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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北上 ...

  •   马车一路北行。
      天气逐渐炎热,原本备下的衣服都嫌厚,舒渝讨了匹骏马跟在队伍后不疾不徐走着,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上下甩动,她眯着眼盯着前方的马车,午后的骄阳炙烤大地,过竹林时,众人都有些意志散漫。

      此趟出来并未惊动地方官府,一行人扮作贩布商贾悄无声息出了煜京辖地。

      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舒渝这几日常常避开江崖柏耳目写信与陆丛联系,她可以信任的人中,也只有陆丛负点责任,千里迢迢快马加鞭赶去渭城等她。

      因昨日连续赶路,今日日头又大,人疲马倦,江崖柏吩咐三春命众人就地歇息半个时辰。

      舒渝正想着,忽然看到田野间一个垂髫灰裳小童捏着钓鱼钩跑过,见到他们一行人在此扎营歇息便止住脚避让,舒渝见孩子虎头虎脑,颇似阿覃幼时,勾起不少回忆。她下马摸出腰间粽子糖朝他挥手笑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大人呢?”

      小童接过她的糖,也不吃只放进荷包里,又是咧嘴一笑:“谢谢姐姐。我叫单虎,住前边村口,爹去镇上帮人杀猪了,我在这看田。”他回身朝背后一指,舒渝才发现他垂钓的小鱼潭旁有块瓜田,圆滚滚的西瓜果实将将成型,只拇指大一颗。

      舒渝瞧孩子机灵,摸摸他的脑袋,想了想,问道:“你钓到几条鱼了?”

      单虎咧嘴,两枚虎牙闪闪发亮,笑得十分不好意思:“没,还没。”舒渝笑道:“小童,我们正要往山上去,你知不知道.......”

      身后一道声音插进来:“你既从山上来,这竹林中可有猛兽袭人?”舒渝不回头也知道是江崖柏,她有些担心这人气场阴鸷吓着孩子,但单虎这小童许是初生牛犊不识虎,快言快语道:“竹林中并无猛兽,只是听爹说起近日有山匪劫车。”他笑了笑,“各位哥哥姐姐要保重了。”

      得到确定答复,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舒渝嘴角轻扬,江崖柏原本是过来问她要不要坐马车,见她心情好也就不提这事了。

      歇过时候,车队继续前进。

      竹林中悄然寂静,他们路过时惊飞一地雀鸟,舒渝趴在马上想事,忽然想起先前小童酷似阿覃的面貌,心下不禁感慨,天下之大,长得相像的人何其多。

      车队前方忽然乱起来,舒渝支起身子,环顾四周,林中不知何时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群蒙面黑衣短打匪徒,江崖柏带的护卫们正在与之周旋。

      舒渝数了数人数不足二十,而他们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人精干护卫,结果是意料之中的。

      她打了个哈欠,越过人群,打马上前与马车并肩,掀开车帘道:“江公公,出什么事了?”

      江崖柏半阖着眼打瞌睡,闻言淡声道:“那孩子不是说了,林中有山匪。”

      舒渝嘀咕:“这也太巧了。”说不定要孩子就是这匪徒的暗哨呢,她行走官场与人间见惯污浊事,揣测人心时习惯性往坏处想。

      江崖柏已把她心中怀疑说出来:“那孩子恐怕是个暗哨。”舒渝看他一眼,失笑:“你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江崖柏看她一眼,她颊边沾着狗尾巴草一点草屑,恍然不知笑得傻不愣登,江崖柏支着下巴,眯眼道:“舒大人,你过来些,江某有话要说。”

      舒渝不知底细,倾身上去,忽然脸上一凉。江崖柏的手从她脸上捻下一根草屑,随手抛到地上,宽大衣袖擦过她的下巴。舒渝后知后觉摸了摸脸,不知为何,看着江崖柏那张古井无波故作傲慢的神态她挺想笑的。

      舒渝牵着马推开几步,话说得干脆:“江公公,有些事舒某想讨教讨教。”

      江崖柏望定她,言辞如常:“你说。”

      舒渝一把抓住他的手,看着他:“你一而再,再而三撩拨,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江崖柏的掌心很凉,面色倒是温和若水。

      “舒大人觉得呢?”江崖柏笑容微敛。

      舒渝见他如此自以为心领神会,这些年她也不是没碰到过对她有情的男子,为行走官场,舒渝已尽量收起女儿作态,对待那些她无心的爱慕者,一经发觉便掐死在萌芽阶段。

      舒渝更加眉开眼笑,戏弄般划过江崖柏掌心,入手皮肤如女子细腻:“江公公中意舒某,舒某感恩不尽,只不过......”她啧啧两声,端详半晌,不乏惋惜笑道:“舒某喜欢的男子必须得先是男子才行,平白浪费了江公公这番好意,着实对不住。”

      江崖柏神色未改,反而笑意渐渐扩大,潮水般蔓延至眉梢眼角,容色昳丽惊人,舒渝看得有些愣住,直想抽手,又被他握住,她挣脱几下不挣脱出,忽地一个矮身,江崖柏只道她要逃,伸手抓住舒渝的腰身,不想舒渝抱住他就地滚出马车,反手抓起案上香炉回身掷去,那厢响起一阵痛呼。

      原来那群匪徒见他们二人身处包围圈仍嬉笑调情,为首虬须大汉气得要死,只觉面上无光,撇开众人挥舞带钢齿的大刀喝马而来,想趁其不备砍下二人脑袋,不想被舒渝发觉,一道暗影飞来,大汉额头一烫,只道是何利器,适才痛呼,舒渝和江崖柏滚到地上,因顾忌那人不会武功,她有意让他躲在自己身后。

      大汉摸了一脑门香灰,气得五雷轰顶,原是赶来削人,人没伤到面子却丢了,当下一把大刀朝舒渝砍来,三春远在前头指挥众人,见那寒光剑影和马下的主子与舒渝,吓得面无人色,这会儿跑去也来不及了。

      迎着大刀,江崖柏竟然还有闲心弯腰捡一根车辕捏在手里准备御敌,舒渝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她一把推开江崖柏,回身踩住马车一跃而上,旋身抽出护卫的长剑与大汉搏斗起来。

      她自小身子不好,舒家将门之家,舒渝是女孩,又不能随着个哥哥们上校场训练,她自幼好胜,功课武力样样不甘居人后,一次随母亲回外婆家,偶然结识当时寄住当地的云竹翁,拜师求艺学了几载。

      云竹翁教给舒渝的剑术是当世第一流的,但学得如何完全看个人,她中气不足,先前几年靠扎马步混日子,剑术真正意义算来只学了不到五年。五年间,舒渝将一把桃木剑使得薄如蝉翼,锋利如寻常剑刃无异,虽说手上力气不够,但拼着巧劲也能与生来力气大的人斗上几十招,待双方力气不足,舒渝便有机会逃跑,此刻打着的也不过这个主意。

      几番下来舒渝便发现这大汉手臂有力,自己拼气力不是对手,饶是灵巧过人也累得渐渐呼吸不稳,她咬了咬牙,狭路相逢勇者胜,她不能躲开。

      外间的匪徒已被护卫解决大半,包围圈中只剩舒渝与大汉,她败势明显,大汉见状高高跃起,长刀压下,舒渝的长剑顷刻间劈得粉碎,她的手腕被震得一麻,不由退后一步跌坐树下。

      后背一片火辣辣地痛,许是先前的伤口又被钢刀擦过,此刻裂开了,原本车马奔波就来不及用什么上好伤药,此刻舒渝再次无比怀念娘亲做得金疮药起来。

      “小丫头,你有种。”

      大汉回首,自己人已横尸遍野,他这趟出来只是得知密竹林有贩布商贾经过,想捞一笔财,不想竟然搭进自己一帮兄弟,无法回去和大当家交代。

      大势已去,他心下悲凉,索性举刀逼近,面上横肉颤抖,舒渝看得出他也到了力竭之时,甫一交手舒渝便明白,这人没内力,否则他还能坚持得更久些。

      “这位大哥,”舒渝勉力笑道,“要不咱们歇会儿再打?”

      钢齿大刀映出舒渝额发浸湿的苍白面容,三春侧身护住江崖柏,不忍再看,蓦地一阵风就地卷起,漫天柳絮如雪飘扬,大汉身形一窒,铜铃大眼瞪着舒渝,满面惊恐如见修罗恶鬼,那个小姑娘泥鳅似的滑到他□□,噗地一声,削铁如泥的匕首被她反手一转插进他腹中,舒渝将匕首向左拧转,血点溅到她惨白的脸上,那丝微笑还将落未落。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舒渝手臂疲软,那匕首刺得不深,原不足以致命。

      大汉身子摇晃几下,轰然坠地。舒渝这才看见他身后的江崖柏,手里摇摇摆摆也握着一柄长剑,刀尖带血,刺得不如舒渝深,只寸许。

      见舒渝盯着自己发愣,江崖柏把剑丢开,走到她面前将她一把拖起:“再不走,天黑以前就不能离开密竹林了。”

      被他一说,舒渝才回过神,这时也忘记避嫌就着他的手臂站起来坐马车,再骑马恐怕只有被马摔下的份,她预备在装布料的马车跟杂役挤一挤,结果江崖柏握着她的手一起坐上三春新腾出的马车。舒渝看他额有虚汗,以为他被刚才的事吓到,拒绝的话在肚子里过了几圈,先前上车前就该说的,这会儿都坐上了人家的车再说,难免显得做作,故而靠在门边和驾车的老叟与三春说话,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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