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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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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寒露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且不说事到临头许朔亘会不会乖乖入瓮,但从说一不二的翁妈的角度来分析,莫名其妙地提前过生日这事儿便不大可能。
所以说,这事儿不过是姜寒露头脑简单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在嘈杂课间冒出来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几乎没人在意,可偏偏她自己当了真。于是即使这个周末依旧是如同没遇见他时那些个平凡周末一样悄然滑过,可姜寒露还是觉得难以放下。
姜寒露想,许朔亘这个人,大概有点儿魔力。明明那样无所事事的周末她已经度过了十几年,可偏偏这一个,让她觉得浪费了。
这事在姜寒露的生活里几乎是荒谬似的后劲儿大,直到周一早上返校的时候,她仍旧罕见地沉浸在这种消极颓废的情绪里。即使柳雅晓玲在她面前疯狂讨论俊熙和恩熙的情深虐恋,也丝毫引起不了她的注意。
而许朔亘仍旧和平常一样,和三五个男生一起走过狭长黑暗的老式走廊,在楼梯口挥别之后,同翁源两个人从教室后门走进教室。
“真是一对璧人啊。”晓玲望着逐渐走进的两人喃喃道,“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幽默话多,啧啧啧。”
刚在座位上坐下的柳雅,一边从桌洞里掏出小梳子在额前梳了又梳,一边故意高声笑道,“什么呀,我说晓玲,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晓玲一听立刻脊背僵硬,立马坐直了身子回道,“你真恶心,没听我说的是一对么?!是吧,寒露,你今儿咋啦?哑巴了?”
寒露本在发呆,忽然被柳雅尖利的笑声给吓了一跳,正是三魂七魄还未归位的时候,就忽然被晓玲点名,于是只得傻傻问道,“什么是不是?”
柳雅像是很急切似的推了她一下,“快说呀,许朔亘和翁源像不像一对儿?”
她说这话的时候,许朔亘已经走到了她们的后面,柳雅方才的话早被他尽数听到。
无聊透顶。
许朔亘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正准备拍拍魂不守舍的姜寒露让她腾个位置的时候,就看见姜寒露像是忽然一个激灵似的连忙道,
“呸呸呸!什么一对儿啊!许朔亘怎么可能跟别人一对儿!”
柳雅一脸恍然大悟,一双溜滑的眼珠子从许朔亘的脸上移到姜寒露的脸上,接着又是爆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寒露呀寒露,难道许朔亘只能跟你一对,不能跟别人一对么?”
姜寒露眼见着自己的少女心事就要暴露,立马挥手准备解释之际,忽然感觉肩膀一沉。
“麻烦借过。”
许朔亘站在走廊里,看着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姜寒露忽然从打鸣模式转变成了睡眠模式。
她在干嘛?
许朔亘走到姜寒露的面前,望着拿书将自己挡了个结结实实试图忘记现实的鸵鸟少女,忽然头一歪,“姜寒露同学您好,能让我进去么?”
许朔亘众目睽睽的煞有介事摧毁了姜寒露最后一点心理防线,只得挪开椅子让许朔亘进去。
许朔亘回到座位上之后就开始温习书本,姜寒露缓过劲儿来之后又觉得他好奇怪,柳雅刚才那样子作弄他们,难道许朔亘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姜寒露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坐在身边的男生,小心翼翼地一眼、一眼、又一眼。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呢?
姜寒露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嗯,连味道都不是男生的臭汗味,是香香的。是许朔亘的味道。
“怎么?光看还不够,还上鼻子了?”
许朔亘忽然开口,吓得姜寒露一个激灵。她连忙将身子扭回去,嘴上仍旧做些没必要的挣扎,“我哪有,我……我那是……”
姜寒露想不出来了。
她真的很不会撒谎。
许朔亘又在心里给眼前这个早已红透了脸的女生下了一个定义。他早就看出来她词穷了,可是偏偏就是要逼她,“就是什么?”
“就是……就是……”
许朔亘觉得有趣极了,他索性放下笔,抬起头来望着姜寒露,一副耐心等她回答的模样。
“许朔亘,别说话了,认真听课,这节课很重要,我想听。”
许朔亘一脸惊讶地看着姜寒露一脸正经地摊开像新书一样的课本,正襟危坐地双手放在书桌上昂着头开始听课。
切,不过如此。
不战而屈人之兵。许朔亘没想到姜寒露竟然这么快地就弃甲曳兵落荒而逃,于是只得一脸无趣地重新提笔回归沉默。
姜寒露感受着身边那人的压迫渐渐淡去,才煞有介事地呼出一口气来。谁曾想她刚一放松,就听见身边认真计算的少年忽然开口。
“姜寒露?”
“啊?”
“你是属牛的么?”
“不,不是啊?干嘛忽然这么问。”
“哦,你喘气声好大,影响到我学习了。”
“……”
姜寒露正在心里憋屈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噗嗤”一声。
只见翁源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目直视着黑板,嘴里叭叭儿地损姜寒露,“姜寒露啊姜寒露,你也有今天。”
话音未落,就扭过身子拍拍许朔亘冲他露出一嘴洁白牙齿,“老许,你可给兄弟出了口恶气啊!”
姜寒露正尴尬着呢,一见翁源上前搭话,立刻伸出两指掐住翁源脖子后面的一小块软肉,“乱说什么呢!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会儿放学我就去找你妈,跟你妈好好聊聊你改试卷的事!”
翁源疼得挤眉弄眼,嘴上却仍旧不求饶,“姜寒露啊姜寒露!最毒莫过妇人心!你给大爷放手!你就是给我妈打了小报告,你也别想逃!这都不是大爷帮你改试卷的时候了!”
翁源人瘦脸小,如今发育还没完全,怎么看怎么像只小猴子。自小他和姜寒露一块长大,两个人吵吵闹闹地一直从幼儿园闹到了现在。翁源自小都和姜寒露一般高,可谁知道这几年姜寒露竟然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去。
是而翁源更是逮着一个机会就要损损姜寒露。
姜寒露一见许朔亘就没了底气,可不代表她姜寒露是个没有能力的女人。毕竟她可是有在幼儿时期就一脚将翁源踹到床下的光辉历史。
于是姜寒露立马加重手下的力气,恶狠狠道,“好啊,你去说啊!你前脚找我妈,我后脚就把你给七班陈明明告白被拒偷偷喝酒的事告诉你妈!”
姜寒露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额头一痛。果然上手一摸,指尖都是白白的粉笔印子。
“姜寒露!翁源!你们那一片在干嘛!”
翁源长得像猴,人更是比猴子还精明。一见情况不妙,立刻坐正了身子仿佛脱离于这个环境之外。
“别以为我在上面什么都看不到!”
临近下课,满头小卷的中年女班主任从讲台上下来,走到姜寒露身边道,“一个女孩子!天天疯疯癫癫的,成什么样子!”
那女老师狠狠地剜了他们几个一眼,眉头挤成一个川字,开始了日常训话,“我告诉你们!别以为老师不知道,有的人是想到一周之后春游,心野了!这几天有很多老师跟我反应,咱们班最乱!我好几次在走廊就听见整个毕业班就咱们班最闹!你们要是还这样,一点不省心?这个春游咱们就不去了!全都给我留下来补习!”
话音未落,下课铃已经响了。
班主任正说在兴头上,看了看四周只得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还有!你们现在已经是毕业班了!五月份的歌唱大赛谁都不许报名!一个个的,一点打算都没有,就知道瞎闹!”
直等到再也听不到班主任的小高跟在水泥地上的“咯哒”声之后,教室才重新恢复活力。
姜寒露她们所在的初中在碧云不上不下,学校里的孩子们也大多都是同一个小学按片划分上来的。而在他们那个小城市,除了极个别家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大多数家长养孩子都跟养兔子似的——管吃管住,养活就行,所以一个中招考试,还不至于将小孩子逼成什么样子。
大人尚且要求甚低,小孩子又能有什么觉悟。
姜寒露心里正嫉恨翁源害她被老师骂在许朔亘面前丢丑,直等着班主任一走便站起来张牙舞爪地要揍他。
说来也是有趣。进化论在刚发表时竟然会有人不相信人是猴变的。姜寒露有时回想起初中,就会不自觉地想那些迫害达尔文的人难道没上过小学初中么?
但凡到任何一个初中溜一圈,看看那些爬高打滚、尖叫斗殴的小孩一眼,大概都能轻而易举地接受这个真理。
但很显然,许朔亘应该不是猴子进化的,姜寒露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未开化的习气。
就当姜寒露的魔爪即将伸向翁源时,忽然听到嘈杂教室内有个声音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膜。
“你们关系很好。”
姜寒露奇怪地扭头看了看旁边,而旁边的男孩子依旧是一脸沉静地坐在座位上,银灰色的钢笔从纸的一头写到另一头。如此反复。
仿佛是姜寒露听错了。
但姜寒露知道,她不可能听错的。
姜寒露收回魔爪,望了他一眼,“哦,就那样吧。”
这哪叫好呀。
姜寒露在心里想。
总有一天,我们会比别人更亲密的。
你就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