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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关于十二年前的事,知情者都说靳阮渝是得了疯狗病,而事实上,他当时只是跟一只阿拉斯加幼犬互换了身体。

      小阿拉斯加被人送到了年仅十岁的程千尧身边。

      程千尧很喜欢他,给他取名叫阿尔文,意为受到每个人喜爱的,还给他做了一块亲手画的卡通狗牌,挂在他的脖子上。

      但就靳阮渝那个臭脾气,要得到每个人的喜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当时在程家脾气比谁都大,而偏偏程千尧也乐得惯着他,谁也不敢惹他。

      他那时候发现自己成了一条狗,没办法回家,心里一时间接受不能,自暴自弃了好一段日子。

      十岁的程千尧既当爹又当妈哄了他好一阵子,靳阮渝才勉强接受了自己这个新身份。

      不过他这狗当得也不称职,整天混得跟个大爷似的,好在程千尧心善,不嫌弃他,还处处护着他。

      如果有一天要评选感动中国十大好主人,他绝对要把程千尧pick到第一名。

      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靳阮渝的心情神奇地平复了不少,对刚才程千尧的称呼也没那么大的怨念。

      可他的神情中隐约透着一丝哀怨,以至于程千尧感觉自己好像是个骗了感情的负心汉一样。

      不可能啊,他可从来没跟男人谈过恋爱啊。

      呵,这准是他们设计出来的新套路。

      不过这个眼神倒是让他觉得特别熟悉,让他莫名地生出了一种回去睡地板的冲动。

      这种冲动自从阿尔文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想起阿尔文,程千尧的膀胱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顺带着心情也不是一进门时的那般美好了。

      他扭头向外走去,一路上不住地有人程先生程先生的叫着他,他一概不理,目不斜视直直地出了宴会大厅。

      门外的冷风顺着脖子灌了进来,程千尧将衣服的领子整理了一下,仰着头望着头顶的这片夜空,星沉月朗,银色的月华一洒千里。

      靳阮渝整理了一下衣服,将玫瑰编成手环套回手腕上,慢吞吞地走出卫生间,来到大门的时候程千尧已经走到停车区了。

      “小叔你看什么呢?”靳昭亭从后面走过来问他。

      靳老爷子一生结过两次婚,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靳阮渝排行最小,是继妻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

      大的两个如今都已经结婚有了孩子,靳昭亭是他大哥的独生子。

      他顺着靳阮渝的视线望过去,正看到不远处程千尧打开车后门,侧身坐了上去。

      他同靳阮渝解释说,“那是程家的当家人,叫程千尧,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这回来D市好像是要考察一个房地产项目的,爷爷昨天傍晚知道的这件事,特意给他寄的请帖。”

      “本来还以为他今天不会来的,这怎么刚来就走了?”靳昭亭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

      靳阮渝也跟着叹气。

      “程先生程先生,您看这条阿拉斯加怎么样?”程千尧的司机刚把车打着火,一个略微肥胖的中年男人从后面跑了上来,怀里抱着一只两个月大的幼犬,在后车窗前半弯着腰,将靳阮渝的视线遮挡了大半。

      程千尧把车窗摇了下来,那个中年男人把手里的幼犬举到他的面前,略带谄媚地对他说:“血统绝对纯正,父母都是赛级的,性格也好,不乱咬也不乱叫。”

      阿拉斯加胖胖的身体趴在那人的臂弯中,黑色的杏核眼好奇地望着程千尧,三角形的耳朵微微后翻,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哈出一口又一口的白气。

      它很像他的阿尔文,却不是它。

      程千尧拒绝的话刚要说出来,却见这只幼犬突然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肉肉的小爪子对他挥了挥,露出粉色柔软的肉垫,他恍惚了一下,将车门打开,对男人说:“把它给我吧。”

      男人把幼犬交到了程千尧的手上,紧张地问他:“那合同的事?”

      程千尧接过那毛茸茸的一坨,幼犬发出一阵细小呜呜声,程千尧托着它的屁股,揉了一把它的耳朵,对男人说:“陈先生明天找我吧”,然后关上了车门。

      男人一脸感激地鞠躬道谢,汽车从他的眼前驰过,留了他一脸的汽车尾气。

      靳昭亭收回视线,转头看灯光下靳阮渝的脸色微沉,以为他心情不好,便想给他讲个笑话逗他开心。

      他对靳阮渝说道:“听说几年前程千尧养了条狗,感情很好,可惜那条狗后来为救他死了。于是就传出消息来,说程千尧现在到处在找那条狗的转世,凡是求他办事,都会给他带去一条阿拉斯加。”

      “有一次吧……也就前几天,做餐饮生意的那个钱先生抱着一条两个月大的阿拉斯加去见程千尧,程千尧就问他,你们这个狗,有洁癖吗?”靳昭亭边说着边大笑起来,“狗有洁癖?小叔你说谁家狗能有洁癖!”

      有洁癖的靳阮渝莫名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你去跟爷爷说一声,我头有点疼,先回去了。”靳阮渝收回视线,寒风吹着他的风衣发出簌簌的响声。

      为了行事方便,他现在没有住在靳家,而是在外面租了个小别墅。

      靳昭亭听了他的话,那张英俊的面孔立刻皱了起来,他爷爷让他过来把他小叔叫过去跟那位秦小姐见个面,结果他人没叫过去也就算了,还让他小叔跑了,他爷爷知道了还不得一拐杖招呼他头上。

      他苦着脸对靳阮渝说;“小叔,要不你去跟爷爷说吧,我怕爷爷他打我。”

      靳阮渝拍了拍他这个大侄子的肩膀,慢悠悠地说了三个字:“我也怕。”

      然后他转身向着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走了过去,留下了大侄子一人在寒风中凌乱。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285路公交车上空荡荡的,只有十几个人。

      靳阮渝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偏着头望向窗外,夜色沉沉,霓虹将这座城市点缀得比白日里更加繁华。

      因为快要到圣诞节,不远处小广场的东边放了一排圣诞老人的雕塑,雕塑的脚下是蜿蜒到喷泉的彩色小灯,彩灯倒影在水中,如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靳阮渝租的小别墅在D市城东的郊区,从酒店坐公交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回去,他无聊地把玩着手腕上的玫瑰,那玫瑰花梗光秃,无刺无叶,花瓣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栩栩如生。

      这玫瑰是由白骨杖所化,佩带在身上时能够压制他如今随时随地见鬼的体质。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车上的人只剩下寥寥几个,公交车在黄色站牌前停下,车门打开,不一会儿上来了一个黑衣黑裤的年轻男人。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

      外面无雨无雪,他的手里却提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走到公交车最后一排安静地坐下。

      靳阮渝抬起头在车上环顾了一圈,这才发现车上的人脸上大都蒙着一层重重的死气,坐在他右边的老人靠着车窗昏昏欲睡,她身上的生机断断续续,几不可见。

      他收回视线,望着前面蓝色的椅座默默不语,直到即将到站,他才站起身来到后门。

      车内的广播声响起,后门打开,靳阮渝正要下车,身后有人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他回头看去,只见原本坐在后面的黑衣男人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男人的脸色又凶又冷。

      “你不能走。”男人对靳阮渝说道,声音中隐隐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后面那两个下不下车了?不下车别站在门口!”司机在前面大叫道。

      靳阮渝随即明白是自己身上的阴气较重,让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将死之人。

      他抬起左手,给男人看了一眼他无名指上的扳指。

      男人的脸色一变,抓着靳阮渝肩膀的右手缓慢松开,神色间多了几分恭敬,叫了一声:“大人。”

      靳阮渝嗯了一声,转身下了车。

      公交车如平常一样向着前方的大桥开去,不久就消失在了靳阮渝的视线中,他拢了拢风衣的领子,慢吞吞地进了小区,昏黄色的路灯下,树枝留下一片片斑驳的影子。

      靳阮渝踏着这一地的月辉回到了家中,洗了个澡,喝了一杯热牛奶,早早地上床进入睡眠。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有人在自己的耳边不断重复地叫喊着:“新郎官儿,上轿啦,新郎官儿,拜堂啦!”

      随后他的魂体被人从身体中生生拉了出来,靳阮渝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四周为了一圈煞白煞白的鬼脸。

      他也不开口,任着这些人将他塞进了花轿里。

      那花轿被抬得摇摇晃晃的,一路上还有人在前边用喇叭和唢呐不断吹奏着喜庆的音乐,他掀开花轿的帘子向外看了一眼。

      一张张白色纸钱如雪一般从天空飘落,阴森的鬼门关就矗立在眼前,旁边有一石碑,碑上刻着“阴阳界”三字,再往前就是黄泉路。

      而刚才靳阮渝在公交车上遇见的那个黑衣男人此时也正牵着五个新鬼在鬼门关做登记,两人对视了一眼,黑衣男的脸上立马露出震惊的表情,手一滑差点把登记簿上的名字都签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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