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恋之旧地新情》泫*汐

1、第1章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我们曾在这里谈天说地 在你的唇边丰富感情洋溢 那时候是多么爱你 从前我们都有许多勇气 理想却在不同的领域 长长的头发为了谁而剪去 多不像以前的你 记忆中充满你的温柔 伴着我度过悲伤烦忧 能不能再一次紧握你双手 让温暖在我心头 记忆中充满你的温柔 伴着我度过悲伤烦忧 能不能再一次轻靠着你 一道这久别的情愁……”
　　我漫步在师大的校园里，听着钟镇涛的这首老歌，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启，你现在好吗？你和闫芳在国外幸福吗？你知道我现在在师大了吗？我仰首望空，想呐喊却变成了叹息，回应我的只有四周的静寂。

　　我堕落于五百里深渊，而启的出现使我雀跃。
　　1999年，病毒性角膜炎致使我的右眼几近失明，长期为治愈眼疾而荒废学业的我，在残酷的高考过后，由一所市重点高中流入了一所三流大学，这双重的打击一下击垮了我，我竟患上了抑神经性忧郁症。
　　我的心沉在了河流的底层，自信也随之化为青烟不复可寻。尤其在面对高中同学们春风得意的面庞时，更是自惭形秽，自卑到了极点。我拥有什么呢？身体的缺陷，不堪的学业，对于未满18岁的我，对于心智还不成熟的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于是我选择沉默，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用全身心去体会生命中的无奈和悲哀。面对父母日渐焦灼的眼神，我尝试着振作，却徒劳无功。

　　流光飞舞，转瞬间两年过去了。心在多变的世事下从忧郁变得漠然和麻木。可我固执地认为这对我却恰恰有所帮助，有如保护色般可使我遁形，让我觉得安全。虽然通过治疗我已经逐渐康复，但我却依旧不能重拾自信。也许我是生活的弱者吧，我常常这样自嘲。但天生的自负却又不容许再自我放逐，我游走于自我的自负和自卑之间，感受它们连体婴般的双效应，痛苦异常。终于，我决定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不再漫无目的，不再感受自我挣扎的痛苦。于是，我开始倘佯于各大高校内，感受校园内明媚的阳光和认真学习的氛围，想找回从前轻快地心情和年轻活跃的灵魂。我联络上了昔日的高中同学，并去她们的学校里选修了一些我所喜爱的课程，以充实自己的生活和填补大学生活中学习上的空白，就这样我走进了师大，而韩启走进了我的生活。

　　韩启是师大的风云人物。关于这点我一点也不吃惊，他高中时就是这样。其实我们早就相识，只是并不熟知。高中时我们在同一所学校，由于他们班是全国招生的文科实验班，因此每个人都小有本事，在校内尽显风采。高考时分数也都高的出奇，煞是令人羡慕。韩启也不例外，除各方面条件优秀外还因高大斯文而更富盛名。这样的人在学校里想不出名都难。印象中的他目空一切、不苟言笑。这样的人我从心底排斥，因此从未有过交集。可万万没想到，毕业两年后，冥冥中又让我遇到了他。
　　那天，我在师大上完选修课，在漆黑的夜幕笼罩下，我迷路了。正在茫然不知所措之际，一个低沉地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你……是月汐吗？”
　　我好奇地回头，那声音的主人在确认我后，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道美丽的弧线，亮亮地眼眸在月光中闪烁：“我是韩启，咱们高中同校，你还记得我吧？”
　　我忙点头，庆幸自己居然能碰到认识的人，我开口道：“我迷路了！”
　　“迷路？那你来师大做什么？”
　　“没事做，来听听课。”
　　“噢，还挺爱学习。”他笑了，优美的弧线变成两排洁白的牙齿，在路灯灯光的映射下，整张笑脸如星光般璀璨。
　　我微怔，在心中叹道，真是“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想想我在这两年中生活的杂乱无章、度日如年，再看看韩启──我昔日的同校同学，依然风采依旧。一想到这些，自卑那张黑色的大网，又逐渐将我的心慢慢包围。
　　后来，韩启送我回家，一路上我们谈了很多（主要是他在说），他在言谈举止中自然流露的强大自信和蓬勃朝气深深吸引了我，记忆中那不苟言笑、目空一切的模糊身影被眼前这个谈笑自若、随和大方的身形所替代。我才惊觉，仅仅不到一小时，他已经推翻了以前在我脑海中留下的印象。那天晚上，由于受他的感染，淡淡地快乐一直包围着我。韩启还向我要了电话。到家后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说和我聊得意犹未尽。于是又和我海阔天空说了一堆，好像两个很熟知却久未谋面的朋友一样。关于我眼疾和后来忧郁自闭的生活他都略有耳闻，问我，我却刻意避而不答，也许他又让我自惭形秽了吧。原本以为看开的事情，没想到依然放不下，我依旧是怯懦的我。

　　伴着明媚的春光和鸟语花香，春天的师大是那么的美。韩启介绍了几门他正在选修的很有意思的课给我，随着一同上课，我们的来往也越来越频繁。我们的身影开始充斥师大的各个角落。
　　他注视着我，目光中带些怜惜，不再问有关我的问题，只是笑笑地温柔地和我聊天，聊他的生活，聊他的梦想，当然还包括他的女朋友──闫芳。我很少说话，只是静静的做他的听众。他那自信的神采，坚定地语气，俨然是自己生命的主人。面对这种自然地感召力，居然连我的心都受到了感染。久违地轻松、快乐又重回我的生命中。奇迹般，我又开始了认真积极地生活。我们一同在师大里上课、去公共教室K书；一同去实习餐厅吃饭；一起去书店买书；甚至停驻在教8楼前的花园中欣赏夜色、花香、喷泉、小草、树木和微风所营造出来的浪漫气息。生活真的已经近乎美好，只除了间或我心底涌上的忧虑和轻轻地叹息，为这阳光般地日子撒下些许阴霾。
　　韩启是懂我的，他察觉到我心底常常出现的不快，每每这时，他便拉起我的手，认真地注视着我说：“高兴是过一天，不高兴也是过一天，为什么不放开心结，让自己活得快乐些？”面对那温柔怜惜地眼神，足可以化解一切烦恼。可随之而来，却更令我迷茫，这温柔，是给我的吗？

　　闫芳和韩启高中是同班同学，在学业上比韩启还要略胜一筹，韩启也洒脱地承认这一点。高考时闫芳被保送去了北大中文系，她长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她是一个冷静、内敛的女孩，举手投足间很有大家风范。我想他们一定很相爱吧，因为我时常看见他们通信。韩启说闫芳是个很理智很现实的女孩，清楚地知道什么是她想要的、什么是她的奋斗目标。她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和固定的时间安排，所以很少来学校看他，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靠写信联系，因为闫芳觉得写信更能交流深层的感情。我心底真的很羡慕，韩启是个很好的男孩。但像所有已这样年纪，又有点想法的女孩一样，我知道有些东西再喜欢也不是你的，再迷恋也要放弃，人不能太任性。
　　“上天不会眷顾没有希望、没有理想，不去为自己奋斗的人！”韩启仿佛能感受我心中的消极，常常对我这么说。我想，那就让我沉沦吧，可韩启却让我雀跃。也许他真的改变了我许多，至少我的生活又充满了积极的色彩。

　　我发现我越来越融入韩启的生活，听他谈论他的家庭，并和他的朋友们见面、吃饭。只是他在我面前很少再提到闫芳，敏感的我隐隐地感觉到韩启的烦躁和矛盾，我想他们之间可能出了问题。韩启的家境很好，父亲是师大的教授，母亲是文职人员，家里一片祥和。而他的朋友们大都和他一样，性格豪爽、颇为健谈，典型的一帮文科生──浪漫又富有些许理智。韩启和他们还搞了许多社团，并带我——观摩。什么文学社、音乐会、歌剧，话剧，各种节目应接不暇。有兴致时他还会带我游览湖光山色，谈论古今美景。随着我们的深入接触，我挖掘出他性格的很多侧面：有任性，也有自负；有自信，也有沉稳；有粗枝大叶，也有细心体贴。而韩启则用更多的时间陪伴我，用他那温柔地怜惜地目光深深注视着我，修长的手指宠溺地轻抚我的长发；每每在我面对新事物的惊叹声中笑叹“真是个小女孩”，或是更多眼光的纠缠。每当这时，我都会敏锐地感觉到我们彼此间地亲昵，和我对他日渐加深的情愫。可闫芳的身影却时时提醒着我：不要做梦呀，他有他的公主，而我却是没有水晶鞋的灰姑娘。

　　我开始变得患得患失，欢喜过后莫名的悲哀，快乐伴随着烦恼，使我迅速地消瘦。我努力不让韩启看出来，生怕他为此疏远我。然而在他深深地注视下，我却无法遁形。
　　终于有一天，当我的眼光第n次四处流离时，下巴被猛然地抬起，韩启的大眼睛直逼我的双眼，像要看清我的灵魂。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响起：“月汐，你一直像个闷葫芦，你到底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到，只要你快乐！嗯？告诉我！”
　　我惊呆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可以吗？想到闫芳的健康和美好，再想到自己的残缺，和因目前的大学而不甚光明的前途，我能说什么呢？惨然地闭上双眼，我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我什么都不……”要字还没出口，眼泪便随之纷纷落下。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懦弱的女孩，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眼泪就会泛滥。
　　“谁欺负你了？你心里有什么委屈？告诉我呀！”韩启摇着我，几乎用吼的。我张开眼，注视着他。也许是我眼中的哀愁泄露了秘密，他眼中浮现出了了然的目光。
　　他长长叹了口气，皱紧眉，闭上眼，再睁开，用力拥住了我，耳畔响起了他的低语：“我清楚你是我一直寻找和想要的那个女孩，在我心中你纯洁又美好，你使我的生活既丰富又快乐，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请给你自己自信，同时也给我一个机会，等我！”

　　见不到韩启的日子是漫长的，我不知道他临走前说的等，是等他什么，可我也不想再去打扰他。我有些害怕那是他一时的戏言，怕面对梦醒后的难堪和心痛。一想到自己和闫芳，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自卑的情绪无边地泛滥。我怕我等不到答案，我怕那答案令我心碎，我宁愿放弃，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不是吗！
　　这样的日子里我写下了诗：
　　很爱很爱你 可惜命运又注定了分离 我面对神祗 希望能不弃不离 可悲的是 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你 我已放弃 寻找你的权力 我想我的灵魂 大概也会渐渐死去 我不再相信 这世界上会有奇迹
　　意外接到闫芳打来的电话，很冷静、很沉稳的声音：“我不想问你和韩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他为了你和我提出分手，因为那些已经发生了，问也没有意义。我也不想和你谈论我和韩启过去几年的感情，因为那已是过去式。关于你的眼疾和生活我都知道一些，我只想问你，既然我们都爱启，你能对启的未来承诺些什么？你知道我和启打算毕业后出国留学吗？你知道那样的生活一直是启的梦想吗？如果你能承诺这一切，一直陪他一起，那我无话可说，否则我决不放弃！”
　　“我……”是的，闫芳说的这一切我都知道。本想冲动地承诺却又欲言又止，是啊，她抓住了我的弱点，我能做到吗？我没有自信。很多事情一旦放弃了，也就错过了。我不能耽误他。
　　韩启后来找过我，我没有见他，也没有听他的电话。既然承诺不起，就放弃吧。他只有和闫芳在一起才会得到幸福。两个月后，我彻底失去了韩启的消息。尘埃落定，一切都结束了，我依旧只有我自己。
　　孤独的日子里，想起了他说过的话“上天不会眷顾没有希望、没有理想，不去为自己奋斗的人！”也许是日渐受他的影响，也许是闫芳对我那番话的刺激，骨子里那股被埋葬掉的不轻易服输的劲儿日渐抬头，于是埋头发奋读书。偶尔想起第一次与韩启在夜幕中相遇时，他嘴角优美的弧线洋溢着丰富的感情，惹心中一片戚戚。
　　2003年，我毕业了。考上了师大的研究生。辗转听说几个月前，闫芳顺利办签证出国，我想韩启一定和她一起，他们恐怕已经在国外了吧。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来师大了，来找他了。剪去了启喜爱的长发，算是对过去做一个形式上的告别吧。

　　我漫步于师大的校园里，由于学校整修，很多地方都改变了。我走在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想起我和韩启曾经在这里留下的身影，哭了。
　　“长长的头发，为什么剪去，多不像以前的你……”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有多久了？1年？2年？还是更久？是他吗？怎么可能？！
　　我祈祷式地机械回身，努力看清对方的容貌……空白的大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字“启！”
　　“怎么，你，可是，这是怎么回事？”我感到阵阵眩晕，近乎口痴，不对呀，他现在应该在国外，和闫芳一起才对呀！
　　他伸手抱住我，我又看到了那熟悉的优美的弧线变成了两排雪白的牙齿，整张笑脸在阳光下依旧夺目，令人屏息。
　　“我没有出国，而是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心理上的障碍，所以除非你自信起来，咱们才可能去谈永远，所以当初我不急着再去找你，给你时间。而我知道你爱我，所以一定会为我努力，当我得知你考上师大，就知道等待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上天会眷顾那些为自己的希望和理想而奋斗的人，使他们终将得到幸福，我说过的还记得吗？”
　　我努力的点头，深深回视启充满爱意的目光，言语已是多余，边哭边笑，把我这迟来的幸福啊，紧紧抓住。阳光下的相爱，我知道这次我不会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