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西行》许万途

4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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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雨臣的脸色猛的变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黑瞎子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来，但是男人死活就是不低头，怎么样都不低头。

　　解雨臣只好放低声音跟他说话，一手扳住他的脸一手揪住男人的衣领子，结果沾了满手的血。

　　“你看着我，睁开眼睛。”解雨臣那只扶住男人脸颊的手上都是鲜血，指缝里还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淌着这猩红的液体。“把眼睛睁开。”

　　男人沉默，眉间却不由自主的皱起，又慢慢松开。解雨臣知道，他在强忍着眼球的剧痛，他在竭力保留住他的尊严。

　　青年揪住他衣领子的手慢慢松开，也不再逼他。只是环住他厚实的肩膀一起走到墙根底下，并不粗鲁的让男人坐下，做这些动作时，解雨臣的面色极其阴沉。

　　下一刻，青年抬手，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后，那只躺倒的狼眼上就横七竖八的压了近十个庞大的身躯，把原本穿透力极强的光线全都压死在了他们布满了黏液的身体底下，再也透不出一点明亮的光。

　　其实他刚刚完全没有刻意去瞄准，打一次不中就两次，总会爆头。

　　谁也不清楚黑瞎子现在的感觉，那种剧烈的疼痛几乎都快把眼球里的玻璃体全都挤出来的感觉，那种尽管闭上了眼可眼前一片眩晕的呕吐感，那种前头一片渺茫全世界都是雾蒙蒙的白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后头的血管极其脆弱，所以经过这么一下后它们毫不意外的被刺激的全部破裂，男人能闻到流经脸颊的自己血液的味道。

　　太疼了。

　　黑瞎子缓了一会后试着慢慢睁开眼睛，但是他睁开后只感觉眼球不受自己控制的抽搐，几乎要自己转掉出眼眶，他强迫着睁了一会，但男人眼前依旧是雾蒙蒙的白，连血液的颜色都没有，黑瞎子只好慢慢闭上，然后露出一个有点苍凉但是释然更多的笑。

　　“终于瞎了。”他一笑，流到脸上的血直接滑进了嘴里，把一口白牙也染成了红。

　　解雨臣只看见他刚刚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睁开双眼的时候，眼球不断的不随他的意志而颤抖，像是受了什么极为寒冷的东西一样，而那双招子还是两团浓墨，但白眼仁的地方却尽数被血染成了红色，和着抑制不住的生理泪水不断的往下淌。

　　黑瞎子现在真真正正生活在雾当中了。然而，他在这全世界类似于梦境一般的雾中，感觉到了解雨臣正在拿纸巾擦掉那些从眼球深处流出来的血，从眼角，一直擦到脸颊。动作不很温柔，但很仔细。

　　血流的速度稍微慢了些，黑瞎子没有动，任凭解雨臣给他把眼角的血一次次抹掉，直到它们不再感到悲伤，从而流出血泪。

　　他并不能看见解雨臣现在的脸色和表情，但是黑瞎子清楚，这个人的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触，而且这至少是疼痛的，这个人也一定会疼。

　　这本来应该是解雨臣与黑瞎子的一场告别，有那么多伙计，本来应该两个人顺顺利利的取完虫盘帮黑瞎子治好眼睛从此两不相欠天各一方但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解雨臣再无可说。

　　他慢慢把黑瞎子拉了起来，然后松手，走向那个祭台。祭台还是那个样子，见证了全过程却高高挂起的安详样子，令人生厌。

　　青年耐着性子去重新检查那个已经半个没入地底下的祭台，检查了约摸半个小时之多，却一无所获。

　　在这期间，黑瞎子一直坐在墙根边，坐的累了，他还摸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点上，他再也不怕火光会刺瞎他的双眼了。

　　解雨臣一边检查，那边就有烟味慢慢飘进他的鼻腔，他稍稍顿了一下，然后转头去看靠在墙边的那个人，那个人被隐在白茫茫的烟雾中，看不清他脸的轮廓。

　　解雨臣想起了两天前，约黑瞎子来宾馆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他，半张脸和墨镜隐在烟雾后面，真真假假看不清楚，却那么好。

　　那么好。

　　现在黑瞎子还是那个黑瞎子，眼睛瞎了骨头依然是那么的硬，仍旧一副子落魄贵族的样子，还是带着笑。

　　解雨臣转回头，继续折腾祭台。他像是了解这个男人，又像是不了解。这个人像莽撞的少年又像成熟世故的中年人，要真说起来他比张起灵更难相处，张起灵不屑于圆滑世故，而他太圆滑世故，尘世里的东西他看的太透彻，各种东西拿捏的得心应手外圆内方。

　　他知道，把这个人扒了皮啃了肉喝了血，黑瞎子还是那种爷，那种不可一世的人。

　　这一点上他无可奈何。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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