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吻月》芸生生

2、002

　　赵莱月猛地推开歹徒。
　　与此同时，六楼天台，盛驰锁定目标，一枪命中歹徒左腿。
　　歹徒吃痛，在枪声中倒地。
　　在场警员蜂拥而至，扣住歹徒，再不让他有半分动弹的余地。

　　救护车已待命在院外，歹徒被铐上手铐，押上救护车。
　　闫院长举着手机，兴奋地跑过来，人已停下，满身的赘肉却还在抖。他激动地告诉赵莱月，姜穗已被抢救过来，生命体征逐渐平稳。
　　赵莱月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回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差一秒自己就要命丧黄泉，赵莱月这才感到后怕，甚至还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为别人那样拼命。要是自己死了，把后半生全都托付在自己身上的母亲，该怎么活。她心里越想越怕，两条细长的腿，这才开始哆嗦，高跟鞋都踩不稳了，她脱力地扶着窗台，大喘着气。
　　也就是这时候，一双手扶了过来。

　　男人声音里带着笑意：“刚才不怕，这时候知道怕了。”
　　赵莱月闻声望过去，看见一张清俊干净的男人脸庞。
　　正午的日光一片清白，照在他很短的头发上，也一并照进他的瞳孔里。他的眼白清澈，茶色的眼底里藏着漆黑的瞳孔，望进那里头，是赵莱月无法形容的感觉，很干净，很澄澈，有让人平静的力量。
　　盛驰微微笑着，半张开嘴，刚想说什么，却被沈思淼给打断。
　　“盛哥，我已经把枪还给市局了，你看……”沈思淼话说了一半，才注意到盛驰身后的赵莱月，都怪盛驰个子太高了，那赵莱月又瘦得很，藏在盛驰后头，根本叫他没瞧见：“哟，赵大美女也在啊。”

　　　鉴定中心经常发生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区派出所经常来这儿出警，赵莱月和沈思淼经常打照面，熟络得很，不是陌生人。
　　赵莱月点头朝他笑笑，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笑。
　　沈思淼摘掉警帽，也笑笑：“赵大美女今天我可是对你刮目相看呐。”
　　赵莱月没表情：“您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沈思淼不正面回答：“刚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我是真真没想到，赵大美女在这一片区出了名的面冷心更冷的冷美人，竟然会为了同事，把自己交到歹徒手里，以命换命。我都不敢相信，这还是当初那个在鉴定中心，看到有人肩膀被砍了一刀，我让您帮忙止血，你跟我说工作很忙，理都不理会我一句的赵大美女了。”

　　沈思淼对这事儿怨得很，当初亲子鉴定中心，有对夫妻因亲子鉴定结果大打出手，丈夫砍了妻子肩膀一刀，血流如注。当时赵莱月是负责这个项目的医生，沈思淼见情况不好，就请她帮忙止血，哪知道这人冷血得很，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了。还好救护车来得快，否则那妻子就没命了。
　　沈思淼在大西北待了好几年，见过人命的脆弱，更见不得这种事。每每回想起来，都对赵莱月恨得咬牙切齿。
　　这事儿，沈思淼少说在盛驰面前提过三回。
　　只是盛驰没想到，沈思淼嘴里骂得冷血女人，竟然是赵莱月。

　　提起这事儿，赵莱月自己心里还有气呢，正好现在被沈思淼提起，她也上头了：“你还好意思提这事儿，当初那夫妻俩吵架，还拿花盆把我给砸了，那男人本就因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不是亲生，恨死那女人了，还故意把气撒到我身上。那女人肩膀上的刀伤根本不致命，幸亏我早几分钟走，否则我的命也丢那儿了。”
　　沈思淼是个直性子，还有点儿大男子主义。被赵莱月这么一怼，好像真是他没理似的。他哪儿受得了，跨前一步，还想怼回去：“你还好意思说……”
　　火药味渐渐浓了。

　　盛驰立刻挡在沈思淼跟前，拍拍他的肩：“别吵了别吵了，各自立场不同，没什么好吵的。”
　　沈思淼最听盛驰的话，盛驰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好男不跟女斗，歇气了。
　　三人之间气氛不太好。
　　话题是沈思淼挑起的，沈思淼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开始打圆场：“不过说句真心话，赵大美女确实挺厉害的。那歹徒反侦察能力很强，一直把赵大美女挡在跟前，生怕有狙击手瞄准他。要不是赵大美女跟盛哥配合地这么默契，一个倒数，一个推开，这事儿估计就悬了。”
　　沈思淼朝赵莱月竖了个拇指：“这回我真佩服你，和我盛哥对时间，我都不敢这么笃定，没想到你们俩竟然这么默契。”
　　说完，他又朝盛驰眨眨眼：“也得亏我盛哥可是当年蝉联五年西北片区射击比武第一名的人物，赵大美女和你那同事的运气也是好透了，理应谢谢我盛哥，别的也不用了，请顿饭吧。请顿饭还是轻的呢，换在古代，救人性命，是要以身相许的……”
　　沈思淼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
　　他没发现，他话还没完呢，盛驰和赵莱月的脸上，分明都出现了些许笑意。

　　盛驰低头笑着，转身背对沈思淼，转而面向赵莱月。
　　他眼角的笑意似清风明月，单纯又干净。
　　他朝赵莱月伸出手，袖口因他的动作上移，露出手腕处手表的半个表面：“刚刚都来不及好好打声招呼。”
　　赵莱月没伸手，只是抱肩笑得很甜，调侃着：“现在打也还来得及。”
　　盛驰微微笑着，伸出的手纹丝不动：“好久不见，赵莱月。”
　　她终于回伸出手：“好久不见，盛驰。”

　　*

　　料理完公事，盛驰和沈思淼两人开着车回队。
　　回局里的一路上，沈思淼难得地没说话，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的思考。
　　对于盛驰竟然和赵莱月相识这事儿，沈思淼爆发了巨大的好奇以及震惊。
　　一来是他与盛驰相识六年，从来没见自家队长身边有过一个女性朋友，今天居然蹦出个好久不见，真叫他奇怪至极。
　　二来，赵莱月这个面冷心冷的冷美人，居然和他热血善良、完美无缺的队长，竟然是曾经的朋友，真叫他百味杂陈。毕竟在他看来，赵莱月除了张漂亮的脸蛋、黄金比例的身材，其他真配不上他完美的队长。
　　盛驰在刚从部队入地方，这地方的人心险恶，沈思淼觉得，他是绝对不知道的。当初沈思淼刚从部队回地方，摔过不少跟头。他绝对不能让自家队长重蹈覆辙。加之心里的八卦因子作祟，沈思淼还是藏不住，问了出来：“盛哥，你跟那赵莱月怎么认识的啊？”
　　盛驰开着车，声音平静无波：“隔壁大学的老乡。”
　　沈思淼诧异：“真的假的，看着不像啊？”
　　盛驰忽然转过头，盯着他，像在审问犯人：“哪里不像？”
　　沈思淼从前在队里就最怕他这一招了。他盯着他，好像穿过瞳孔看进了沈思淼心里。沈思淼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回：“像像像！”
　　嘴上这么说，沈思淼心里可不这么觉得。
　　越是一笔带过，越是藏着更多的事儿。
　　要不是盛驰刚才故意瞪他一眼，他或许还真当这事儿轻描淡写地过去了。可偏偏盛驰就是瞪了他那一眼，叫他闭嘴。再回头想想，刚才广播里播报江海亲子鉴定中心出事儿的时候，盛驰向来喜怒不惊地眼里，露出的那一丝慌乱。
　　他也算办了一年案子的民警了，直觉告诉他，这事儿绝对不简单。
　　越是一笔带过，越是藏着更多的事儿。
　　真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