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乱》冷落殇秋

33、第三十三章 噬心绝毒

　　(缠绵悱恻情毒祟，时限逼近旧病发)

　　初晓，晨光微曦。浓雾渐渐淡去，露出整个安静祥和的樱花岛来。鸟语啁啾，花移影动，微风里樱香诱人，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踏着晨曦，惊云英姿飒爽翩然穿梭在花海之中。所到之处，蝶舞纷飞，那抹淡蓝的身影宛如花中精灵默默守护着这块安详的乐土。
　　倚竹楼。
　　“姐姐！”惊云唤门，迎来令人惊艳的容颜。凝眸处，唇若施朱，眉若含黛。再一仔细瞅见，青丝绾成高高的美人髻，碧玉瓒凤钗在晨光下耀出刺眼的光。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桃花眼中波光粼粼，似有千言万语。
　　那是怎样的惊艳！
　　心弦一动，姐姐好美！却见清心忽的红颜羞涩一笑，翩若惊鸿。“怎么起这么早？”清心微微侧身，惊云迅速闪进倚竹楼。
　　“也没什么事情，就想来看看姐姐。”惊云微笑地望着清心，深邃的眼底清澈明亮，波光闪闪间，除了清心潮红的容颜便再无他物。可有谁知晓这微波背后将酝酿着怎样的汹涌暗潮。
　　清心微微抬眼，火光乍现又迅速背过身去。不知从何时起，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清心所有的冷酷都只得卸下伪装。而只有他，才能真正明白她的心意。不觉嘴角悄悄上扬。“晚上失眠了么？起这么早！”清心啐道，显然又被惊云的戏谑恼到了。她知道不能这样，待到明白过来，话已如脱弦之箭。
　　惊云深深地笑了，这才是他本该有的清心啊！“呵呵，是啊，想姐姐想得睡不着了呢！”说着竟趁清心不意一把从身后搂住了她。惊讶间，颈项温热，鼻息似有似无，轻轻划过她白皙光洁的肌肤。狂乱的心跳终是渐渐安稳下来，她向后紧了紧，用笔挺的脊背靠向他宽实的胸膛。只有这一刻，她的心才会安定，这只有这一刻，她知道谁才是这颗心的主人。
　　这一次，一切听心的安排。她放下冰冷的面具，似水柔情慢慢充盈着她的灵魂。
　　突然，身后温暖的怀抱一紧，紧接着原本放松的肌肉神经开始抽搐起来。清心大惊，急忙转过身去，惊见惊云惨白的面容已然扭曲成了一团，身子也随着晃动慢慢坠落。
　　“惊云！是不是绝情散又毒发了？”清心一把扶住了惊云，却也脚下一软同惊云一起摔向地面。
　　怎么会呢，自己身上的毒不是解了么？为何，为何惊云还要受这非人的折磨，这到底是为什么！清心不顾一切地将惊云抱起冲向里屋，把他放倒在自己的床上。
　　“惊云，坚持住！姐姐这就来救你！”泪如雨下，声音也不觉沙哑了许多。清心急忙扯开惊云胸前的罩衫，将他端坐在自己身前，又解开了身上的翠烟衫好运功逼毒。噙泪无声抽泣，手指微微颤动，清心强忍悲痛强迫自己集中心智。凝神，将全身的气都集中在右手五指的十宣穴上，忽而掌风一动，五指用力在惊云的背上游走。随着力道的输出，清心的脸也越加的惨白起来，而惊云额上的薄汗也渐渐凝成了汗珠滴落而下。掌风愈发生热，只烧得清心右手三经气鼓，真气与血液飞速流转。
　　然而，忽觉惊云体内似有异物抵抗，清心猛然增加了力道。尝试了几次，一股强大的气力居然反噬而来，清心大惊急忙屏气凝神收回掌风。她紧蹙双眉，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平缓方才因运功过度引起的真气逆流。待到呼吸平稳之后，清心解开惊云的穴位将他放倒在自己的床上，只见他了无血色的双唇紧紧抿着，呼吸急促。适才清心的真气还未送至惊云的丹田就已然被反弹回来，难道他。。。不好，如真如萧大夫所言，情毒之啮动情之深，惊云他。。。
　　惊云，都是姐姐害了你啊！坚硬的外壳被无情地卸下，清心再也忍不住紧抱着惊云大声恸哭起来。
　　昏天暗地间，日影西斜，空洞无情的双眸不知望向何处。她默默地坐在床沿，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冰冷的身体。怀中，惊云像个孩子般贪睡着，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好像进入了美丽的梦境一样。
　　叩门声迭起，无人回应。小雨轻轻闪进竹门，见清心如此，小心翼翼地放下食盒道，“姐姐，吃点东西吧！您已经一天没有进过食了。”然后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着清心的指令。
　　清心头抬也不抬，淡淡道，“拿下去吧，我不饿！”
　　“可是姐姐……”未等小雨说完，清心突然怒吼一声。
　　“我说拿下去！”
　　小雨讪讪，急忙盖上食盒准备退出门去却又被清心叫住，“桑还没有回来么？”
　　“哦，他已经回来了！”早上小雨在花园里还邂逅了他，当时她不知有多惊异呢！清心姐姐不知道么？
　　清心疲惫地抬了抬眼皮，“那萧大夫呢？萧大夫他回来了没有？”
　　小雨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何！
　　惊云就没有救了么！
　　不！惊云，醒醒惊云，姐姐离不开你啊！为何，你就不愿睁开双眼，哪怕是最后一眼！
　　小雨默默，终是不忍地退出了竹楼。一路，樱花缭乱，在烈日之下显得格外的血红，如同她的心一般。从小到大，她从未看到清心姐姐这般歇斯底里过。在她的心目中，清心姐姐是个无情冷艳而成熟的女人，她美得骨子里都透漏着一种冰美。可是她知道，那样的清心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看到了她的情、她的泪，在她的眼中，她读到的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名状的痛，于是小雨的心也隐隐作痛起来。她还小，不懂得情为何物，也不知晓爱到深处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一直以为，爱情是美好的，像小时候爹爹娘亲一样甜美恩爱地生活着，只是这种甜美随着他们的鲜血一同埋葬。于是，她义无反顾地加入了绝情教要为爹爹娘亲报仇，她不要爱情，那是镜花水月。她很欣赏清心姐姐和惊云哥哥，惊艳于他们的冷酷无情。可是，这一刻，她触碰到了那冰冷背后的柔情，那竟是可以燃烧一切的决绝。她，居然为之震动了！
　　泪，瞬间滴落，埋葬在花海中。
　　“小雨！”忽然，一声疾呼打断了小雨飘忽的思绪。她急忙用手背抹了抹脸颊，旋即转过身去。原来是刚入绝情教不久的小雪，小雪为人单纯便被清心派到了绝情宫服侍。原本绝情宫是除了清心、惊云、桑和晓以及萧大夫，没有人可以近身的，不过非常时期少了萧溯，清心自是选了合格的小女孩做自己的帮手。
　　“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出了什么事了？”虽然自己在清心和惊云的眼中还是一个小孩子，不过也算得上是除了晓和桑之外的老人了，已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道。
　　小雪气喘吁吁，好不容易顺了顺气息。“不，不好了！教主他……”
　　小雨一听大急，“教主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教主他好像又毒发了，刚还吐了一口血！你看！”说着雪白的小手中突地多了一块血迹斑斑的白手绢，血红将白莲图案染得分外妖娆惊心。小雨看罢，大惊。
　　她急忙奔回倚竹楼。
　　“姐姐不好了，教主他，他又毒发了！”
　　“什么！”清心闻言大惊，她急忙放下怀里睡意正酣的惊云，披上了翠水薄烟纱回头深深地望了眼床榻上的弟弟，然后决然向绝情宫奔去。
　　绝情宫。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令人窒息。
　　清心直奔冷翌床前，只见他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胸口血迹赫然。“爹爹，你怎么样了呀！爹爹一定要挺住啊！”说着就想扶起冷翌准备运功逼毒。
　　冷翌昏睡之中睁开了疲惫的双眼，他用尽全力抬起手来。清心见状急忙一把抓住，“爹爹要什么，女儿去拿便是了！”
　　冷翌吃力地摆了摆手，唇瓣翕合像是要说点什么，清心连忙将脑袋凑近。“清心，咳咳……不用，为我难，难过……诶，我这病，都是自己作的孽啊！若不是，咳咳……”话还未完全说出口，冷翌又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爹爹！”清心骇然，不觉又是泪如雨下。“爹爹不要说了，休息一会吧！”
　　“没，没事！若不是，那天我又见到了她，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清心心弦一动。“谁，她是谁？”
　　“你知道么？我在一片樱花海中看到一抹深红，我知道，就是她。清心，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惊云。我不该那样对你们。可是我真的爱她，我爱嫣然啊！”
　　“什么，爹爹，你是说两年前你去中原时见到了嫣然？嫣然没有死？”原来爹爹突然情毒毒发，全是因为她啊！可是萧大夫说她明明跌落秦淮，怎么还活着！
　　冷翌突然闭上了双眼，清心大惊，正当她以为爹爹已经咽气时，冷翌又猛地睁开双眼，这一次明亮而有神。“清心，在我的心目中，湘儿的位置也是无人可取代的！”
　　清心默然。她知道娘亲永远都活在爹爹的心里，她也愿意接受嫣然的存在。可是她要如何才能原谅她给她的家庭带来的无数的伤痛！有朝一日若是惊云知道了这一切，他又该如何面对！
　　“噗——”一口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妖娆的曲线，在墙上喷洒出一朵艳异的奇葩。
　　“爹爹！”
　　“教主！”
　　爹爹，你不可以离开我啊！你走了，这偌大的绝情教这么办？我和惊云这么办！清心抱着眼神慢慢涣散的冷翌，毫无形象地恸哭起来。
　　“圣使，萧大夫回来了！”悲怆中，不知何人大吼一声，将清心脆弱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什么，萧大夫回来了？爹爹有救了！
　　只见萧溯一脸沧桑，似乎此番出岛苍老了许多。清心不顾身份奋力扑去，“萧大夫，无论如何你都要救救爹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萧溯看了眼清心，顾自踱到冷翌的病床上去，旋即命令无关人员离场。待清心恋恋不舍地离开时，萧溯却叫住了她。“清心，你就留下帮我的忙吧！”清心闻言，连忙又飞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