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乱》冷落殇秋

80、第七十六章 尘埃落定(全文完)

　　(樱花缭乱良人归，尘埃落定浮生定)

　　“当樱花再次飞舞的时候，你依然要记得我！”他在梦里这般对她说道。可是他是谁呢？为何要对她说这些？
　　她不明白，可每次一听到这温润的话语，心都会不由自主地一颤。
　　她不忍，亟亟转头追上在前头带路的小月。她不想再去想他，他扰乱了她的神绪，而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穿过竹树海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剑舞的身影又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她痛苦地蹲下身去，试图甩开令她难受的记忆，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姐姐，是不是头又疼了？”小月无奈地依偎在她的身边陪伴她。“还是，姐姐想到了什么？”
　　清心支起身子，无奈道，“我不知道，他的面容总是出现在我脑海中。我不知道他是谁，我真的不想去想他的，为何？”
　　见她痛苦地神情，小月终是不忍。她挣扎了许久道，“姐姐可记得惊云？”
　　清心抬起疑惑的眸，他叫惊云？
　　惊云，惊云，惊云……
　　她的头愈加的痛了起来，只疼得直不起腰。小月见状大惊，急忙扶稳了清心就往倚竹楼奔去。“姐姐坚持住，一会儿就到了！”
　　意识渐渐抽离身体，她只觉身子愈加地飘忽，隐隐间一抹白衣飘逸的影朝她步去。是他！她有些期待，又有些狐疑。他到底是谁呢？何为每次都出现她的幻觉中？
　　她向他步去，没有畏惧，有的只是隐隐的期待。惊云？你是惊云？他浅笑，却并不同她说话。
　　“你到底是谁？”
　　他的脸上依旧洋溢着淡淡的笑容。他轻执她的纤指，在鼻尖轻轻摩挲着，她红着脸就欲跳开，却不想他依然执着地拉着她。一不小心，她跌进他的怀中，只是这怀抱有些冰凉。她的脸一定很烫吧，她知道他能感受得到，因为他低低的笑声在她的头顶散开，她不由地朝着他的臂弯深处蹭了蹭。
　　她知道她应该羞赧的，只是，这怀抱太舒逸了，教她不忍离去。
　　突然，混沌慢慢淡去，他猛然将她推离了自己的怀抱。
　　她不禁诧然，“怎么了？”她整了整衣襟，却见他有些慌张的神色。“出什么事了么？你要走？”
　　慌忙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继而淡淡的笑容又铺满他的容颜。他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温柔地拢入她的耳后，旋即纤薄的唇在她的樱桃小口上轻轻点了点，冰凉，而不乏柔情。“心儿，不要忘了我！”
　　她狂乱地一把抓住他湿冷的手指，“怎么，你要走么？不，不要离开我？虽然，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我离不开你！不要走！”
　　他浅笑，“还是和以前一样！乖，我要走了！心儿，可不要忘了我！当樱花再次飞舞的时候，你依然要记得我！”他又说了这句话。
　　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清心一个愣神，他便不见了踪影。只空气中隐隐传来他温润的声音，“等我！”
　　等我！
　　“你还会回来么？”她急切地问道，却是无人回应。
　　眼角微凉，她的头又愈加地抽痛起来。
　　“娘亲，娘亲醒醒呀！月姨，娘亲她怎么了？为何迟迟不醒？”耳畔似有童稚的哭声将她飘忽的思绪勾了回来。
　　她疲惫地睁开双眼，眼前，幽淡的床栏渐渐清晰起来。原来，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她抚上被他轻点的唇，冰凉。难道，是真的？
　　“娘亲，娘亲醒了！”突然一团软软而又充满了奶香的东西往她怀里撞去。她微愣，下意识地抱紧了些。
　　“霜儿，你娘亲才醒，身子又弱，可莫要伤到了她呀！”一旁的小月急忙想要将清心怀中抽泣的霜儿抱走。
　　清心摆了摆手，只温柔地拍打着这犹怜的孩子。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那么地习惯。清心抬眼，见不远处的桌子旁站着另一个小小的身体，惨白的小脸上倔强犹挂，望着她和怀中的孩子却是迟迟没有过来。她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见他挣扎了一番终是抽泣着奔跑过来，一头撞进了她的怀中。
　　她的泪，悄然滴落，她的心，隐隐作痛，她的耳畔，都是他的语。等我，等我，等我……我等你，何时，何事，何世？
　　“娘亲，再也莫要离开孩儿了，孩儿好怕！”那倔强的小男孩抬起朦胧的泪眼朝她撒娇道。
　　她点了点，默不作声。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嫁作人妇，又是何时成为人母的，但既然事以至此，她无尽的母性被唤醒。她轻轻拥着两个孩子，直到他们哭得沉沉睡去。只是，她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难道是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勾月悄然爬过竹梢头。
　　小月见清心始终抱着孩子没有起身，便轻声道，“姐姐，可要我将孩子们抱走？”
　　她摇了摇头，“不急，我不累呢，我只想抱抱他们！”
　　小月轻叹，又轻声扣上木门离去了。
　　月华依旧，只是伊人何在！
　　经年，曾见樱花前乱。池中潋滟，镜中颜，叹岁月忽晚，空对暮时烟，境迁情浅。
　　只，回到那一刹那，岁月无声让人害怕。屋前，樱花枯藤长出枝桠，原来恍惚间，时光已翩然轻擦。
　　一年后。
　　樱花缭乱依旧，伊人红颜微薄。
　　“霖儿，霜儿，今日天气正好呢，娘亲带你出门玩会儿吧！”难得清心心情好，小月无奈地替她帮两个孩子穿戴好。
　　“姐姐可莫要跑远哦，最近江湖上又不太平了！”出门前，小月如是说道。
　　“呵呵，只要有小月管着整个绝情教，我看还有谁敢闯入樱花岛！”说着，清心一手抱起霜儿，一手执了霖儿便往外跑去。
　　“那姐姐要早点回来哦！”小月的声音愈来愈远，而他们三个人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晨雾之间。
　　“霜儿，再过两年，娘亲也要背不动你了哟！瞧你重的！”清心捶了捶腰，调皮道。
　　霜儿听罢，一骨碌跳了下来，帮着霖儿一同敲打她的后背。
　　暖风拂面，又来春到。连这春风，都带着丝丝的甜意呢。一片樱花花瓣朝她舞来，旋即越来越的骨朵花瓣朝他们飘逸着撒来。她微微诧异，侧目，漫天飞舞的樱花雪迷乱了她的眼。
　　樱花，三四月时，最是灿烂。而这樱花舞，她也是见过的，这是这次，她的心隐隐狂乱地跳动着。
　　“娘亲，好美啊！”霜儿说罢，执了霖儿的手也不顾春行，便顾自朝着樱花海深处奔去了。
　　清心站起身来，有些痴痴地望着漫天的樱花。
　　猛然，她的心一抽，这，好像梦中的景，莫非……
　　她向着那颗最大的樱花树奔去，却是什么也没能看到。
　　她失落地转过身去，漫无方向地向前走着，向前那骨子高兴劲烟消云散。她不知道为何，心会隐隐作痛，有些期待，又有些失落。
　　抬眼，漫不经心，却是实实在在地凝望到了！
　　一抹白衣，衣摆飘然，他的发飘逸在胸前，他的唇淡淡地向上勾着。是他么？她愣然，直到他的唇越来越翘，她才重新眨了眨眼。这次，不是梦，竟是真的！惊云！她不顾一切地朝他奔去……
　　耳畔，疏风簌簌，柔昧，温暖。
　　姐姐，我爱你！
　　姐姐，不要离开我！
　　这辈子，我爱的人只有姐姐！
　　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就算要死……
　　姐姐不用怕，一切有我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总在姐姐的身边的。为了姐姐，我宁愿放弃我的生命……
　　心儿，一切有我呢……
　　执子之手，与子偕□□赴黄泉，永不离弃
　　当樱花再次飞舞的时候，你依然要记得我！
　　等我！
　　记忆的大门突然开启，往事如浮云，统统涌入她的脑海之中。她记得了，她什么都记起来了！当她看到他渐渐离自己而去，几欲昏死过去。是的，惊云，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丢下我！
　　那么，现在，又是幻觉么？
　　她复又犹豫地顿下了脚步。是自己太想他的缘故么？她不确定，她紧紧凝视着他，连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不放过。她看到他的不忍，他的疑惑，他的期待，他的难过。
　　“心儿！”他颤抖的声音隔着樱花雨飘来，敲打着她的心膜。不禁潸然泪下，惊云，是真的么？她不顾一切地朝他奔去，管这么多作甚！这一次，听心的安排。她闭上双眼，向他扑去。怀中，不再是那冰冷的感觉，她的泪大滴大滴地向下坠下，又被轻轻地含起。温润的气息在她微凉的肌肤上游走，她睁开眼眸，他俊秀异常的脸在眼前无比放大。惊云，真的是你么？纤指轻轻划过他沧桑的面容，短髯有些刺痛，她却哭着笑了。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他淡笑着，旋即亟亟吻住她纤薄红唇，封住了她就欲出口的千言万语。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我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樱花缭乱，依旧狂乱地飞舞着。竹树重重万暮皆春。
　　来年，这樱花又是另一番红火了吧；来春，这竹树下亦是剑舞狂澜吧！
　　樱花雨渐渐停了下来，两抹依偎的影隐隐没入重重竹树之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