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竹马要娶我》依依汉南

10、第 10 章

　　到了榕城后，她慢慢知道了一些事。

　　母亲从来没有爱过父亲，难怪会在自己出生没有多久就把她扔给保姆，父亲出事后又以最快速度带着自己离开。

　　她见过母亲望着江越宸父亲的眼，那目光完全不一样，浑身散发着少女般的光彩。

　　多年后她读懂了，那是爱、是依恋、甚至是——迷恋。

　　母亲是恨着父亲的，两人为改名字的事吵过好几次。

　　宁峰终究是自己的父亲，那个疼爱她、养育她的父亲，血浓于水，即使他办了错事。

　　她把从江城带来的贡品摆上，手轻轻抚着墓碑。

　　“宁峰之墓”四个大字孤零零的，没有生卒年，没有敬语，母亲和自己的名字也没在上面。

　　这是母亲的奇耻大辱，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名字和丈夫挨在一起，也不愿意让女儿的名字留在那里。

　　仿佛她们都没有在宁峰的生命里出现过，她甚至不让女儿来墓地送父亲最后一程。

　　宁兮觉得父亲是爱母亲的，他对着母亲那种近乎小心翼翼地讨好，每次知道母亲要回来时，眼里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父亲会和别的女人偷情，那个孙丽萍长得并不漂亮，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和母亲比差远了，父亲怎么会看上她呢？

　　母亲现在和她的初恋情人江穆在一起，两人准备要结婚了。

　　父亲孤零零长眠在这永安公墓里，他真得能得到安宁吗？

　　宁兮的眼睛不由模糊了。

　　她蹲下身慢慢揪着坟前的草，一只修长的手也伸了过来。

　　顾洵没有看她，只对着墓碑轻声说道：

　　“每年清明节，我和爸妈都会过来祭拜宁叔叔，陪他说说话，他一个人在这里太孤独了。”

　　宁兮再也忍不住了，偏过头，手在脸上迅速抹了一把，将眼角滚落的泪珠擦去。

　　转过身来，哽咽地说了句：

　　“谢谢。”

　　就在这一刹那，她想起了她过去在江城无忧无虑的日子，到榕城后的心酸难过，和母亲的不和，江越宸的背叛.....

　　胸口实在憋得难受，紧紧咬着唇，几乎忍不住想放声大哭。

　　可她终究不是过去那个肆意的小女孩了，父亲离开了人世，母亲即将和别的男人走进婚姻殿堂，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友......

　　曾经青梅竹马的顾洵哥哥，她做了那些事，哪还有脸来面对他？

　　公墓这段小路不算平坦，顾洵的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半山腰，两人不说话，并肩走着。

　　宁兮想着心事，没有留意脚下，踢到块儿石头，崴了脚，疼得她“呲”得一声，顾洵伸手及时在她腰间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她咬着牙，强忍着疼痛继续走着。

　　顾洵快步走到她身前，背对着她躬下腰。

　　“上来！”

　　见她不动，他偏头看她。

　　“上来！”他沉声又说了一遍，强忍着怒意。

　　小时候两家住在设计院家属区的六楼，没有电梯，宁兮娇气，走不了几步就吵着累，缠着要哥哥背。

　　她伏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着。

　　“驾。”

　　顾洵“啧”一声，假装生气地拍拍她屁股。

　　“老实点！”

　　她笑得更厉害，咬他的脖子，把口水涂在他身上。

　　她现在装什么装？

　　顾洵今天确实很不高兴。

　　他昨天在“江城印象”猝不及防见到宁兮，情绪很乱，蔡静雅以为是对她私自去酒店的事生气，他压根没有想过。

　　宁兮怎么回来了？

　　回来干什么？

　　这么多年她去了哪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昨晚第一次送蔡静雅回家，蔡静雅告诉他到车库就好，他点点头，脑子里懊恼得是刚才不该一气之下离开餐厅。

　　以他对宁兮的了解，见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他又不理她，肯定气得不吃饭，转身就跑。

　　她还在餐厅吗？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拿起手机，准备给薛宏打个电话，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第二遍才拨对了号码。

　　薛宏在江城本地有一些手段，他把宁兮的名字，出生年月告诉他，让他帮忙查找宁兮住在哪家酒店。

　　那边打趣道：“老顾，你这是要泡妹子还是准备去抓奸？”

　　“别胡说。”他沉下脸。

　　薛宏很快查到他想要的信息：宁兮，柏丽酒店，1719房间。

　　他踩着油门，直接开到了酒店停车场。

　　宁兮开门看见他似乎也吓了一大跳，把着门糯糯说不出话。

　　“瘦了。”他心里叹道。

　　看着女孩慌慌张张地打开手提袋，手忙脚乱在睡衣外套上衬衫，又佯装镇定问他想喝点什么？

　　撕开了咖啡包却发现房间里没有热水，又跑去给前台打电话，他觉得她窘迫得都快哭了。

　　哪还有半点小时候神采飞扬的样子？

　　那时候她才不会做这些事，什么都指着他。

　　他去北京读大学前，想教她学会做饭，哪怕简单做个蛋炒饭或者煮碗面条也好。

　　她一脸不以为然，“我不学，学校有午餐，晚上回家我就不吃了，刚好减肥。”

　　他都要气笑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还减肥。”

　　离别在即，想了想还是按捺住性子哄她：

　　“乖，听话，哥哥就教你几样简单的，你学会了我也放心点。”

　　她立刻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搂着他脖子哭道：

　　“我不学，就不学，我学会了哥哥你就不关心我了，不想着我了，我就要等你回来给我做，你放假就要马上回来......”

　　要是以前，他肯定拍掉她的手，拉她下来再训几句，都中学生了，还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

　　可那一天，看她哭得那么委屈，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都要化了。

　　时间最会改变一个人。

　　以前的宁兮像只欢快的小麻雀围着他，巴不得什么都叽叽喳喳告诉他。

　　昨天他问了她两遍，为什么回来？

　　她说只是想看看江城有什么变化，却一直躲避他的眼睛。

　　蔡静雅不请自来，故意模糊和他的关系，说些让人误会的话语，宁兮也只是很平静地笑笑。

　　“我和顾洵哥哥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他一时认不出我也是有可能的。”

　　认不出？

　　曾经亲密无间甚至皮肉相贴过的两个人，变得这么生疏？

　　他眯了眯眼，心里一股怒火油然而升。

　　以前他身边哪个女孩子多和他说一句话，她都要仔仔细细问清楚，再跑到一旁生闷气，等他去哄。

　　现在她倒学会避嫌，主动开口和别人解释，害怕蔡静雅误会了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

　　蔡静雅算什么？

　　他送她回家，礼节周到，不过因为她是柯静同事的女儿，照拂下母亲面子而已。

　　这两年他没有交往的对象，柯静急得不得了，到处托人给他介绍。

　　“你今年都二十九了，还不交女朋友，是要急死妈吗？”

　　柯静身体比不上以前，经常犯头晕头疼，脸上添了不少皱纹，头发也白了许多。

　　宁峰意外去世，池月带着宁兮离开。

　　顾怀义被设计院除名，两位老人一天郁郁寡欢，家里气氛也沉闷了许多。

　　他不想母亲再为自己的事操心难过，答应了去相亲。

　　蔡静雅确实很漂亮，自身条件也非常优秀，可他完全没有动心的感觉，回去后他没有再联系。

　　柯静去学校参加了退休人员联谊会，回来说见到上次和他相亲的那姑娘本人了，比照片上还好看，又能干又孝顺，对长辈细致耐心。

　　“你说你没有感觉，你们就吃过一次饭，见过一次面，没有时间相处，哪来的感觉？”

　　把他狠狠训了一顿。

　　他想了想，主动约了蔡静雅出来，两人见了第二次面。

　　饭后，蔡健雅提议一起去街上走走，他点头答应。

　　经过“江城印象”，他恍惚记起这里以前不叫这个名字，那时候它是江城最火的西餐厅——“蜜悦餐厅”。

　　他还记得那年宁兮跑过来站在他跟前，清脆地喊他哥哥。

　　拿起他的叉子往嘴里塞着牛肉，抱怨这儿的牛排太生不好吃，捧起他喝过的杯子咕噜噜地喝着柠檬水，又朝他撒娇，一会儿回家要吃他做的牛肉饭。

　　他去国外读硕士期间，听说这家店的股东出了事，几经易主，现在成了“江城印象”。

　　真是物是人非！

　　蔡静雅给他发微信，提议两人去尝尝江城印象的小吃，他回了“好”。

　　席间，蔡静雅侃侃而谈，说到她在国外的时候，特别想念江城的美食，想回来又没法回来。

　　他有点动容，去了外地的宁兮是不是也会一样这么想念？

　　他甚至幻想过她会不会像七年前一样突然出现，娇嗔着坐在他身边，推着他往里坐坐。

　　注意到有人在偷偷打量，他淡淡扫了一眼，蓦然怔住了，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那边坐着的女孩真是宁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