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雀芒

2、第 2 章

　　我身体虚弱的时候会露出狐狸尾巴，这事儿他哥知道的比我还早。
　　刚被他哥俩捡回家去的头几天，我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偶尔感觉有个人把我抱起来搂在怀里，一点一点往我嘴里灌苦的要命的汤水，醒过来后才知那个人是佐助他哥。
　　他哥对我说，他们这的人看到我的尾巴会害怕，问我能不能收起来。
　　我抱着我的大尾巴摇摇头，想问为什么你不害怕，但我还不会说话，只能好奇地睁圆了眼睛看着他。
　　我觉得，他不仅不害怕，似乎还挺喜欢，一脸想要摸摸看的样子。我就挪到他身边，捧起我那快比我整个人还要大了的尾巴望着他，让他摸。
　　他果然很喜欢，摸了好久。
　　醒来之后我一直呆在那个房里，白天他哥不在，嘱咐过我一步也不要走出房门，如果他不在的时候有人进来，我就想办法躲起来直到他回来，千万不能被他以外的人看到。
　　我很听他的话，因为我现在也不想出去，一个人在鸟都没几只的岛上过了三百多年，突然回到吵闹的人堆里我不习惯，有点什么动静都能吓我一跳。
　　我的狐狸耳朵特别大，听什么都特别清楚，变成人了也一样。这房间白天虽然没人进来，但外面的动静我听的清清楚楚，每天都有两个人来院子里擦擦扫扫，动作特别不利索，慢腾腾的还总是聊天，聊的内容还总是我。
　　“那小孩你看见过没？长什么样啊？”
　　“少爷裹的那么严实我上哪看见去。听几个跟着出海的人说是个黄头发的，跟小少爷差不多大，刚被少爷抱回来的时候还让阿阮她们照顾着，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少爷突然把他抱回自己房里谁都不许进，连饭都是咱少爷亲自端来送去的。”
　　“我听他们说在岛上捡到那孩子前又是打雷又是刮风的，那岛上除了他之外连个鬼影都没有，你说会不会是……”
　　“快别乱讲了，少爷听到了可不饶你，等咱庄主和夫人回来自然就能知道了”
　　“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怎么一直没听见过里面有什么动静？”
　　“在呢吧，要不小少爷怎么老来闹腾”
　　她们口中的小少爷，就是佐助。
　　那小混蛋，三天两头的跑来想拆门，有时候倒腾门锁，有时候直接踹，有次干脆拿了个斧子来砍，就是没成功过。拿斧子那次被他哥赶回来训了一通，老实了没几天又偷偷跑来捣鼓。每次他在门外面哼哧哼哧的瞎折腾，我就坐在门里面喝茶吃点心，琢磨着怎么把他绑了去扔给老狐狸。
　　我想了可多办法，但是碍于有他哥在，以及我现在这副比他还矮一头的傻样儿，那些办法都不大行的通，把我给愁的！
　　他哥每天傍晚回来，每次一进家门就先去安抚那个小混蛋，被小混蛋缠到天黑透了才能回屋。他似乎每天都很累，眉头总是微微皱着，喜欢倚在窗边的榻上，把我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我尾巴。有时会教我说话，我其实在重新适应了人的身体后已经能说话了，只是每次他见我舌头打卷儿吐字不清，都笑的挺开心，他笑着好看，我看着他那么好看，也怪开心的，就一直保持着舌头打卷儿的样子，他每次都被我逗的开心了，就搂着我捏我的脸。
　　我这三百年，加上原来世界的十多年，从没被人这样搂在怀里过，睡觉的时候也被搂着，我紧张，每次在他怀里都不太敢动，随他摆弄。等他睡着了我再轻手轻脚地调整姿势，把脸埋进他颈窝里，暖暖的，香香的，闻着舒服睡的甜。
　　那样拖着条大尾巴的日子没过太久，等我自己都觉得本来就圆的脸变得更圆了的时候，尾巴就不见了。他哥看起来有点可惜，没尾巴摸了。我其实被他摸的挺舒服，也觉得可惜。但当时我不知道尾巴为什么出现和不见，还努力回想了一下变身术，当然是没点毛用。
　　没了尾巴我就不用躲在房里不见人，放出去的第一天，我跟佐助打了一架。
　　是他先动的手！
　　虽然是我先找的他。
　　我找他是为了他好，那段时间我琢磨来琢磨去，觉着老狐狸让我帮他对付大魔王，可没说怎么对付，那我只要看着点那个小混蛋别真的变成混蛋不就行了？看他现在这么小，还是可以往正确的方向好好管教的嘛！虽然他小小年纪就一副将来入什么魔都不奇怪的混蛋样儿……
　　再说上次在岛上，我一三百多岁的人，跟他一个七岁的娃娃蛋子打成一团，怎么想都是我不对，我那不是刚被雷劈过神志不清嘛！所以这回我拿出了三百多岁该有的样子去找他。
　　一见面就他让我滚，说我抢他哥。我年纪大，我忍了。
　　然后他抓着把木剑挥来挥去吓唬我，好几次真的打到我身上。我年纪大，我忍了。
　　结果这小混蛋他踢我蛋蛋！我怎么忍？再忍我就是王八蛋！
　　于是我又咬了他，给咬出了血。
　　小混蛋哭了，哭的震天响，一家子的仆人都给他哭来了，围着他团团转。
　　我捂着蛋蛋坐在地上，也疼，但我年纪大，我不哭。
　　那些仆人因为他们大少爷吩咐过，不敢怎么着我，但一个个瞪过来的那种眼神，太熟悉了。哼，到哪都一样，我年纪大，我不跟他们计较。
　　我坐在地上发愣，小混蛋哭的我心烦意乱，说不出来什么滋味，想赶快站起来回房，但是又不想动，又困，又空落落的。
　　正烦着，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了起来，是他哥。
　　他哥皱着眉头问我是不是伤着了，我本来也没多委屈，被他这么一哄倒忍不住了，抓住他的衣襟，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那边小混蛋看到他哥，停了停，再看到他哥抱着我，哭的越发轰动了起来，谁去看看屋顶被他哭翻了没？
　　从那以后我不再主动找佐助，只暗中观察他，怕他行差踏错坠入魔道。那整天操心操的，养孩子真累！

　　“在想什么？”我媳妇儿给我换着药，一边问。
　　在想你为什么没被你弟抗走啊。
　　“随便想想”我说。
　　我在我的婚礼上被捅了一剑，睡了一夜，醒来看见我媳妇儿在我床边抓着我的手，捅我的那位小祖宗带着山庄里的几个亲信不见了踪影。
　　事情，跟我预想的不一样……愁的慌！
　　我媳妇儿没再多问，专心给我换药。我看着他低垂着的眉眼，被昏黄的灯火映着，突然有点心疼。他应该也在想佐助，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一起走。
　　我抬手摸摸他的脸：“你的伤呢？没事吗？”
　　他手上动作顿了顿，接着利落的把绷带绑好，笑笑说：“没事，没有真的伤到我”
　　厉害啊媳妇儿！我被那玩意儿劈一下就晕，不过每次劈了之后都会有些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狐狸安排的，万一是，那这次没劈着会不会有不妥？
　　啊愁死了。
　　我叹了口气，把爪子从他好看的脸上挪开，他却突然伸手按住，握着我的手凑到他唇边亲了亲，抬眼望着我。
　　被他望的，我心里扑通扑通乱撞，伤口又氧又痛，我觉得我想喝水，媳妇儿你能不能别看我了帮我倒杯水？
　　我媳妇儿没帮我倒水，他抬起另一只手按住我后脑勺，栖过身来，轻轻点在我唇上。
　　开始只是一点一点地，慢慢变成磨，磨够了又啃，最后像要吃了我一样，弄的我更渴了，就有什么能解渴的都吸过来一点是一点。吸了两口，我媳妇儿一愣，接着生气了似的发起狠来。我疼的慌，又喘不过气，开始哼哼，想撤开，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人都落在他怀里使不上劲，只能扭，扭了半天被越搂越紧，我眼泪都出来了他才放开我。在我鼻尖上亲了亲，又亲了亲，抵着我额头喘息道：
　　“等你伤好了”
　　？啥等我伤好了？
　　我刚才被亲的老半天没喘足气，现在头晕。
　　他把我抱到塌上吹了灯，胳膊伸过来，我就习惯地抬头枕上去，脸埋进他颈窝里。
　　迷迷糊糊间，听到他说：“佐助去了祁连山”
　　哈？祁连山？那个他们用来吓唬小孩儿的万魔窟？？
　　我顿时清醒了。
　　那个混蛋啊！我日防夜防，什么都顺着他，让我干嘛我干嘛，稍有丁点不如意我是想尽办法让他如意，这么多年当牛做马，还要帮他看着他哥，最后我只不过跟他哥拜了个堂，我都跟他解释了，他咋还那么小心眼的说入魔就入魔？再说他不都来抢了吗？咋没抢走啊？我这一剑白挨了？我还能怎么办？能不能让我捅回来啊混蛋！
　　“你……”
　　我正精神十足地转悠着俩眼珠子，琢磨怎么把那混蛋捅成筛子，我媳妇儿一开口，我抬头看他，和他对上眼。
　　“可不可以不去找他”
　　嗯？我媳妇儿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他？难道我媳妇儿知道我是来干嘛的？
　　我心里一窒，他如果知道了我是来治他宝贝弟弟的，会怎么对我？
　　我胡思乱想，说不出话来，和他对视了好久，最后他像泄了气，把我搂紧了吻住我发顶，拍着我的背说
　　“睡吧”
　　我被他轻轻拍着，很快就睡着了，他好像又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