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没有秘密》行尽青山

19、画堂春深（二）

　　却说大理寺这边，裴揽月一早便接到聂云归的书信，着手查起了杜三娘这个人。
　　春蒐结束当日，聂云归便赶往大理寺见了裴揽月。
　　裴揽月正在给庭前的那几株兰草培土，见他回来提着小铲子迎上去，“大人。”
　　聂云归此时倒是很讲究了，往后撤了一步，谨防裴揽月的铲子一个不小心就挥到他身上“你放下铲子，咱们再谈。”
　　裴揽月楞了一下，举起铲子翻来覆去瞧了瞧，笑道，“大人，这么些年，您爱干净的病症还没改呢？”
　　聂云归拿眼睛瞧了瞧地上那桶水，又将视线移到了裴揽月那双脏兮兮的手上。裴揽月也不生气，老老实实将手伸到桶里使劲搓了几下。
　　聂云归见他老老实实洗干净了手，方才开口，“如何，查到杜三娘的身份了么？”
　　裴揽月道，“查到一个杜三娘，不晓得是不是大人要找的那个人。”
　　“说来听听。”
　　“是高祖年间的人，年岁和大人说的也相符，不过这个杜三娘和一桩命案有关系。
　　天佑二十三年，云州府报上来的七桩要案，有一桩是关于当地最大的商贾孟氏的。
　　孟氏是云州最大的玉器世家，孟氏的独子孟仲秋在新婚之夜突然遇刺身亡，新娘子亲眼目睹是孟仲秋身边一个叫华苑的学徒刺死了少东家。云州府便将这位叫华苑的女子作为嫌犯追缉，在这期间云州府的掾吏查到，她是孟仲秋收留的一名乞儿，原名叫杜三娘。但杜三娘仿佛带着孟仲秋的尸身人间蒸发了，不论官府如何寻找，始终没有音讯。
　　而这件事的奇怪之处不止如此。
　　孟仲秋的夫人名叫万灵，嫁给孟仲秋之前是云州有名的琴师，人称‘万大家’。她同孟仲秋是因琴结识，孟仲秋的母亲十分喜欢她，便做主促成了这门亲事。成亲当日出了这样的事，这位小孟夫人没过半年便郁郁而终了。孟家便将她的尸身同孟仲秋的衣冠葬在了一处。
　　几年后有一群盗墓贼窃取了孟氏的主墓，而孟家人检查墓室之时发现万灵的尸身不见了。”
　　裴揽月停下来抬眼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聂云归，接着道“而那段期间，孟氏恰恰还丢失了家中一块名为‘静影成壁’的传家玉石。”
　　聂云归眉头皱的更紧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倘若这个杜三娘真的是那日山中的老妇人，那么她是带着孟仲秋的尸身隐居在邙山深处吗？
　　“卷宗你可带出来了？拿来我仔细看一看，当年去云州督办此案的司直是谁？现如今在哪里？你安排人将他找出来，仔细盘问。杜三娘的尸身今日大约就能送到，告诉郭巳安排行人验尸，我要看到确切的证据证明此二人是否是一人。”
　　“是。”
　　“我走这几日，文书可招供些甚了？”
　　裴揽月犹豫了一下道，“大人，下官给文书上了刑。他交代了一件事，下官觉得可能会成为此案的关键。文书招供，当年伺候傅玄青的竹嬷嬷被驸马保下来了，只是藏在何处他就不得而知了。”
　　周庭筠留下来傅玄青的仆人？这个竹嬷嬷一定知道一些什么不能言说的事，只是周庭筠会将她藏在何处呢？除了文书，还有一个人或许知晓。聂云归对裴揽月道，“你陪我去见一见沈隽。”
　　“是。”
　　沈隽如今关在大理寺狱，郭巳几日前便对外宣称他于大理寺狱不治生亡，聂云归大约是想问一问沈隽有没有竹嬷嬷的消息。

　　聂云归和裴揽月到达大理寺狱时，沈隽正捏着一支木棍蹲在地上写字。聂云归示意身边的人不要出声，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发现他写的是，“海棠”二字。
　　“海棠？”聂云归笑着问，“沈大人好兴致，此二字何解啊？”
　　沈隽回过头，见是聂云归同裴揽月，便站起来行礼，“聂寺卿、裴少卿。”
　　聂云归扶了他一把，“你还未痊愈，起来吧。”
　　沈隽就着聂云归的手起身，看了一眼地上“海棠”二字，“无他。只是想到驸马从前最爱海棠，静园门前更是种满了海棠。”
　　周庭筠喜欢海棠？聂云归皱眉，所以那个锦盒上才会绘了一簇栩栩如生的海棠？
　　沈隽笑了一下，“大人今日来见下官，想必是有什么要询问在下吧？”
　　“不错。沈大人是否记得傅美人身边的竹嬷嬷？”
　　沈隽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当年九皇子奉了皇命出宫养病，我同驸马身边的文书一同去看过他。竹嬷嬷是傅美人派到九皇子身边一干仆婢间的一人，九皇子死后，竹嬷嬷等人便不知所踪了。驸马得知此事怀疑当中有诈，便安排了我同陈玉去寻找竹嬷嬷。我二人在罔岚山的山脚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竹嬷嬷。”
　　他停了一下，“后来竹嬷嬷被我二人带回，便隐去姓名身份，留在静园做了一名洒扫的仆婢。半月前，竹嬷嬷突然自静园消失不见了。聂寺卿，想要找到竹嬷嬷，恐怕您还要往静园去一趟。”
　　是了，竹嬷嬷突然失踪一定不是意外，必然是周庭筠将她送到了某处。聂云归向他行了一礼，“本官知晓了。多谢沈大人！”

　　聂云归带着裴揽月去了静园。静园同那日一样，门前的海棠花开的正好，聂云归停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不是驸马喜欢海棠，正真喜爱海棠花的人，是萧淮叶。太液池边甚至有萧淮叶亲手种下的海棠，他突然心中一涩。
　　裴揽月回头唤他，“大人。”
　　他收拾好情绪，快步走入静园。竹嬷嬷的线索会被周庭筠藏在哪里呢？他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一定是一个周庭筠觉得很安全，他人可以到达又无法轻易到达的地方。
　　书房？
　　聂云归快速向书房走去，裴揽月闻风知意，紧随其后。
　　这是聂云归第二次来到停雨轩，他仔细的观察这间屋舍，东面是一排书架，从左至右摆满了书籍，只是右下角空了一块，“走吧，我们来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