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江湖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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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歌怎的不搭理我？当年是我糊涂，是我唐突，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凰歌只不要不理我，打我骂我杀了我都行。”这公子莽莽撞撞地作揖赔礼，言辞激切，恨不得掏心挖肺求得谅解。
“此生勿复见，江湖不相逢。”楚凰歌将残阳系于腰间，“再遇相逢时，不若陌路人。云公子，请自重。”
“这是……你情郎？”赵疏影悄悄躲在楚凰歌身后小声私语，“他偷情了？逛窑子了？娶小妾？”
“咳！咳，这位姑娘莫要误会，平白玷了凰歌清白。当年我一时糊涂，以凰歌旧事胁迫凰歌帮我做事……”
云寻观是云家独子，江湖称云公子。早些年稚嫩，喜好云游四海结实各方英杰，但他在武艺上没什么天分。
他遇见楚凰歌是六年前在原城市集闲逛时，见众人围在一起，呼喝叫好声把他引了过去，挤到前面一看，就看见一鬼面少侠平地舞剑。剑是表演用的未开刃长剑，无刃之剑破空炸响，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游刃有余，身形轻逸潇洒，叫他一眼望去便再也移不开。
一直到舞罢收场，两个与她同行的少年拿着盆子往他身前凑，他才慌乱摸着身上钱财，尽数给予。
“这位少侠！在下云州少公子云寻观，字长舒，不知少侠大名？”
楚凰歌低头收拾着表演的剑，将它随意包裹两下，“楚凰歌。”
“楚兄，你我一见如故，不如作个朋友？”云寻观大步上前，极力相邀。楚凰歌对他爱答不理，云寻观却锲而不舍紧紧跟着。
“云大哥，我叫钱泽恩，字子财。他叫钱泽中，字子期。”跟着楚凰歌的两个少年腼腆笑着，“凰歌不善言辞，云大哥可不要怪罪。”
云寻观这才知道，这两个兄弟是楚凰歌路上遇见的。
“凰歌初次下山游历，正值大雪，她见我们时我们被小二拿板子打出来，身上单衣破破烂烂，冻疮流脓，饿得极了有气无力的，被打出来倒在客栈外，怎么都是快死了。”钱子财有些悲伤的说着。他们身世不怎么光彩，钱夫人与外人私通诞下他们，被钱老爷知道了。直接杀了钱夫人，又要杀他们，老管家心软，提前让他们快跑，这才留了一命。只是身无分文，又没什么技能，一路乞讨维生。那年冬天，本是熬不过的。却遇见了楚凰歌。
“可惜凰歌也没什么银子，喝酒的钱都给我们买了冬衣吃食，她自个儿也没银子落脚了。”钱子期一边扒饭一边笑着说，说着小觑一眼楚凰歌，见楚凰歌没什么表情，继续笑着，“凰歌看着难以接近，却是最心软的了。”
“凰歌带上了我们两拖油瓶，我们就开始沿途卖艺赚几个银子。”钱子财说着摸了摸鼻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比起行乞，他还是喜欢卖艺。
“我们想攒点银子买下个好点儿的位置，开个店面。”
一唱一和，两个双胞兄弟便把遇到楚凰歌之后的事情嬉嬉笑笑着说了出来。
说到这里，云寻观忍不住笑了笑，当时听见这些时，他感慨这两兄弟心无城府。
“钱子期钱子财？”赵疏影看了一眼身边坐着吃饭的楚凰歌，这女人怎么一点反应没有？原来钱子期钱子财和她是这么认识的啊……
楚凰歌，她是济世救人观世音菩萨吗？什么人都好心救一把？——被救过的赵小姐如是想。
“可惜，云公子从一开始便是有求而来。”放下筷子，楚凰歌浅啜酒一口，冷笑道。
赵疏影看向云寻观，这公子尴尬一笑，“云府成为云中大比举办方，是因为六年前……凰歌帮长舒打败了所有挑衅者，云家这才名满天下。”
“以凰歌旧事相挟，迫凰歌出手相助，凰歌如今冷眼待我，我、我自知理亏。是我对凰歌不住。”云寻观看着楚凰歌再度道歉。
——“你执意如此？”
“只求凰歌助我！否则……此事涉欺君之罪，凰歌也不想再与朝中牵扯吧？”
“呵。怪我看错。云寻观，此次以后，江湖陌路不相逢。”
……
“是什么旧事？还能要挟到她？”赵疏影眼睛一亮，她要知道了岂不是能……不不不，这等小人行径，她不能去做。
“这……”
“龙虎营迎击羚邬，我作副将，胜后假死未归京。”楚凰歌起身，“你若想知道，何必问他？”
“你？你入过军？！”
“师傅与将军有旧交，命我上战场历练一二。既胜，且归。”楚凰歌说得简洁，下巴微扬，看了一眼云寻观，“怎么？可有不符？”
云寻观摇了摇头，其实这说大则大，说小也小。毕竟那战斗得胜楚凰歌出了很些力。
“祥瑞九年那场祭悼，楚副将是你？你被追封归义君？”赵疏影一脸懵逼，这样说来她还有些印象……等等，这女人到底多少岁了！当时她爹回来还跟她感慨，楚小将英勇善战，可惜孤身一人，如今战死沙场功勋无数，却也没亲人能去追忆祭拜他。她爹还带着她去祭拜过龙虎营的那些英烈们……
怎么说呢。她也是拜过楚凰歌坟的人啊！
“仇池迎在云州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安华公主大概很快会赶来。”云寻观诚恳劝道，“我虽不舍凰歌，也知凰歌不愿与我说甚么，但还是要劝凰歌，早日离开云州。”
“平鼎难道会放过仇池迎？”
“自然不会，但那厮轻功了得，一时捉拿不住。云中论剑在即，云州鱼龙混杂，他混在其中，也不容易发现。”云寻观说得详尽，“上次他出现，我也派人去围堵，可惜一无所获。”
“可听明了？你别再觊觎宝图了。”
赵疏影“啊”了一声，撇撇嘴，跑着去找小二结账定房，然后跟着楚凰歌上楼去了。
云寻观立足许久，突然就记起当时比武结束，他无比兴奋冲上去欲与凰歌道谢，楚凰歌却轻身一纵直接离去。
依着诺言，他给了钱子期钱子财一大笔钱，给他们买下最好的地段，赠予他们地契，甚至在招财楼、四海客栈开业初期暗中相助。但钱家兄弟对他都没有好脸色，别提告诉他楚凰歌下落了，就是连门都不让他进。要不是怕影响不好，怕是门上早就有贴“云寻观不得入内”这种话了。
江湖陌路吗？当初他接近楚凰歌，图的不就是凰歌武艺高超？不就是为了云州那一战？如今这般，他分明是早知道的。只是，些微的，不甘心罢了。
“你就这么告诉我你那些事？你不怕我也去朝上告你罪欺君？”
“时隔多年，谁还记得那无名小卒？”楚凰歌冷哼一声，有些不屑又有些不以为意，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怎会一样？就算是当年，她受制也不是怕那欺君罪责。
“是吗？”赵疏影想了想，似乎也对。那时候，真正伤心的怕也只是与楚凰歌一同战斗而不知情的将士罢了，若是知情的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朝上呢？或许需要的也只是这样一位殉职的武将罢了，他们祭奠，未必希望她活过来。尤其是，楚凰歌事实是个姑娘家。“那，你参军时多少岁？”
“……十六。”那时是个只会跟着师傅学武的假小子，跟着师傅饮酒舞剑，好不惬意。从未知晓人情冷暖，而唯一的生死之痛，就是被师傅从火海救出，双亲离世……
“你如今二十三？”
“二十四。”楚凰歌对年纪不甚在意，说起来也很是随意。
“居然……你可有心仪之人？”二十四还未嫁人的姑娘家，可是少得很。不过，放在江湖上……
好叭，江湖上的事情她也不了解。
“尚无。”
“无趣。”赵疏影嫌弃抱怨一句，收拾完东西又让小二送来热水，忙得团团转，等她放好水后，一回头就看见空空的位置是半开的窗……这女人。
怕是又去客栈顶上喝酒了。
三日后。
云中大比中午正式开幕。赵疏影看着台上泰然自若举止有度的白衣公子，怎么都不像是那日客栈冒冒失失的云寻观。
大比只开三日，所有有兴趣的英豪只管上台求教就是，当然，也可以指定对手求得讨教。
第一个上台的是个魁梧大汉，一身横肉，坦胸露肚，胸口几道刀疤横亘，吓人得很。他一对铁球锤砰地砸在擂台上，空出手一拍胸口，“铁流星张魁秉是也，何人赐教？”
“哈哈。爷爷来会你一会！”一声狂笑，穿着黑短袄的青年落至台上，亮出一柄长弯刀，“雁无涯燕殊，来讨张兄一锤。”
如此上台，自报家门，双方稍一行礼，直接开始比试。比试大都点到为止，若无仇怨必不会以命相搏。
“你觉得谁会赢？”赵疏影看得舍不得眨眼，那燕殊滑溜得很，倒叫耍铁球锤子的打他不中，看得如小猫挠心，难耐得很。不痛快。
“看谁先沉不住气罢了。”一人以力，一人以灵，只看是那张魁秉力气渐弱发不动攻势，还是那燕殊急于求成，忍不住与他正面交锋。
“凰歌，你要不也去耍耍？”赵疏影水眸一转，笑得促狭，“你不是十分厉害？如今云寻观那厮怎么着都已经见了，不去展示一下大侠风采？”
“算不得大侠。”楚凰歌并不受激，平淡道。
大侠吗？侠之大者……决不是她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江湖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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