二调整了一下姿势,看来皇帝多少是相信了,“有其他话么?”
      “有,不过不是洛先生的,是皇帝的。他说……”
      “说什么?”
      “朕的天下,绝不会让给任何人——”
      “所以才会和我联手么……”苏小二挠了挠头,心想果然是那个家伙的语气,“还有呢?”
      “还有。若是苏宫主需要的话,朕愿为饵。”左明渠故意装作朱承奚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
      “呵呵,既然对方都主动了,那就成全他吧。你有办法带话回去么?”
      “嗯,别小看了我们这些暗卫啊。”
      “那好,替我向皇帝问个好。这个……是带给洛遂青的信物,告诉他,在我到之前,自己见机行事。”苏小二想了想,从枕下摸出了一个香袋递到左明渠手里。
      “遵宫主令。”左明渠跪下接了香袋,感觉里面装了腰牌似的物件,“宫主,有那几个天罗教的,明渠不能跟得宫主太紧,宫主万事小心。”
      “没事,还有散脂在,在紫微宫里,月天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那个月天……是邪术傀儡线的传人,能杀人于无形,宫主一定要小心提防。”
      “你也知道那个什么傀儡线么?”
      “多少知道些,那是南阳流传过来的术法。相传是施术人将自己的魂魄分成丝线,借由这些锁魂丝控制住对手。被傀儡线缠住的人,就算最终能够脱困也只有死路一条。不过,虽然这个邪术阴毒狠辣,但是对施术人伤害极大,傀儡师实际是在消耗自己的命,施术越频繁死得越快,像月天那样有着无法成长的外貌也是傀儡线的缘故。”
      “长不大也是?”
      “通过抑制身体的成长,可以多活一阵子,不过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好,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苏小二叹了口气靠在床架上,“明渠,路上小心。”
      “属下明白,宫主放心。”
      左明渠渐渐地隐在了黑暗中,苏小二候了一会,小心地唤了几声,得不到回应,才知道他是真的走了。于是她爬起来点亮了灯台,从书架上取下了那本幽冥方志。在它附近翻了翻,发现还有几本类似的书,也一并取了下来。
      她一下便翻到了隐气术的那页记载,与之前宗岚说明的相差无几,只是这一页后面还有小注,“隐气之术现传宗岚之手,彼忠良温厚,可为我所用,乃日后挟制天罗之良方。”
      落款是一个秀气的“烟”字。苏暮烟。
      很久没有触及这个名字了,苏小二有些心惊。从字句来看,苏暮烟并非头脑空空之辈,起码还知道宗岚可为己所用,以挟制天罗教,而且也不像是一个残暴毒妇写出来的句子。
      她这位姐姐,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苏小二不由在心底打起了问号。
      但是苏小二还是定了定神,继续翻看下去。傀儡术就在隐气术后面没几页,和左明渠说的差不多,锁魂丝非实物做成,所以肉眼不可见,兵器不能断,除了少数见机得快的高手能避过之外,几乎没人能逃出傀儡线的束缚。一旦被傀儡线沾上就只能等死了。唯一能破解傀儡术的方法,就是同为禁术的隐气术。
      这是写这本《幽冥方志》的前辈自己想出来的,并且试了一次。他故意引得那时的一位傀儡师来杀自己,又拜托当时的紫微垣内隐气者出手,若是同是无形之物的隐气刃能切断傀儡线,他获救,那么此破解之法便算是正解。
      而结果,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胜出。隐气者下手毫不留情,傀儡师和他的锁魂丝一起被切得七零八落,隐气者不光化气为刃,还将气打入傀儡师体内,外切内爆,那个傀儡师真是死得连渣渣都不剩。
      看来这个隐气术是相当的厉害,又能外用还可内服,最重要的是不会同傀儡术一样消耗施术者本身的生命,除了学习起来异常困难之外实在是杀人越货的技中之王。
      要想成为隐气高手,一定要无欲无求,方能将自身的气脉与万物之气相调和,为己所用,引动大气流动。若是施术时心魔杂乱,很容易把自己给切了,最危险的是自然之气失去引导一下子冲入体内,那么直接瞬间自爆,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
      禁术始终是禁术,还是让宗岚少用的好,起到挟制的目的就足够了,月天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但是,苏小二总觉得月天不止是傀儡师这么简单,初次见面的时候她有种被蛊惑住心神的感觉,当时日天一出声,她就清醒不少,若说是傀儡术不如更像是被下了药。
      那几本书里提到了好几种惑神的秘法,翻了无数书页,苏小二的目光终于停留在了“幻音锁”这三个字的上面:施术者通过声音将对方封住精神,能够借此一窥受害者的内心软肋,从而掌握住对方的弱点,将其拖入更恐怖的深渊。
      逐字读来,苏小二猛然想起当初她神智迷离之时,隐约可以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盯着她,那种视线,是要把你脑内的一切都看穿的视线。
      她顿时心底一片清明:明白了,有了这个,傀儡线就更容易操纵人吧?
      察觉到书页上的光斑,苏小二抬起头,居然已是破晓黎明,心头突然涌起与从前相似的感觉,每当她沉浸在爹爹的书房中,忽然抬头发现天已发亮的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被这晨光不由分说地从梦里拖回了现实,心中总是空落落的,就好像泥泞不堪的一片荒野,荒芜之外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苦涩的压迫感。

      “宫主,您起了么?”外面传来此方的声音。
      “啊……啊,嗯。”苏小二揉了揉眼睛,“进来吧。”
      “宫主……宫主你一晚未睡么?”此方停住了半跨入屋内的步子,惊愕地看着窝在太师椅上的苏小二。
      “嗯,我想把这些书看完。”苏小二有些疲倦地朝她笑笑。
      “宫主其实不必这么用功。”此方背过身若无其事地一边帮她理着床铺,一边说道,“宫主考虑得太多了。”
      “没事,此方,我不觉得累,我已经习惯了。”
      “宫主,喜欢这个紫微垣么?”此方突然站直了身子,却没有转过头看她。
      “嗯……要说喜欢,我其实是喜欢这里的人啊。”苏小二扭着脖子,伸起了懒腰。
      “此方,只喜欢宫主一个人,所以也只希望宫主一个人过的开心。”此方顿了顿,又补上,“不过宫主喜欢洛长老,此方也可以喜欢洛长老。”
      “我现在就过的很开心啊。”苏小二笑着看着她,“可以得到此方的喜欢,我很开心呢。”
      此方有些害羞,端起金盆走了出去:“此方去为宫主打水来洗漱。”
      “嗯……”
      “宫主!”裴风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脚跨了进来他才意识到不妥当,僵着身子往外一跳,“宫主恕罪。裴风才回来就听说宫主平安得返,宫主无恙吧?”
      “我没事,你办妥了?”苏小二听虞同衾说,洛遂青之前回宫了一次,临走的时候把裴风一起带了出去,想必是要去实地看看,到时候怎么安排人手。
      裴风点了点头:“宫主放心。”
      “有两位天罗使者随我一起回来了,言语谨慎着点。”苏小二提醒他道。
      “裴风明白。那属下这就去找路长老。”
      “去吧,这次绝不容有失。”苏小二眼神一凛,“要是失手了,就只能委屈你们给我陪葬了。”
      “宫主别这么说,不成功便成仁,裴风到时自然以死谢罪。”
      “好了好了,还没开始呢就说着死不死的,真不吉利。怪我怪我。”苏小二做出吐口水的样子,“裴风,你也快吐口水,快点。”
      裴风哭笑不得地呸了一口,向她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月天没肯让苏小二在紫微宫呆多久,强硬地要求她尽快跟他回天罗教。宗岚想要出手拦下他,苏小二自己却把宗岚给按住了。
      “宫主,你这是!”
      “月天,我和你回去,蓝宵若等得心都要焦了吧?”
      “宫主,这不……”宗岚还想要阻止苏小二,却被虞同衾一口喝止:“宗岚,宫主的命令你也敢违逆?!”
      “师姐!!”
      “放肆!”
      “是……虞……长老。宫主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怎能看着她被带回那个虎狼之地!”宗岚再次抬起头,急切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姐。
      “宗长老,这是宫主自己的意思,你不用担心。宫主自有打算。”开口的是此方,平平淡淡一句话却极有分量,宗岚也忽然地,不再闹腾。
      “苏宫主,我们动身吧。”月天黑着一张脸,不悦地看着宗岚。娑伽罗和虞同衾交换了下眼神,也翻身上马:“苏宫主,上来吧。”

      苏小二再回到天罗教的时候,蓝宵若手下的几批人已经先后出发了。教中留守的十二天罗就剩下荆云锡、鬼子母,与那鬼头鬼脑的紧那罗。
      “苏宫主,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蓝宵若还是端坐在教主宝座上,早就等她等得不耐烦了。
      苏小二露出疲惫之色:“哪里哪里,这一来一回颇受月天与娑伽罗的照顾。”
      “苏宫主的人也该动身了吧?”
      “应该都快到京城了——怎么?教主打算在这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苏小二那个慵懒的哈欠打到一半,俏脸上掠过一丝惊慌。
      “本座是在等苏宫主一同动身上路啊。”蓝宵若捋着胡子,眯着眼,很是满意。
      “埋伏在京城的紫辰卫会先开始动手,待六煞星见到我进了京,就会真正开始了。”苏小二观察着蓝宵若的表情,朱承荻不在,谅他也不能怎么样。
      “这……”蓝宵若明白她这是在示威,这一路上要是苏小二受了点委屈,那她就把天罗教撂在京城,自己拍屁股就走——反正她京城里有人!
      “如此甚好。”蓝宵若笑呵呵地说着,“毗沙门天已经带着六位天罗于昨日动身了,我们也得快些上路才好。”
      “那就明日吧,总得让我歇一天。”
      “不,苏宫主,马车已经备好了。”
      “蓝教主还真是先斩后奏,端的心急嘛。”苏小二也无法再做推脱,只得冷笑道。
      不知是出于恶意还是无心,荆云锡和苏小二坐上了一架马车。月天和鬼子母陪着蓝宵若坐在前面那辆上,娑伽罗和其他人则在后面护着。
      “叫你来监视我?”苏小二斜着眼睛问荆云锡。
      他苦笑了一下:“宫……苏宫主,你何必待我如此刻薄?”
      “该的。”苏小二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现在洛遂青也叛出门了,你们俩兄弟真是一家亲啊。”
      “苏宫主,云锡不曾有过卖友求荣的兄弟。”荆云锡却是早就料到一般,淡淡笑过,“此人果然是癖性不改,做叛徒是做上瘾了。苏宫主这下可算是赔上一段鸳鸯梦,全给了那个薄幸人?”
      “荆云锡,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苏小二冷冷地横他一眼,“到了京城,你好好地去给你主子效忠吧。”
      “这个自然不须苏宫主费心。”荆云锡抚着身侧的佩剑,“这把宵练疾不血刃,届时就让苏宫主开开眼界。”
      苏小二只觉一阵困意袭来,便不再和荆云锡讲话,和衣倚在马车内的靠垫上,打起了瞌睡。她脑子里过着预定的计划,这可是千万不能出错的事,要是哪一环搞砸了,最后小皇帝天下被夺,她被黑掉还是其次,她怎么对得起把脑袋双手奉上交给她的紫微垣众人。
      苏小二不是一个喜欢负责任的人,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就加倍的紧张。
      洛遂青去和皇帝通气,他们那边应该已经安排妥当了。按照皇帝的指示象征性地杀几个人,在京城引起恐慌。恐怕他要杀的人,都是阻碍他施政的臣子。苏小二皱着眉头,她手上沾的血已经够多了,今后还会继续过着舔血的生活吧?
      等他们到了京城,就有约定的信号通知皇帝。他会在禁城里埋伏好禁卫军,自己作为一个香喷喷的大饵等苏小二与蓝宵若来。想必天罗教会在攻入禁城的时候把苏小二一起带进去。到时候把天罗教困在金殿之前,紫微垣和宫里的人从密道逃走,朱承荻一把火一起,苏小二和皇帝则趁乱逃命。其实这很冒风险,难保蓝宵若到时候不拖着苏小二陪葬。只能指望荆云锡洛遂青他们能够把她和皇帝这两个不会武功的废人给救出去了。
      皇帝说,朝廷人才空虚,大部分计划要仰赖紫微垣完成。苏小二只是皱了皱眉,半信半疑。
      她在心里揣测:朱承奚这下总算该见武林发怵了吧?江湖中几大派一联手,只要不是和正规军上战场打仗,要玩暗杀玩行刺,皇帝根本就挡不住。
      就算是护卫皇城的禁卫军,就算是保护皇族的御前侍卫,遇到武林高手还不是全部歇菜。那日区区几个紫辰卫就把皇帝的御前侍卫杀得毫无反抗之力苏小二也是看在眼里的……
      忆及此,苏小二突然想起那日将皇帝救走的蒙面侍卫,那快如闪电的身法,就算是紫微垣六煞星也比不上,若是洛遂青认真与他打过,说不定也不过是对上个平手。
      他……是谁?莫非是皇帝的后着?——苏小二不由一个冷战,冰冷滑腻的不安感掠上她的心头,心脏猛烈地抽搐了一下。
      行了好些日子,总算是摸到了京城。在看到城门的时候,苏小二身上的体温仿佛被瞬间抽去了一般,身子在紧张和兴奋的共同刺激之下,微微发抖,手死死地抓住马车的扶栏。
      不成功,便成仁——她在心头默念着。
      要说那把紫禁城中心的龙椅,对她来说完全没有诱惑力,是不可能的。权倾天下这四个字,如同毒药一样侵蚀着苏小二的自制力,就算是她,也不由自主地想着,若是我坐上了皇位……
      荆云锡轻咳一声,她才算是如梦初醒。
      苏小二惊出一声冷汗,颤着嘴唇喃喃地说:“云锡,这龙椅实在是太可怕了……太可怕……”
      “苏宫主,你怎么了?”荆云锡见她面色苍白,不由担心地问道。
      苏小二拼命地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我只是没事乱想了些。”
      与她同车的这位,是向来笨嘴笨舌的呆子,所以也不会安慰她什么,听她说无事,便也傻愣愣地安心坐了回去。

      雷鸣走进来的时候,只向苏小二行了礼,便躬身禀报: “宫主,全都安排妥当了。”
      一路进城的时候,苏小二他们多少也听到了些流言。无非就是某大臣死的诡异,某妃子去的离奇,某武将被人暗害,还有这里的鬼怪那里的幽魂,连烧三个坊的大火,京城近日来很不太平。
      最有趣的是有个瞎子站在路中高声喊着昨夜见着了白虎神君下凡,要在京城觅食,不想死的人快去某某寺院求菩萨保佑。
      京城人心惶惶,禁城内更是乱作一团。有些官员都不敢上朝了,因为两天前枢密使在正殿朝堂之上突然的就身首分离。
      就好像鬼魅一般,一道黑影从金殿中穿过,伴随着一道寒光,正站出来上奏的枢密使就直直地摔在了青瓦地上,首级一路滚到了户部尚书的脚边。
      “是右弼,他的轻功世间罕见呢。”苏小二盈盈地笑着对蓝宵若解释道,“如何?不知蓝教主可满意否?”
      “紫微垣内果然高手如云。”蓝宵若微微颔首,目光望向荆云锡,“不知云锡手下的那四位兄弟可也有擅长轻功的人?”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对武功的贪婪。
      荆云锡摇了摇头:“右弼的轻功在垣内也是独一无二的,六吉星中焰魅也算是轻功高手,可依旧远远及不上右弼,况且,焰魅与蔷铃一起死在了苍狼山,现在还活着的四人里已无人精通。”
      “那真是可惜了。”蓝宵若叹了口气,“若是那位叫右弼的兄弟要来取本座的性命,本座只怕也只有束手待毙吧?”
      “教主说笑了,紫微垣现在和天罗教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右弼又怎么会去取教主的性命。何况右弼武艺平平,真要和教主动起手来,还是落得下风。”苏小二把茶盏里的茶叶吹到一边,浅浅地抿了一口,“雷鸣,吩咐羊刃,可以动手了。”
      “遵宫主令。”
      “苏宫主这是要……”
      “给这还不够乱的京城下一副猛药。”苏小二的唇角浮起毒蛇般的笑容。

      翌日,京城的天空晴朗无云,可初冬微弱的阳光却并没能拂去皇城的阴霾。
      “教主!”日天急吼吼地闯了进来。
      “什么事急成这样!”蓝宵若对日天从来没有好脾气。
      “见过教主,苏宫主。方才……方才……禁城内传来的消息,太后薨了!”
      “这……”
      “蓝宵若,如此大喜,不应该笑一笑么?”苏小二漫不经心地将炮搬到棋盘上另一个位置,天真烂漫地轻拍了一下手,笑靥如花,“将军。”
      “苏宫主,这就是你说的猛药?”蓝宵若压低了嗓子,含糊不清地说。
      “如何?”
      “好、好极!”蓝宵若一把拂走棋盘,“日天,通知城外的毗沙门,准备动手了!”
      “是!”
      苏小二用左手撑住脑袋,靠在太师椅上看着激动不已的蓝宵若。男人啊,就是太容易激动,这样可是会乱了方寸的。
      朱承荻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道:“苏宫主,做得好。”
      “那个女人害了你母妃吧?这份礼够诚意么?”苏小二眯起眼,手中婆娑着木质细腻的象棋子。
      “多谢。”他低低地笑着。
      送给你陪葬的礼,不用客气——苏小二在心底淡淡地说。
      说实话,知道是太后被杀苏小二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她只知道约定的信号是指杀一名皇族成员,不知道朱承奚给羊刃的要求居然是当今太后。
      要一直称逼走自己生母的那个女人做母后,想必朱承奚也受够了吧?
      三日后,禁城内要祭天,皇帝主持。浑仪监的人说京城近日灾祸连连,是天神动怒,只有天子亲自举行祭天仪式才能平息天怒。蓝宵若认为这是大好的机会。苏小二自然赞同。
      祭天前一夜,左明渠又出现在了苏小二的床上。
      “你这小子就不能挑其他时间出现么?”苏小二忍着将他打下去的冲动说。
      “可是只有这时候阿苏身边才没有讨厌的人在啊。”左明渠眨巴着眼,轻车熟路地摆出一脸无辜。
      “废话少说!”
      “查清楚了,洛长老被皇帝软禁在寝宫的密室里,祭天的时候会扮作侍卫跟在皇帝身边。”左明渠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宫主的那件信物,我已托龙池悄悄带给了洛长老。”
      “皇帝自己的寝宫?他可真小心。”
      “还有,阿苏,明天你一有机会就逃命,我总觉得皇帝不够可靠。”
      “哦?此话怎讲?”
      “这是太阴护法的直觉。”左明渠低下声音说,“到时势必一片混乱,我和洛先生也有可能来不及救你,你到时就往金殿里逃,密道在龙椅背后,锦天和宗岚会在出口接你。”
      “我知道了。明天你们自己小心。”
      “这个你放心,这次来的,可都是紫微垣顶尖儿的好手。”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你们小心,若是你们有谁出了点什么事,那紫微垣的损失就大了。”
      “知道了,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我走了。”
      “等等,明渠……”一转身,他已经不见了。
      若是你们都出不来,我一个人带着这少了一半人的紫微垣,有什么意思——苏小二直愣愣地看着冷清清的房间,想着。
      蓝宵若把苏小二带在了自己的身边,他打算亲自带着人手杀入禁城。
      由当今圣上亲自主持的祭天仪式,虽然仓促,但依旧隆重。天坛之下文武朝官济济一堂,皇帝盛装礼冠,抿住嘴唇,一脸的阴霾。
      悠扬的雅乐倏然中断,百官纷纷回头望向乐师方向,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张密不透风的血网,转眼间尸横遍地。
      苏小二之前见过的那位气质出尘的毗沙门天,脸上带着儒雅的笑,轻舔去手指上滴下的血珠,站在了朱承奚的面前。皇帝的眼中是漠然的神情,今天来的朝官多半是无足轻重的人假扮的吧?
      御前侍卫把皇帝围在了中间,毗沙门天不慌不忙一个个地杀进去。朱承奚的退路被日天与月天堵住了,月天笑眯眯地期望看到一国之君绝望的表情。
      突然之间——
      一个青衣男子插入毗沙门天面前,因为来得太突然,毗沙门天一瞬间愣了神,洛遂青手起刀落,干脆地结果了他的性命。
      “不愧是紫微垣的贪狼长老,好俊的身手。”尽管死的是十二天罗之首的毗沙门,蓝宵若依旧谈笑风生,“看来得本座亲自上场了。”
      他刚离开,散脂突然把苏小二向后一拢,低声说道:“辩才天不见了。”
      好,她要准备跑路了。
      虽然没有了毗沙门天,身后的日月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灯,月天仿佛在游戏一般操控着几位御前侍卫自相残杀,日天一头红发因为发黑的血块而显得狰狞刺目。
      朱承奚受伤了,只见天子捂住自己的右臂,华贵的龙袍慢慢地被从里洇出的血濡湿,朱承奚抬起手,吮了吮顺着自己指尖落下的血珠,一双恶鬼一般的眼睛,死盯住正准备溜走的苏小二。
      苏小二顿时浑身一震,心跳如鼓,这不是朱承奚,这不像是朱承奚!
      散脂在前面护着苏小二杀出一条血路,这个鬼魅一样的男人不过是半路入门,居然对她如此忠心。面无表情地斩落曾经的同门的头颅,散脂甩去剑上累赘的血水,手一抬,挡住了日天的雷霆万钧的一击。金属的撞击下擦出了火花,散脂抵不过日天的力道,向后急退了几步。
      娑伽罗轻推苏小二一把:“宫主,快逃。”代替了散脂拉住她向金殿跑。然后,苏小二便闻到了柴薪烧着的味道。
      逃?她不想逃啊,眼角的余光瞥见洛遂青被蓝宵若一掌震开,他衣襟上的,是谁的血?!在蓝宵若疾风密雨的攻击下洛遂青只是一味躲闪,捉襟见肘。
      “娑伽罗,去救遂青!”苏小二定住身子,扯着拉住她往金殿跑的娑伽罗。小龙王急出了一头的汗:“宫主,你快跟我走啊!”
      “你去救遂青!不然我就不走了!”
      “……好吧。你自己小心,快点逃。”他将她往金殿的方向轻轻一推,自己向洛遂青所在的角落杀去。
      火烧进来了,苏小二可以看见朱承荻走在火墙前不疾不徐的身影。甚至隐约能听见他疯狂的笑声。如今唯一的出路就只剩下龙椅后的密道。
      稀稀落落的,天罗教的人死了大半,能看见还站着的也就是日天、月天,还有几个十二天罗里的人。荆云锡呢?
      苏小二努力搜寻着荆云锡的身影,他应该是在等候机会,为他的主子效忠,为她效忠。
      宵练的剑身反射出美丽的光环。循着光影划过的痕迹看过去——飚起的血痕溅到了洛遂青的前襟上,匍匐倒地的蓝宵若身后站着的是荆云锡,七杀长老伸出一只手去拉洛遂青起身,他手中的宵练依旧泛着寒光,光洁无污。
      疾不血刃,果然名不虚传。
      苏小二安心地松了口气,手腕突然一紧,左明渠的声音传来:“宫主,快走!”
      “等等,我要去找遂青!”苏小二试图让他放手,他却是蛮横地把她拖向金殿:“宫主!那个皇帝是假的!我们被骗了!”

      浓烟已经把洛遂青他们几个的身影裹住,苏小二努力瞪大眼睛,呛出的眼泪却让视线更加模糊。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宫主!快逃吧!那些个御前侍卫,个个武功不简单,不知道是狗皇帝找了什么人来冒充的!”左明渠见苏小二定住身子不动,急的朝她大吼,“再不逃,就晚了!”
      “明渠!我不能一个人逃走!”
      “不管你想怎么样,我的任务就是把你救出去。”
      “我命令你放手!”
      “绝不!”太阴护法朝苏小二吼着,把她推进密道,“一直向前走,不要回头!我现在去救洛遂青他们!”
      苏小二愣了一下:“明渠,你……”
      “你别哭哭啼啼的了,我现在去救他们,行了吧!”他用力关上密道门,苏小二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皇帝是假的?!现在禁城里情况如何,洛遂青情况如何,这个皇帝是假的,那真的在哪……
      苏小二唯一知道的事实,就是皇帝背叛了她。苏小二抚着冰凉的石壁,牙关被她磨得咯吱作响,她只觉得浑身气得发抖,气朱承奚的背信忘义,也气自己着了对方的道,害得紫微垣这么些人,眼看着就要有去无回!
      她回头摸着被左明渠关上的密道门,用肩膀顶了顶,以她的力气,怕是无法从里头打开。苏小二只有无助地靠在石门上,喘了几口气,定下神。
      她咬了咬牙,扶着墙壁摸黑向前走。左明渠说了,走到出口有锦天和宗岚在等她。出去了再想办法回来救他们,对,只要能出去。
      密道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墙壁上渗出的水冰冷刺骨,即使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也仍旧看不清前方,逼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黑暗中突然刺出了这么一句话:“你可终于来了呀,苏宫主。”
      这声音是——苏小二双肩倏地一耸,扶着岩壁的五指嵌入了泥缝中。
      “朕等了好久,都等得耐不住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问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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