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咳》牛伊万

103、《纽约咳》第101章 骑龙飞行

　　排队2小时候后，进入了潘多拉巨树的内部。既然进入了内部，感觉就快要排到了。结果是心中满满的期待和憧憬，被黑暗中弯来绕去的继续排队所消耗殆尽。此时就连早有思想准备的牛伊万也感觉有些撑不住了。酸痛从膝关节骨头缝隙里延伸到后腰。

　　黑暗里的光影置景，引不起排队者的兴趣。手机拍照的效果也不好，不论拍哪里都是模糊一片。只是几位用华为手机的人，可以时不时骄傲的说几句：“华为就是牛X！”

　　从华为手机的好，聊到中美关系，再扯到修昔底德陷阱。在潘多拉星球幽暗的巨树内，有足够的时间，让疲惫的人们肆意发散自己的想象力。

　　黑暗中一位站在侯总旁的矮胖老总，突然发问：“牛总，听说之前一个借钱的人。还不上，就自杀了。然后你们赚了一大笔。”

　　听到矮胖老总的话，牛伊万脸色变得很难看，之后便想要在黑暗的掩护下把话题扯开。

　　“华为用的徕卡镜头所以拍照特别好。” 掏出自己的徕卡相机，牛伊万说：“看我这个徕卡，虽然是松下代工的卡片机。但是毕竟是徕卡，最大光圈可以到F1.4。”

　　“这样光线下用手动快门和最大光圈，拍照完全没问题。大家可以试试，效果杠杠的。” 牛伊万给大家展示自己的相机。

　　“咦… 你糊弄谁勒！” 矮胖老总的老婆操着河南口音，说道：“俺们啥都知道。”

　　又有人用一口京片子说道：“牛总，恁这就不仗义了。”

　　牛伊万反问：“我咋不仗义了。”

　　“京片子”说：“兄弟，那我直说了。”

　　牛伊万针锋相对的说道：“你说，我听听。”

　　“京片子”看了看侯总，说道：“借钱的人还不起钱，违约在先。之后根据借款合同利息升高就赚的更多了，拍卖出去或者直接收房还有赚头。这些叫超额利润，才是赚钱的大头儿。”

　　“在我们面前你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那一单赚了不少吧。”有人插话。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牛伊万低声吼道：“谁告诉你们，这些事儿的？”

　　“京片子”一怔，缓和了语气说，“我只是想要表达下，如果有这样赚超额利润的机会。你们不能光是自己独吞，要想着投资人呀。”

　　“我就是想知道，谁说的？” 牛伊万继续压着嗓子问。“请您告诉我。”

　　侯总看气氛有些不对劲，打圆场说道：“上新闻了，又被媒体转载。大家都能看到。”

　　其实牛伊万从“京片子”发问前，下意识的看侯总一眼，马上就知道了其中的故事。或许是侯总有意借“京片子”的嘴，巧妙的提出疑问？此刻并不能确定。

　　牛伊万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真想要以TMD、丫操行之类的词语来宣泄内心中的怒火。热血冲到大脑里。有些晕眩的感觉使牛伊万意识到必须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过了几秒钟，牛伊万变了一副口气。“哈哈，悲剧故事反而成为广告了。真是吃瓜不嫌事儿大。”

　　“广告效果非常好！” 侯总说。

　　听侯总这么一说，牛伊万可以断定就是侯总背后搞的鬼。既然如此只能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看破不说破。给侯总留足了面子，就是给自己台阶下。

　　对着“京片子”和周围支棱着耳朵的听众，牛伊万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发出“嘘”的一声，说道：“大家注意，有些话不能随便说的。这是在美国，咱们每一笔生意都是有律师把关做文件。双方律师到场签字画押。咱们做的每一步都是合法的。”

　　牛伊万又转向侯总，征求意见似的问道：“侯总，您说呢。”

　　侯总马上回答道：“牛总，说的对。我们特别喜欢美国的法律和契约精神。”

　　“关于那件事情，我给大家解释下其中的问题。今后大家就不要再猜测或者以讹传讹了。我再重复一遍，记住这里是美国，很多话不能随便讲。小心惹上麻烦吃官司！” 牛伊万于是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细致的讲了一遍。

　　自然而然的就把锅甩给了医生，或者说是美国的医疗制度。天价医疗账单、低劣失败的手术，使谢尔盖最后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心。当然还有那完全不近人情的信用分系统。这些都是造成悲剧的直接原因。只有我们做的事情才能给坠落的中产阶级，一些希望和一些时间。因为到了最后没有银行、甚至亲朋好友可以帮他们。只有咱们愿意尝试，帮助他们摆脱命运的不幸。

　　“京片子”握起牛伊万的手。 “听您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还有些崇高。你丫的真能说。”

　　“真不敢当。也遇到过不争气的富二代，吃喝、泡妞、买奢侈品。押房押地，拿钱去赌博。遇到这样的主儿，该咋办就咋办。” 牛伊万举例。

　　侯总长舒一口气，感慨道：“对呀，做业务的时候，心态还是挺难把握的。”

　　听侯总这么一说，牛伊万只能在黑暗中，尴尬的笑了笑。

　　藏匿在潘多拉巨树内部的幽暗中。峰回路转又拐了几道弯，看到一个全尺寸的阿凡达被泡在培养容器里。近4个小时的等待之后，终于排到了！

　　排队者修成正果，根据游戏规则先与阿凡达建立生物连接。交换重组DNA之后，化身阿凡达骑在龙背上。驰骋天地之间，惊涛波浪之中。处身险峰巨木的奇幻世界，花香水雾扑面而来。突然与恶龙缠斗，躲避山崩地裂。高峰急坠低谷，肾上腺激素飙升。浸入奇幻传说，令人高呼过瘾。

　　因为曾经玩儿过，牛伊万轻车熟路的骑在龙背上。随着身体腾空而起，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谢尔盖。越想要刻意的把一件事情埋藏起来，往往适得其反难以忘却。在接下来几天的活动中，只要进入黑暗幽闭的环境里，谢尔盖的面孔就会浮现在牛伊万眼前。在黑暗里探索宇宙秘密、回到史前文明、浏览人类进化发展历史，迪士尼乐园里的“黑房子”对牛伊万来说实在太多了。

　　在黑暗中被惊叹声所包围，牛伊万唯有沉默相对。此时黑暗是最好的保护，置身其中的人不用把伪装写在脸上。牛伊万思绪万千，思来想去，辗转反侧。发现令自己最不爽的就是，把悲剧故事当成广告来宣传。这样的做法实在显得相当无耻。

　　侯总在国内大讲特讲美国的奇闻异事。把悲剧故事当成广告与谈资，忽悠一群有钱有闲的朋友们。以“过来人”的姿态讲述，在丛林法则盛行的纽约，强者对弱者的掠夺是天经地义。添油加醋的把故事讲成了很多人喜欢的听模式。

　　侯总明白这些听众深谙、甚至比美国人更明白“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血淋淋的”。在此基础上又叠加了中国式“痛打落水狗”的行动准则。

　　听众们作为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经常穿梭飞行在各大洲的上空，他们具备了国际视野。既知道周扒皮和黄世仁的故事，也晓得高老头与威尼斯商人。侯总巧妙利用了这些听众的见识，旁征博引古今中外的典故。又结合了美国这几年的具体情况，设身处地、将心比心、痛心疾首的诉说，给了听众们极大的感官刺激。

　　牛伊万微笑下隐藏的闷闷不乐，也被侯总看得一清二楚。在奥兰多最后一天晚饭后，侯总邀请牛伊万到住处旁的湖边散步。

　　这几天孩子们争着要当“小猪佩奇”。为了抓住人小却跑的极快的“大小猪佩奇们”，“猪爸、猪妈”也被迫在湖边往复追赶。闹哄哄的，牛伊万只觉得心烦意乱。

　　不知道谁转发了一篇幼儿在迪士尼乐园湖边被鳄鱼拖走的消息。不敢再让老婆孩子到湖边追逐。只能把消耗孩子精力的活动，转移到了酒店楼下各种卡通造型的游乐场与泳池中。

　　在酒店房间里，牛伊万指着窗外。对妻子说道：“我发现楼下这好几个游泳池，都有至少3-4个救生员，不停地走来走去看着。你带孩子去游泳吧。我要和侯总去湖边走一走。”

　　“感觉有些冷。我带孩子玩儿一会儿滑梯就行了。” 妻子继续说道：“你俩去湖边小心点儿。别被鳄鱼给吃了。”

　　“我俩大男人，上天揽月，下湖捉鳖。” 牛伊万开玩笑说。“直接把鳄鱼扛回来。”

　　“我担心你俩把鳄鱼撑死。” 妻子眉开眼笑。

　　湖的面积不算太大，走上一圈大约有2公里左右。天气不冷不热，温度不高不低。纽约正在被暴风雪蹂躏，这里满眼都是绿色。边走边聊，口鼻中吞吐着热带植物的清香。路边水旁，有鹳鹤在觅食，偶尔一只野兔从脚下快速跑过。

　　侯总惊叹道：“这儿太漂亮了。早知道咱俩就每天都来走走，比在迪士尼里排队强多了。”

　　牛伊万指了指草丛里的牌子。“看，注意鳄鱼和蟒蛇。远离水面，不要投喂野生动物。”

　　“我早看到了。咱们走在路上，这里还有人跑步。不用担心！” 侯总说。

　　快走了两圈半以后，东拉西扯的瞎聊，身体微微出汗。此时夕阳粉红色的余晖消逝在地平线。围绕湖水而建的两个迪士尼主题酒店，打开所有的彩灯。五颜六色的建筑与雕塑，被灯光加上了颜色，倒映在傍晚平静的湖面之上。

　　跑步的人都走了。只有侯总和牛伊万还在湖边。两人觉得有些累，坐在长椅上休息。任凭晚风拂面，默默地欣赏着夜景。不远处水面上，突然一阵激烈的翻腾。水花四溅中似乎有什么动物在捕猎。

　　侯总起身快步走到湖边，牛伊万也跟着过去。只看到剧烈的挣扎以后，水面恢复了平静。侯总猜测是漂浮在水上睡觉的野鸭被鳄鱼或者蟒蛇拖到湖底。牛伊万觉得捕食过程虽然激烈，但场面也不是特别大。应该是大鱼吃小鱼之类的战斗。

　　是大鳄鱼、蟒蛇、野鸭，还是鱼类之间的生死较量，使岸上的人类争执不下。最终两人还是求同存异。达成一致意见，野生动物之间的事情，用不着咱们人类过分的关心。

　　“拿谢尔盖的事情当广告，确实是我做的。” 侯总坐回长椅上，眼睛盯着刚才发生过生命轮回，现在又归于平静的湖面说，“感谢这几天你给我留面子。真是好兄弟呀。”

　　“我知道您也是为了生意，为了大家着想。” 牛伊万顿了顿，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不，很多事情在你心里没有放下。这几天看你不说话，一直沉默着闹情绪。”

　　“咱们刚才说了那么多话。”

　　“还记得当年你可是充满了激情，言必称活着就要改变世界。我就不喜欢你这样故作深沉，看着就让人烦。” 侯总语调变得尖刻起来。“还记得你第一次创业时，我带你在北京签客户，去日本谈融资。那时候你真是气宇轩昂，人见人爱呀。”

　　牛伊万看着远处归于平静的湖水，缓缓的说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侯总大笑道：“好，还能随时装X，就是本色不改。”

　　“初心不改。”牛伊万抱拳作揖。“知我者，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