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心动》言之深深

3、第 3 章

　　前排的同学们大多数低头做题，只有少数几个同学注意到了刚才的事情。
　　“冉冉，你认识他啊？”林冉的同桌王佳佳压低声音问。
　　林冉把刚才遮脸的那本资料书合上，拿出一本语文的《五三》，认真看了起来，“不认识。”

　　她和这个叫陆无别的装修工少年，连话都没说过，只是见过几次面。
　　谈不上认识。

　　她这样说，王佳佳更好奇了。
　　要知道林冉是出了名的好学生乖乖女，她和班上的同学关系都比较融洽，可和男同学之间总保持着距离。
　　没有男生会这样抽掉林冉的书。

　　陆无别的举动，说暧昧也谈不上，可王佳佳总觉得哪里透着点儿古怪。
　　要是真不认识，谁第一次见面就抽女同学的书呀？

　　王佳佳往后扭了扭头，瞥了眼坐她后座的新同学。新同学个子很高，挺直了腰坐在座位上，显得桌子太矮了。
　　察觉到前桌的视线，陆无别指节点了点桌面，发出轻微的敲击声，问：“有事？”
　　很冷很淡的嗓音，配着那张冷硬的脸，莫名有点儿凶。

　　王佳佳心抖了抖，咬着嘴唇摇头，迅速转过身，看向黑板。本来八卦的念头，也瞬间消失了。
　　如果林冉和这个新同学之间真的有什么，那林冉简直就是真汉子，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的那种！
　　王佳佳更倾向于是陆无别闲的无聊，专门吓唬好学生来了。

　　高三开学第一节课，周老师强调了一遍高三的重要性，随后喊了几个男生，把学校订的资料书拿了上来。
　　每门科目都订了两本书，发下来十二本，厚厚的一摞堆在书桌上。

　　有同学小声的抽了一口气，“我天……”
　　另一个人生无可恋的接道：“这就是高三吗？”
　　“这么多书……”王佳佳趴到桌上，像是被压弯了脊梁骨，说：“再加上我爸妈给买的资料，我就是把手写断也做不完啊！”

　　林冉在资料书的扉页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少女抿着唇，同学们都怨声载道，她一句抱怨都不说，安静地看着题，很认真的模样。
　　侧脸透出几分温柔宁静。

　　王佳佳的内心充满震撼，她早知道她这位同桌爱学习。
　　可是。
　　一个高三的学生。
　　一个正常的，高三的学生。
　　是怎么如林冉一般，面对小山般的资料而面不改色，甚至神色温柔耐心，仿佛——
　　她还想再多来几本题。

　　“冉冉，从早上我见到你开始，你就一直在做题。”听到声音，林冉笔尖顿了顿，偏头，同桌王佳佳非常好奇：“你不累吗？”
　　林冉眨眨眼，轻轻摇了摇头。
　　王佳佳有种被学霸降维打击的痛苦，她吐槽：“我暑假在家被爸妈压去补习班，天天做题，做的我都枯萎了。”

　　同桌太逗，林冉弯了弯眼睛，没忍住笑了笑，唇角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她的眼睫毛浓密柔软，像鸦羽般轻扫而过，杏眼弯起来，像两个小月牙儿。

　　陆无别微弯着脊背，挤在小小的座位上。他右手支着下颚，侧头望着前排少女的侧脸，左手百无聊赖的翻着发下来的新书。
　　随后是少女很轻很柔的声音：“我也天天做题，做累了就休息会儿，休息好了再做。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啦。”

　　第一次看见她笑，陆无别觉得心尖像被小羽毛挠了挠。
　　他低头，无意识地扫了眼左手边的资料书。上面的英文字母像天书。
　　沃日。
　　什么玩意儿，看着头晕。

　　陆无别烫手似的合上了书。
　　而前排的少女说完话，又开始做题了，陆无别的眉心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发完资料，周老师分析了下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又组织了一场小测验。
　　测试完，林冉和王佳佳一块儿去上厕所，她出去时注意到陆无别的位置上没有人。下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上课时也没问唐温书旁边怎么没有人。

　　每个班上都有那么几个家境优渥的同学。他们学习不努力，成绩也不好，被家里托关系塞到重点班，高考考完就直接出国念书。
　　唐温书之前的同桌黄邺、后排单独座的周俊驰就是这样的学生。
　　他们总是逃课，偶尔来上一次课，就仿佛是对老师的恩赐。

　　物理老师大概还不知道班上来了新同学。

　　开学一整天，直到下晚自习，林冉都没有再见到陆无别的影子。
　　新发下来的十二本资料书，凌乱摊在他书桌上。

　　林冉把今天做的试卷放进书包，东西还没收拾完，窗户外面传来一声雀跃的喊：“冉冉，快点儿，一起回家！”
　　是（7）班的田梦菡。
　　林冉加快手上动作，应了声：“好。”

　　从后门出教室，田梦菡跑过来挽住了林冉，“走吧走吧，陪我去校门口买点儿宵夜吃，三节晚自习，饿死我了。”
　　两人顺着人流下楼。
　　林冉不太饿，垂着头，蔫蔫道：“你是饿，我是困。”

　　三节晚自习上完都九点半了，回家随便洗漱下就快十一点。想到这，田梦菡叹了口气，“我跟你讲，我们老师今天像疯了一样，发了至少有十张卷子下来，每个老师都说他布的作业不多，就一张小测验，半小时就做完，可是——”
　　林冉接道：“一门课半小时，六门课就是三个小时。”

　　田梦菡仰头望天，“所以说赵博远到底是怎么考上清大的啊！”
　　这次林冉没跟着附和。
　　田梦菡和赵博远同岁，小学时留了一年级，所以和林冉同一级。

　　“啊我要疯了~”好不容易挤到校门口，宵夜摊前排满了队，田梦菡说：“冉冉我想发疯，你说我装作是摊主失散多年的亲女儿能不能在十点前混上一份炸鸡柳吃？”
　　“……”林冉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很认真的对她说：“很遗憾，似乎，不太能。”
　　田梦菡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摆摆手：“算了算了不吃了，就当减肥。”

　　她拉着林冉往回家的方向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我跟你说三亚可好玩儿了，尤其是海滩，那边儿的酒店连着海滩，能直接从房间外的泳池游到海里。”
　　田梦菡暑假去三亚玩了。
　　林冉想着白天做错的题，思维慢一拍，没应声。田梦菡也不需要她回应，继续说：“哎，听说你们班转过来一个黑老大，留着劳改寸头，又高又壮像社会哥。”
　　“嗯。”林冉还在想那道错题。
　　“我还听说，他今天一天没上课，带着我们学校的几个男生，和……”

　　田梦菡的声音戛然而止，挽住林冉胳膊的手收紧了。
　　“怎么了呀？”林冉思维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前方。她的呼吸也停了一瞬。

　　两人斜前方的花坛边，围了两拨人。为首的两个少年，一个留着寸头，黑衣黑裤，眉眼凶悍。另一个少年染着火红头发，穿着一身绿。
　　两拨人推推搡搡，好像在吵架。气氛剑拔弩张，下一秒像是要打起来。

　　林冉率先反应过来，扯着田梦菡的胳膊，往花坛边的角落蹲了下来。
　　这一片地方偏僻，少有学生经过，却是林冉和田梦菡回家的近道。
　　有树遮挡着，林冉食指竖在唇边，示意田梦菡不要出声。

　　三中是好学校，周边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田梦菡也有点儿怵，在林冉耳边问：“咋办啊我的冉？”
　　“你带手机了没有？”林冉反问她。张琴和林志华没给林冉买手机，怕影响她学习。
　　“对啊，可以报.警！”田梦菡反应过来，手刚要往包里摸，神色却一凝：“完了……”
　　林冉眨了眨眼。
　　“我忘带了。”田梦菡的眉毛快要拧成一个川字了，声音不住的发抖：“他、他们不会发……发现我们吧……”

　　林冉抿唇。从树叶的间隙观察两拨混混少年，尽量冷静着轻声道：“应该不会。我们别出声就好。”
　　听着她的安抚，田梦菡奇异的镇静下来。她学着林冉的样子看战局，竟然莫名有点儿兴奋，压低着嗓音雀跃问：“这就是混社会吗？”

　　两个女孩子都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样的场景。

　　距离不算近，林冉听不清两拨少年在说什么。只看见那个黑衣寸头少年表情始终淡淡的，他身后的几个少年跟红头发的绿衣少年吵得脸红脖子粗。
　　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隐隐约约的，林冉听见了“俞……蝶”，中间的字听不清。红头发的男生朝另一拨人竖了个中指，骂骂咧咧的说了什么，那群少年有人想冲上去干架。
　　黑衣少年一个眼神，想干架的男生就僵硬地止住了动作。

　　林冉听见红发少年吼了句：“陆无别你他.娘的到底敢不敢？！”
　　黑衣少年唇角扯了扯，似乎笑了下，眼底嘲弄。

　　明明听不见他的声音，林冉却从他的口型猜到了——怕个吊。
　　非常的狂，云淡风轻的那种狂。

　　又过了一会儿，两拨人散了。
　　林冉和田梦菡揉着腿站起来，蹲太久，腿都蹲麻了。林冉活动了下，吐出一口气，她手指了指方才那两拨人站过的地方，第一次认同同学们的话，认认真真道：“菡菡，刚才那个男生——”
　　“哪个？”田梦菡一脸懵逼。
　　“那个黑衣服的，寸头社会哥。”林冉说：“他就是我们班新转来的那个男生。”

　　田梦菡听完愣了愣，三秒后，女生的脸上满是激动，少女捧心状：“哇！好酷啊！就那个浑身肌肉的大猛男？”
　　“……”林冉没说话。

　　回家的路上，田梦菡像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路问：“好像是叫陆无别对吧？好酷啊我陆哥。”
　　林冉沉默。
　　田梦菡眼睛里全是小星星，亮晶晶的：“我宣布！陆哥是我新偶像！好想摸摸陆哥的肌肉啊！他好有男人味啊！”

　　林冉垂着眼睛，默默地扯着书包带子。

　　路灯下，两个女孩子的影子映在水泥地面上。
　　一个欢呼雀跃，蹦蹦跳跳，另一个安静柔软，沉静如水。
　　-
　　第二天上学，林冉到班上时，下意识看了眼陆无别的座位。还是没有人来。
　　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
　　林冉默默将装修工少年，和社会哥划上了等号。今天的课程仍旧繁重，到下午的时候，已经有同学困得打哈欠了。

　　晚饭时，田梦菡神神秘秘的对林冉说：“冉冉，待会儿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晚饭后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刻苦的学生会提前到教室学习，林冉通常会和田梦菡散会儿步，放松一下。
　　她神叨叨的样子引起了林冉的好奇：“什么啊？”

　　田梦菡脸上止不住的笑，用极小的声音道：“你没听说吗？待会儿我陆哥要跟人比赛，篮球赛哦！”
　　“……”林冉咽下一口米饭，清澈的杏眼望着她，“所以？”
　　“哎呀！”看她不感兴趣，田梦菡撒娇道：“冉冉，你陪人家去看看嘛！”

　　“好吧。”林冉无奈地应了。
　　她其实并不想和陆无别有什么牵扯，对这位社会少年的事情也不好奇。可田梦菡却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林冉欲言又止，想劝，又不知该从何劝起。

　　两人吃完饭，林冉就被田梦菡扯着往操场走。他们周围有许多其他的同学也往那边挤，似乎也是为了看篮球赛。
　　田梦菡扯得劲儿更大了：“冉冉快点儿，去晚了赶不上前排了！”
　　林冉只好跟着她小跑过去。

　　两人果真抢到了“前排”的位置。

　　篮球场上。
　　一群男生穿着黑色球衣，其中一个高个儿寸头少年十分显眼，正是陆无别，他球衣上的数字是一个6。另一群男生穿着红色球衣，还有昨天她们看见的那个红头发少年。
　　围观的学生大多是高一高二的，少年少女们起着哄，有个女孩子大声道：“陆哥陆哥你最6！你是我们三中的老大！”

　　女孩子的嗓音尖细，正在运球的陆无别听见了。
　　少年右手拍着球没停，抬头，望向那个女生的方向，左手五指并拢，抬起手，指尖从后向前划，擦过眉梢，行了个并不算标准的礼。
　　他扬了扬唇，眉梢微挑。随后右手运球的力道加大，篮球弹到他手上，他微一用力，站在三分线外，轻轻跳起来，将球投向了对面的篮筐。

　　篮球以抛物线的形式砸进球框内。
　　一个标准的三分球。

　　场外的呼声更大了。
　　田梦菡开始尖叫，手指抓着林冉胳膊：“啊啊啊啊啊！陆哥好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