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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书院名士行 ...

  •   谢诣跟在后面,见走在前面的人在寒潭边坐下,一件件的摆好工具,悠闲的开始钓鱼。
      待的久了,钓鱼的人竟然有了睡意,单手支着下巴,连着寒潭中摇摆不定的浮钩都未曾瞧见。
      从身后看,只能看见某人静止不动的身影。
      若不是还有浮钩晃动,怕林间樵夫望见,真以为画卷静止,仙人入境。

      谢诣看不下去,直直的从树后走出,拿起刘唐放置一旁的钓竿,用力往上一提,活蹦乱跳的肥大鲫鱼吊在上头,嘴里咬着饵食,呆呆的模样,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浅眠的人被鱼破水而出的声音惊醒,蹙眉,看见提着鱼的人,眉头展开,神色渐渐舒缓,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依旧单手撑脸,淡淡的说了声:“原来是谢兄啊。”

      谢诣也不奇怪他为什么不惊讶,将鲫鱼提到木桶中,撩开衣摆直接就在一旁的地上盘腿坐下。
      林间湿气重,泥土多湿润,刘唐看着他的举动,心生嫌弃,换做是她,即便站上一个下午,也绝不可能如他这般。

      气氛安静,刘唐打了个哈欠,换只手撑脸。
      “像刘兄这样钓鱼,怕是钓上三天三夜也没有鱼儿上钩。”
      “这不是还有谢兄吗?”

      谢诣气窒,却又迟迟没有放下手中那根鱼竿,嘟囔道:“上辈子欠了你的。”
      不是上辈子,是这辈子。
      刘唐心想,余光瞥见谭中浮钩晃动,连忙提醒道:“鱼上钩了!”

      谢诣斜瞟了他一眼,手下使劲儿,又一条鲫鱼被提了上来。
      提至半空,鲫鱼突然发疯,鱼尾用力,使劲儿往上跳,试了几次,竟生生的从锋利的钩里脱了出来,许是因着这番动作用尽了它所有的力气,下落时直直的摔进了谭中。

      周围的人都被溅了一身的水。

      刘唐感受到脸上滴滴答答落着的水,闻到身上隐约的鱼腥味。
      怒气压了又压,生怕一张口,就有水滴落到嘴里。

      谢诣同样被淋了一身的水,但他从小便是个泼猴,是个霸王,打架撕烂了衣服回家的都有,更何况只是被溅一身水。
      拿外衫擦干脸上的水,谢诣一睁眼就望见对方一动不动的模样,不由的哈哈大笑。
      “刘兄这是在干嘛,木头人还是落汤鸡?”

      思及李妈妈的劝导,刘唐心下决定原谅他一次。
      谁知谢诣这个不懂人脸色的家伙还在一旁笑个不停,丝毫没有顾忌到她的铁青脸色。
      破罐子破摔吧。
      刘唐心下一狠,从凳子上站起。

      谢诣本坐在地上,从下往上望着,见他面色不佳,以为刘唐恼羞成怒,要来揍他。

      哪知对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一句话,随即拎起木桶,拿着木凳便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谢诣本意只是报泥潭之仇,没曾想素来忍受不了任何脏乱的刘唐竟然不置一词就走了。
      他觉得怪怪的。

      山路崎岖,刘唐提着木桶,虽然里面只有一条鱼在欢快畅游,但体型颇为肥大,她年纪尚小,如今提着,倒也有些吃力。
      想来李妈妈让她来时,也未曾想到她竟能带着大鱼回家。

      谢诣紧紧的跟在后面,见前面人吃力的模样,踌躇了会儿,还是上前。
      “我承认刚刚是有意的,但谁让你前些日子害我摔进泥潭,如今我们一笔勾销。”
      “看你这吃力样儿,本郎君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吧。”

      刘唐看也不看,继续提着木桶往前。
      得不到回答,谢诣急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刘唐前面,拦住他就想说些什么。
      哪知路面不平,加上刘唐没想到他突然出现在前面,脚下慌乱,一时不察踩到块石头,石头圆溜,她身体失去平衡,木桶和木凳皆离手,整个人直直的往前摔去。
      坑洼不平的石子路,摔上去定疼的厉害,若是受伤回家,李妈妈追问原因,她该想个法子,将伤口掩了去。
      闭眼落地前的最后一秒,刘唐还在想着:谢诣这厮莫不是专门生来克她的,否则怎么一遇到他就准没好事。

      意料之内的疼痛没有传来,刘唐疑惑的动了动身子,耳边立马传来一阵闷哼。
      听着有点耳熟。
      刘唐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摔在了人肉垫子身上。连忙爬起,见木桶被好好的摆放在一边,竟是连滴水都没溅出,里头的鱼游的欢快。
      一时间倒没有恍过神。

      “你倒是拉我一把呀。”
      刘唐这才清醒,见地上的人捂着胸口,夸张的痛呼,眉毛眼睛纠结在了一块,丝毫看不出原先傲娇矜贵的模样。
      想到刚才他还救了自己,刘唐伸出只手,想要将地上的人拉起。

      少年神情怔松,带着点茫然,眼底干干净净,不再和他以前看到的那般充满了复杂的东西。
      谢诣望着这样的刘唐,同样看的怔愣。
      连他伸出的手都未曾注意到。
      两个人就这样呆对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嘴角慢慢上扬,最后还是谢诣忍不住先破了功,一个人就这样在泥地上笑出声,打起了滚。
      刘唐收回手,觉得自己刚刚像个活脱脱的傻子。

      提起一旁的木桶,理也不理身后的人,继续朝着山下走去。
      见状,谢诣连忙从地上起来,仗着自己武功好力气大,一把将桶夺了过来,并且加快脚步,将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这次刘唐倒也没有反对,慢悠悠的走在后面,盯着前面步伐飞快的人,难得觉得如释重负。
      身上重担明明还在那儿,但却在一瞬间隐没不见,令她得以喘息片刻。
      被水淋湿的衣裳早就干透了,迎着日光,她宛若蜕壳而出的蝉,率先做的便是高亢嘹叫,以此来表达重见天日的欣喜。

      最后刘唐拗不过谢诣,还是告诉了他地址,由着他将木桶送至家门口。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谢诣踮脚往里张望了几眼,什么也没看到,听闻,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用完就扔,刘兄好气度。”

      刘唐也不恼,完完整整的施了个礼:“今日之事,多谢谢兄。”
      谢诣最看不惯他这副假情假意的模样,头也不回的朝着巷口走去,末了,才冲着后面摆手,表示自己受了这声道谢。
      刘唐目送着他远去,一直等到看不见人了,才低头颔首,微微一笑。
      比不得往日的笑来的清晰俊朗,但这一笑,衬着蓝衣,连着眼角眉梢都漫出了如水暖意。

      时间长了,风中才带出一句“多谢”。

      时间如同流水般,眨眼间就悄然而逝。
      名士大讲如约而至,书院上下都在忙着准备,几乎没有一个人空闲。
      荀夫子反复再三的提点他们,千万不能有所出错,丢了学院的面子。
      那样子,简直比商铺里算银子的伙计还要小心翼翼。

      众学子:真不知荀潜这人是怎么成为名士的......

      不管怎样,大家心中还是欢喜万分。
      平日千金难买一见的名士,都来了书院,更何况,借着大讲,书院向外开放,无论身份地位、男女性别,皆能进书院领略名士风采。
      近日时常有年轻女郎进出,郎君们在学堂中同夫子学习,倒比平时多了相争努力之意。

      建康风气开放,女郎可随意出门逛街,以真颜示人。
      婚嫁之事,虽仍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但男女大防比之前朝宽松不少。
      更有人认为,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世之常事。

      几位女郎相携着从马车上下来。
      领头的那位女郎,鹅蛋脸,柳叶眉,杏眼朱唇,轻纱段缕,钗环璀璨,乍眼望去,恍若神仙妃子。
      后面的几位也是姿容动人,穿着不俗。

      王晗钟扶着侍从的手,仰头望着书院匾额。
      上面刻着“明谦书院”四个大字,草书狂野,看的出题字之人毫无拘束之感,心想笔到。这书院院长也是个有趣的人,竟拿块草书匾额当门面。
      心下升起几分欣羡。

      身后的人陆陆续续的下了车,见到书院大门,皆为惊叹。
      “明谦书院原来长这样啊。”
      说话的是林家的小女郎,她兄长也在书院中读书,平日只能从兄长那儿听闻上学的乐趣,今日总算是能开开眼界了。

      建康女郎们少有上学,可但凡家中有资产者,均会请夫子上门单独授课。
      南燕可不信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可不是,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呢。”
      赵妍笑着爽朗,应了她的话。

      王晗钟见众人齐了,面上绽开一抹娇软笑意:“我们进去吧,也好瞧瞧这书院究竟长什么样。”
      话毕,便瞧见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从里面跑出来。
      “清风。”
      “女郎。”那小厮跑的岔了气,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才道,“二郎让我带您和女郎们进去,书院中郎君们均在读书,惊扰了他们便不好了。”

      王晗钟是王家独女,也就是王崇之的堂妹,因着三辈只出了这一个女郎,所以她在整个家族中地位斐然。
      王老夫人对这个孙女,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
      就算是王氏兄弟俩都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

      清风是王崇之的小厮,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帮郎君挡一挡外头猛如虎的女郎娘子们。
      这份领女郎们进书院的工作,他最适合不过了。

      “那好,你领路便是,我们都跟着你罢。”

      因为书院最近来人颇多,虽是名士大讲即将来临,但学生们还是要每日读书,所以来人一律被引到书院中心的小湖旁,等学生们下课,才可四处观赏。

      女郎们跟在清风后面,对第一次进来的书院新鲜不已,东张西望的,生怕错过一点景致。
      王晗钟到没有像她们那般夸张,不过心下也满是探究与好奇。

      前方经过阁中庭院,两旁树木蓊郁,正好隔绝了旁人探来的目光,只隐隐听见里头有争论声传出,时而缓缓辩论,时而激昂高谈。
      借着树叶间的间隙,王晗钟匆匆的瞥了眼里面。

      少年郎君盘腿坐在席子上,温润如玉,颜色正好。
      同对面的人辩论时,从容不迫,谈笑风雅。

      顷刻间便乱了王晗钟的一颗芳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书院名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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