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乱》冷落殇秋

69、第六十五章 晓以情理

　　(审时度势晓情理，浪子回头金不换)

　　“你是东瀛人？”惊云诧异道。
　　却见那人的眼眸深处流露着淡淡的笑意。然而，他却没有回答，藏在衣袖中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惊云并未放下抵在他喉上的蓝星剑。又道，“你是谁？说！”言毕，那蓝星又朝着黑衣人的喉颈刺近了些，眼见殷殷的鲜血顺着剑锋就欲渗出来……
　　黑衣人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一丝畏惧。
　　惊云见了，心中的诧异油然而生，“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了都不畏么？说，是谁派你来的，否则休怪我的蓝星无情！”
　　听罢，那黑衣人噗呵一笑。
　　“你……”不觉恼怒。
　　“没什么，我只笑原来这中原绝情教教主冷惊云竟然这般幼稚！”他别过脸去没再看他。
　　怒火倏地在惊云的心里燃了起来，竟然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况且还在他的剑下。心念一动，便欲朝他砍去。然而，那东瀛人竟然不为所动，眼见剑锋就要刺穿了他的身子……
　　猛地，蓝星戛然而止。惊云轻笑着收回了剑，果然定力不是一般的坚定，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够淡笑面对敌人的刀剑，想来也不是一般的人。
　　惊云挑开了那东瀛人的上衣，见没有多余的凶器便将他逼坐在身旁的椅子上，自己却居高临下倚在了窗台上。蓝星依旧抵着东瀛人最致命的地方。
　　惊云浅然一笑，温润的声音旋即回荡在空落的房间里，没有了方才的威严和恐吓。“我知道你是谁的人，我也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不过我真的不明白，为何你堂堂一个东瀛的大名要为圣罂教做事！”
　　看他的衣物服饰的样式，就知道此人并非一般的东瀛人。一般的东瀛武士的服饰是一种直垂式的武士样式，直垂是一种上衣下裙式服装，上衣交领，三角形广袖，胸前系带。上面偶尔会多一个装饰性的白色或蓝色小绒球以作装饰。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在传统的武士服饰上增加了布衣、大纹。大纹是用家族纹章装饰在胸前、两臂，并在背袴上染以大花纹的服装，式样有点像直垂。
　　因而，虽不知道他的身份如何，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不简单。
　　果然，那东瀛人的眼中渐渐流露出诧异来。冷惊云竟然知道自己和圣罂教的关系，这，岂不是全都暴露了么！他暗自心惊。
　　然而，惊云却并不急于他的回答，只淡笑着望着他。
　　良久，“我知道你是东瀛左藏的人，不过想来你和圣罂教的关系是不为人所知的吧！”
　　闻言，黑衣人的眸撑得更大了，不可思议尽写脸上。“你，你如何知道的！”
　　惊云浅笑，“我当然知道。若不是这样，那巫蛊帮又是怎样被灭了的呢，我知道不是玄桑，而是你！当初，玄桑来袭樱花岛并没有道破这与他同盟之人是谁，不过他却是说到是一个东瀛人。试问，如今想杀我的除了他还有谁呢，不过，你竟然这么快就赶过来想必动作也是非常迅速啊！”
　　那黑衣人终于耷拉下了脑袋，完全没有当初的傲慢。半晌才启齿道，“是的，我是东瀛人，不过我恨左藏千神，他夺走了我最爱的女人。是少主，不，现在该叫教主了，是他从武川一郎的刀下救下了我。从此我便发誓要永远都追随着他。无论他做什么，我都要帮他！”
　　他的眼中闪着点点泪光，想必这段历史终究还是不堪的，若非，怎会让一个七尺男儿甘愿背叛自己的故土做下骇人听闻的暴行呢！
　　“为了他，你竟然杀了这么多巫蛊帮的人！你于心何忍！”惊云冷冷道，他知道眼下面前这个男人并非是无情无义之人，从他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东瀛人还是有点良知在的。
　　那东瀛人慢慢将头伏在了桌子中，月华侵下，勾勒出他英明俊朗的轮廓，惊云的心微微一动，心下充满了希望。如果可以说动这个人，就相当于斩断了玄桑的一条胳膊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努了努嘴，终于开口回答了惊云的话，“伊藤，伊藤本井……”
　　“伊藤本井……好名字！”惊云微微冥想了片刻，旋即道。“伊藤，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对上惊云询问的眼，伊藤摇了摇头。
　　“伊藤，我知道你本是武川家族的武士，可是因为某种原因险些被他加害。因为某种因缘巧合，是玄桑救了你！于是你不惜一切代价要去回报他，甚至用天下人的生命回报他的恩。可是你忘了一点，这样做，遭人唾弃的人是你啊！你为了他背黑锅，最后你又得到了什么！想想你爱的女人，若是知道你连左藏千神都不如，她又作何感想？”
　　闻言，伊藤的脸色渐渐黑了下去。娴子，娴子，娴子……你会不会怪我？可是，我真的，放不下你啊，我要你！你竟然跟着那畜生跑了，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不，不行，我一定要得到你，我一定要用自己实力去得到你！没有玄桑，也许，他什么都做不了！
　　惊云暗暗心惊，怎么会，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反应呢！
　　“不，我不在乎，天下的人与我何干！我只要我的娴子，我要她！”眼中的温存慢慢褪尽，深深的怨恨渐渐浮现出来，好似烈火就欲烧尽他的一切良知。
　　惊云轻叹一气，“难道，你就不在乎整个东瀛么？”
　　“什么意思？”伊藤抬起眼，有些警惕地望着他。
　　惊云淡笑，“你不想这东瀛将军的位置么？难道你就甘心永远受制于人么？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爱的人在别的男人的床上翻云覆雨么？”
　　他是叫他亲自推翻了左藏幕府么？不，不可以，当初左藏也是替他说过话的，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转眼就倒戈相向！他不是这样的男人，对他而言，他人的恩惠胜过一切，要他亲自推翻他，他做不到！
　　可是，冥冥中，为何有丝窃喜？原来，心里不知道何时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他不想么？他想，他做梦都想！凭什么像左藏千神这样的垃圾都可以做东瀛的将军？！
　　惊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是啊，他左藏千神又何德何能呢！伊藤，自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他左藏千神能坐上这宝座还不是你伊藤等人的功劳，可是看看他又回报了你们点什么！他抢了你的女人，他逼得百姓造反更甚，到头来却要你们替他承担。伊藤，连我都替你不值呢！你完全有这个能力的，你也当之无愧！”
　　挣扎在伊藤的脸上尽显无疑，可以么，难道真的可以么？他会被天下人嗤之以鼻么？
　　“怎么会！你为了东瀛百姓的重生而战斗，百姓们怎么会不支持你！可是如果，你真的一味地迎合圣罂教而为非作歹，且不说东瀛的百姓，连中原的正义之师也不会支持你了！你好好考虑吧！”惊云意味深长地说道，成功地看到了在伊藤的眼中激起了深深的欲望和挣扎。
　　“真的可以么？我真的可以么？”伊藤飘忽的声音闪着不坚定。
　　“当然，只要你爱百姓，只要你能善待他们，只要东瀛人和中原永远和平相处，你就可以！也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惊云认真道。
　　坚定在伊藤的脸上越来越明显，终于他向惊云深深一鞠躬，无比恭敬道，“谢谢你今天对我说的一切！是你解了在伊藤心中好多年的心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该怎么再回答玄桑，毕竟他救了我的命！”
　　惊云听罢，心中唏嘘了一声，“伊藤，听我说，在那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会这样做的。是我，我会，是清心，她也会！所以，你不必自责！况且，你欠他的也已经还了，你没有必要再为他继续血腥的杀戮了！难道你想带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去地下找列祖列宗么？”惊云知道东瀛人向来都信奉鬼神之说。
　　果然伊藤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对不起，原来都是伊藤造的孽啊！请公子放心，我一定不负公子的期望。拯救所有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为了他们，为了娴子，也为了我自己，我会以身试法的！”
　　惊云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果然，他没有押错宝。从见到伊藤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他被人利用了，只有将他收为己用，就会对自己、绝情教、甚至整个江湖都有利！
　　眼下，了却了一桩心事，却忘了此行的目的。
　　惊云拍了拍脑袋，“对了，既然你本是来暗杀我的，那你一定知道玄桑掳走了我的孩儿了吧？”
　　伊藤狐疑地望着惊云，“你的孩儿？”
　　惊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连伊藤都不知道么？玄桑到底想做什么，如今又到何处去寻得霖儿。
　　“怎么了，你的孩儿被玄桑掳走了，可是为何我竟然不知道！这次他遣我来，也是很紧急的样子，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杀了妙手神医萧溯！”惊云冷冷道，强抑着内心无限的悲痛。
　　闻言，伊藤大惊。“怎么，怎么会这样！平素里我都不知道他让我杀的是何人，现在我终于……天，怎么可以这样！当初他遣我去灭了巫蛊帮的时候，他告诉我巫蛊帮是危害百姓的帮派。可是这一次，他竟没有告诉我，原来他知道我了解这妙手神医的真实身份啊！”
　　惊云的眸因他的话越来越黯淡。霖儿，你在哪里？可知爹爹很想你啊！可知你娘亲为了你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