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曙》misono初

66、Chapter 66

　　容晔回到总部大楼的时候董事会已经开始了十分钟，小助理抱着一大摞材料匆匆忙忙从大厅穿过，正撞上刚进门的容晔。

　　“容先生。”小助理打着招呼，忽然有点羞愧，“刚刚让您见笑了……”

　　容晔保持着适当的微笑，没有责备，“没关系。对了，运维在几楼？”

　　小助理反应很快，“在四楼。”

　　容晔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谢谢容先生。”小助理站在原地，看着容晔走到电梯前面，这才抱着文件匆匆忙忙赶往下一个地方。

　　容晔在四楼转悠了一圈才找到运维部，他自从不怎么管事之后就很少出现在总部，从前也很少往运维部这种冷门的部门转悠，结果一层楼的几乎没有人认出他是谁。

　　那几个中层管理还认得容晔，正忙得不可开交，想尽办法要解决这次难题，好一阵子才察觉有人进来。回头一看是容晔，额上顿时冒了一层冷汗，“容先生，我们正在尽力……”

　　容晔劈头盖脑问了一个似乎毫无关系的问题：“这里技术最好的是谁？”

　　运维部门经理愣了一下，正准备推荐他看好的一个有些业绩的老人，角落里一个刚从分部调上来的新人却抢在他前面举起了手，声线懒散，“我。”

　　年轻人的桌子前面丢着一个躺倒的立座牌，写着他名字，柯维。

　　他说完，抬起眼睛，视线和容晔撞上，顿了半秒，有点执拗地强调了一遍，“我技术最好。”

　　容晔没说话。

　　部门经理拿眼神迅速在两人之间溜了一圈，认真而快速地探究了一番容晔的脸色，正准备说点什么，容晔已经点了头，“情况说明一下。啊，吴经理，再叫两个人来帮忙。”

　　部门经理连连点头，趁容晔转身瞪了一眼那个毛遂自荐的年轻人。

　　年轻人只是扯了扯卫衣的领口。

　　容晔坐下来，桌子上的终端通着电，但是连接内部网络的线路已经拔下。他打开随意扫了两眼，旁边那年轻人已经在用他那懒洋洋没什么精神的语调开始解释具体情况，蹦了一大堆专业术语出来也不解释，像是故意要为难容晔一样。

　　“有新硬盘吗？”容晔问道。

　　“……”情况只说了一半，柯维有点不爽，但还是回答道，“有，在库房。”

　　“叫人拿几个过来。”容晔搬出主机箱，准备拆硬盘。

　　“……这两个已经换过了。”柯维指着他旁边的另外的两台终端。

　　容晔微微挑了下眉，抬起头，透过两片眼镜看着柯维，笑了笑，“你不用说那么多的，我只听关键点。”

　　“重新编写安全策略。”柯维说。

　　“听起来很简单。”

　　“的确很简单。”柯维伸手又扯了扯领口。

　　“那为什么不开始呢？”容晔问道。

　　“我也不知道。”柯维露出一个令人费解的神情，“经理不允许。”

　　他不知道为什么经理不允许。

　　容晔能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经理的想法，但是这么小题大做，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我对网络防护的具体策略不感兴趣。”容晔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换了另外一个。

　　“那是什么？”

　　容晔还没说，门口响起敲门声，部门经理领了两个人过来，“容先生，这是小泰和小迪，两个人都……都是一把好手……”

　　后面几个字明显声音又小又犹豫。

　　部门经理在心里纠结了一下，“那个，容先生怎么蹲在地上？有什么东西掉了吗？”

　　“啊，我向这位柯老师咨询几个问题。”容晔推了推眼镜，“小泰和小迪对吧，过来吧。吴经理，这里暂时没什么事，需要的话再叫你过来。”

　　部门经理神色悻然，本来打好的腹稿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强行吞回了肚子里，灰溜溜地答应一声，离开了办公室。

　　小泰和小迪走进来，“容总。”

　　他们正忙着给幸免于难的终端安装新的软件防火墙，不过谁都明白那种东西也只能抵挡一时——如果那个不知名黑客持续进行攻击的话。

　　没有哪一个程序是绝无漏洞的。

　　而漏洞总是会被找到的。

　　就算重写编写底层安全策略也是一样。当然，可以确保类似手法不会再次成功。

　　容晔还蹲在地上，像是突然爱上了这个姿势。他转过半个脑袋，抬头看着两个人，“给你们两人一个任务，今天六点下班之前，确保一切恢复正常。”

　　“这……”小泰没有说话，小迪一脸为难，迟疑了一下，“容总，只靠我们两个人，要在今天下班之前完成这个……”

　　“为难？”容晔笑着反问了一句，“我只是说把任务交给你们两个人，没说一定要你们两个人完成。你们不会发动其他同事一起吗？还是说单打独斗习惯了？”

　　小迪怔然。他们都是分工明确，各自负好自己的责任，怎么到了容晔这里就好像他们一直以来的工作模式都是错误的了？

　　“总之，这件事就由你们两人负责。如果做不到的话，违约金我付得起。”容晔说。

　　意思就是办不到的话，宁愿支付赔偿也要辞退他们。

　　那点赔偿和稳定的工作比起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小泰和小迪犹豫片刻，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那就加油去募集你的队友吧。”容晔笑了笑，“这个办公室我征用了，告诉其他人不要进来。”

　　“……是。”两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办公室，小泰顺便带上了门。

　　“你是……”没有其他人，柯维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他抬手指了指下面，“底层程序？”

　　“是硬件开关。”容晔从地上站起来，拉出柯维旁边的椅子坐下，手指放在键盘上敲动了几下，“这键盘有点硬啊。”

　　“硬件开关。”柯维第三次扯了一下卫衣的领口，如果开关不打开，底层程序也没法运行。他不怎么关心总部的人事关系，到现在为止也只知道坐在他旁边，有些生疏但又能看出绝非外行摆弄着终端的男人姓“容”。

　　这集团的前身是容氏，管理层有几个姓容的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所以他还是不知道坐在他旁边的这个男人是谁。反正肯定不是运维部门的主管。

　　这些想法乱糟糟地，在柯维的脑海里飞过。然后他回答了容晔的第二句话，“这是公司的设备。”

　　“经济，但不怎么好用。”容晔说，“把你的终端和这台单独设置一个网络。”

　　柯维很快弄好，“密码是1234。你想干什么？”

　　容晔没回答他，开始编写一个小的程序，他不是学这玩意出身的，有点印象也全都是高中时候为了解开那份加密文件时恶补的知识。但是当他今天回想起来那些东西时，记忆仍旧很给他的面子，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忘记太多，而且，旁边还有个自诩“高手”的员工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也只是突然想娱乐一下。

　　“一款游戏的开发人员，应该感谢发现bug的玩家。”容晔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但是柯维持肯定态度点了点头。

　　“测试也不能发现所有的bug。”柯维说。

　　“所以我要感谢一下我的玩家朋友。”容晔说。

　　“……”柯维皱起眉，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明白容晔在说什么了。

　　这当然不是开发者和玩家的关系，不过说成是开发者和玩家的关系也没什么不对的。

　　“其实这个品牌的不是最好的。”柯维再一次扯动他的卫衣领子，“只是比较，普及。”

　　硬件防火墙不在这个办公室里，不过柯维觉得容晔应该知道他在说什么。

　　容晔也确实知道他在说什么。

　　“有什么好的推荐？”

　　“尖端的话，军工最好。不过用不上。”柯维说着，敲着键盘，“WJ、SZ、D……”

　　“这几个。”他把显示屏幕转过一半，文档里面列了五个品牌。

　　容晔透过镜片扫了一眼，继续敲他的小程序。

　　柯维把显示器转了回去。

　　“我要做什么？”他问道。他开始感觉有一点被晾在旁边的无所适从。

　　容晔手指的动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速度，“给我倒杯水？”

　　这个要求很正常。但是容晔还是犹豫了。旁边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不是那么殷勤的员工，如果他是的话，容晔刚坐下的时候就已经把泡好的茶水或者咖啡端过来了。

　　柯维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过了一分钟，他站起来，去茶水间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水。

　　一杯水。因为他不想喝。

　　他拿着那杯水回来，在椅子上坐下来的时候再一次地扯了扯卫衣的领子。

　　正端起水杯的容晔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衣服很紧吗？”

　　“帽子太沉了。”柯维说。

　　容晔看了一眼他的帽子。卫衣的帽子很宽大，坠在后面，连着衣服，和衣服的领子。于是领口被帽子拖着坠向后面，勒到脖子，柯维伸手扯了一下。

　　无济于事，反正再等一会儿，还会勒到。

　　时间很快到中午，柯维已经被晾了小半个上午，只有偶尔容晔会问几个小问题，那些问题对他来说不太难，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然后继续沉默着，办公室里只有容晔敲键盘的声音。

　　柯维站起来，“吃饭了。”

　　“哦。”容晔好像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柯维撇撇嘴，离开办公室，又扯了扯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