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咳》牛伊万

86、《纽约咳》第84章 过山车

　　小半年时间里，克里斯陈总如同坐在过山车上。被命和运推到了山顶，又被摔进深渊谷底。自从金猴基金拿到了贷款以后，克里斯陈总埋头苦干，希望保质保量的把项目做好。梦里都是大楼封顶，自己成功解套。要是一切顺利，还完贷款还能有稍许利润，那就算是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当然也常常梦到出现事故，贷款还不上的情况。克里斯陈总就会从梦里惊醒，在黑暗中被吓出一身冷汗。

　　精神压力山大的克里斯陈总，经常给牛伊万打电话。每次都是诉说自己第一次当开发商经验不足。如何努力都感觉要出问题而倾家荡产。然后又自我鼓励一定要坚持下去，扛过去就是胜利。牛伊万只是在电话里听着克里斯陈总自顾自说，明白他说完了就会减轻几分焦虑。

　　由于一轮一轮的概念炒作，紧挨着曼哈顿的长岛市土地成本居高不下。几年来这里的开发商日子都不好过。不少人背负上了沉重的债务负担。牛伊万语重心长的说道：“跟他们比起来，你克里斯陈总还算不错啦。”

　　实在没得聊了，牛伊万就讲红军长征的苦。老华人克里斯陈总，缺乏对爬雪山过草地的理解能力。又更换故事，猛灌“心灵鸡汤”。直到最后无话可聊。牛伊万就说：“你第一次做开发商，就和女人生孩子一样。虽然第一次都没经验，但没经验也要生。”

　　克里斯陈总觉得牛伊万说得对。“我感觉自己有些难产。”

　　“再加把劲儿，马上就成功啦。” 牛伊万拍拍克里斯陈总干瘪的肚子。

　　听到亚马逊第二总部即将落户在纽约长岛市（LIC）的消息时，克里斯陈总正在法拉盛吃午饭。三口并作两口吃完了一盘炒面，放在桌上的手机就不停地震动起来。电话里充满了牛伊万亢奋的声音，恭喜克里斯陈总走了狗屎运。之后连着接到了好几个电话。一概都是溢美之词。甚至还有恭维克里斯陈总，高瞻远瞩，非常具有投资眼光。

　　“十年50亿美元投资，预计新增5万高收入人群入驻。” 瞬间就让纽约的地产圈沸腾了。未来的长岛市遍地黄金，各种流言越传越让人兴奋。欢欣鼓舞、血压升高的不只是克里斯陈总。还有许多位在长岛市搞开发的大小老板们。

　　有人说：“这里不动产价格将上涨50%！ ”

　　马上有人补充道：“根据数据来看，至少翻一倍。”

　　又有人举例说：“亚马逊把西雅图房价提升了不止2倍。这里是纽约，长岛市挨着曼哈顿呀。我看至少要翻3倍！”

　　马上就有人找出了数据支持，还有人给西雅图的朋友打电话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七嘴八舌道：“亚马逊来了，Google、Facebook还会远吗！这是整个纽约地产界的利好，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去长岛市。”

　　如同当年西部发现黄金一般，地产圈内圈外不论肤色男女老少，从纽约的各个角落涌向长岛市。也有外州和外国的投资客，疯狂的发邮件、打爆了预约电话，想要买长岛市的房屋土地。

　　本来60万美元也不容易出手的Studio小户型公寓。一夜间就涨了10万美元，第二天又涨了10万美元，还是被看房人直接全款拿下。开发商还有些遗憾，应该再等几天再涨几次价。如此疯狂牛伊万在北京经历过，而美国老百姓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内心里如老房子着火般，一发不可收拾。

　　越涨越买的羊群效应已经形成。市场上充满了拿着钱想要买房买地的投资者。这时开发商、房东与土地拥有者们，开始捂盘捂地。克里斯陈总很忙，牛逼哄哄的一连拒绝了好几个约见。器宇轩昂的来到牛伊万的办公室闲聊。

　　“我的命真好。” 克里斯陈总把玩着教授的咖啡杯。满脸幸福的表情如同度蜜月归来的小媳妇。

　　“关键还是您的眼光好，懂得啥是价值投资。” 牛伊万憋着笑容问道：“要请我们去拉斯维加斯，还是去东京潇洒一圈。”

　　“□□！就不去了，拉斯维加斯也没啥意思。”

　　“你老华人还知道，□□。很有文化呀。”

　　片儿汤话逗闷子，老华人克里斯陈总的“广普”明显不灵。被牛伊万略带京腔的普通话按在地上摩擦，直接缴械投降。其实对于亚马逊第二总部的消息，教授和牛伊万详细的讨论后，觉得事情可能并不简单。再看克里斯陈总兴高采烈中带着踌躇满志的样子。牛伊万便给他预备了几盆“冷水”，先降降温。

　　“别人恐惧时我贪婪，别人贪婪时我恐惧。” 教授缓慢的引用了巴菲特的口头禅。直截了当的建议：“趁着好时机，果断卖掉手头的项目。”

　　克里斯陈总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声音提高了几度叫道：“眼看就要熬出来了。现在卖掉，疯了吧。”

　　教授缓和了语气，推心置腹的解释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种种迹象表明亚马逊还在犹豫中。我总感觉会有问题。”

　　教授仅凭直觉含糊不清的判断，当然无法浇灭克里斯陈总心中的“烈火”。各路媒体每天把好消息翻来覆去的炒作。长岛市所有的土地拥有者，从庆幸自己赶上了好运气，此时俨然都有了成功者的派头。

　　看着附近正在销售中的楼盘，需要提前一个月才能预约上看房。克里斯陈总的内心里，甚至有些庆幸。这些在好消息传来前就低价开盘的项目，不少已经销售大半。估计老板们肠子都要悔青了。即使现在涨价，也只是能吃到些残羹剩饭而已。

　　克里斯陈总暗下决心，要把自己的楼质量搞好，多花些钱也没关系。内外装修都做的漂漂亮亮，现在多花的钱到时候都翻倍回来。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到时候也给牛伊万一些赚钱的机会。让他们屋新天来做代理卖我的楼。省的他平时经常挤兑我。在克里斯陈总梦里甚至出现了投资客们挤破售楼处的玻璃门，为了抢顶层复式公寓（Penhouse）而大打出手的场景。记者和警察同时到来，开盘当天一片混乱。牛伊万带着经纪人不停地开单，不停地给自己点头哈腰。言必称感谢，克里斯陈总赏的发财机会。

　　这样大同小异的梦做了好几次。深夜醒来发现竟然又是一场梦，克里斯陈总眼看着如坐了火箭般上涨的房价。内心里无论如何淡定不下来，现实竟然比美梦更梦幻。

　　在一个极其寒冷的早晨，教授找到牛伊万。二话不说的拉着牛伊万去了克里斯陈总的家里。这突如其来的拜访，让克里斯陈总非常高兴。连忙邀请进屋，把茶水糖果堆在两人面前。

　　教授请克里斯陈总家人都先到另外房间，然后把声音压得很低说：“现在要说的务必保密，出大事情了！”

　　克里斯陈总马上收住笑容，放下手里的茶杯，紧盯着教授的双眼。目光交汇中僵持了几秒钟，牛伊万首先开口说：“教授，你就直接说吧。”

　　克里斯陈总也重复道：“是呀，有话直说。”

　　“亚马逊第二总部应该暂时不会来长岛市了。” 教授话一出口，就让克里斯陈总倒吸了一口凉气。

　　克里斯陈总问道：“去哪里，离长岛市远吗？”

　　“不，应该暂时不来纽约了。” 教授斩钉截铁的回答。

　　豆大的汗珠从克里斯陈总头顶一路滚到脸颊上。如同巴菲特滚雪球的理论。只要脸足够长，汗珠就会越滚越大。最终在重力作用下脱离下巴，摔碎在地面。静静地听着 “惊天大事件”的前因后果与来龙去脉，任凭汗珠不停地摔碎在桌子边缘与脚下。不知道克里斯陈总是在听教授说话，还是突然遭受重大打击而灵魂出窍。

　　牛伊万默默地看着克里斯陈总，希望他能够早一些还魂。不知道过了多久，克里斯陈总不再流汗，脸上渐渐的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张开嘴，露出狼犬般洁白的牙齿，狠狠地说道：“我有办法了。”

　　听完克里斯陈总的想法之后，又轮到教授沉默了。在这尴尬的气氛里，只要多待1分钟都有窒息的危险。牛伊万觉得自己还是先撤退比较好，给这两位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去尽情的思想碰撞。

　　“我要去买菜买活鱼，还要给朋友们烧肉包饺子。” 牛伊万告辞了克里斯陈总和教授。“先走一步啦，你俩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