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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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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骂着人又回了院子帮二郎三郎装粮食,宁蒗磨磨蹭蹭的起床,旁边的宁大郎在一旁急得不行。
“您快一点吧,一会儿娘又来骂了!咱们今天还得赶着把粮食送去县城呢,要不然二郎三郎回去都没吃的了。”
宁蒗看着宁大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长长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包子。”
走出屋门,有个男孩站在院子里冲宁蒗笑:“大哥你怎么才起来,娘都差点提着刀进去了。”
这是宁三郎,今年12岁,都快有宁大郎高了。
三郎长得很像宁老太,脸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又圆又亮,睫毛极长,看起来软萌软萌的。
宁蒗朝他点点头算是应过了,转换头看向院子里竖着的三袋粮食,心中正好奇两个人怎么吃得掉这么多粮食,父亲宁大田又从后院拎了一袋出来。
“大郎,你去县城记得把这些粮食都换成细粮,二郎嘴细,吃不惯这些粗粮。”
宁大田随口吩咐了一句,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宁蒗沉默。
等到辰时(上午八点),宁二郎终于摇摇晃晃的从屋里出来,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长得比三郎还好看些。
虽然才十四岁,但是身上已经有几分翩翩君子的感觉了。
宁蒗觉得他就是个男配相,因为自己以前的宿主都长这样。
后来又见了宁小妹,宁蒗觉得这一家子应该都是颜控——四兄妹里只有宁大郎憨头憨脑的,其他三人都长得极好。
本来宁蒗以为宁大郎是被捡来的,但是见到宁老爷子,他就知道不是——宁大郎跟宁老爷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难怪宁大郎说宁老爷子最喜欢他。
因为要送二郎三郎去县城,所以宁家今儿的饭吃得挺早,还不到辰末(九点)一家人就坐在桌边准备开饭了。
宁家虽然说是宁家村排得上号的大户人家,但是这饭菜着实一般,煮了一锅半糠半米的饭。
搭着两个不知道名字的野菜,里面飘着几片肥肉,还有一个炒鸡蛋。
就这样的饭菜,在这时候的农家来说,已经算顶好的了。
宁蒗看着赵氏往二郎碗里拣大肥肉:“你多吃一点,年末就要参加科试了,这身体可得养好了……”
说着又转头跟宁大田笑道:“昨天半夜我起来看厨房的火,看见二郎屋里还亮着光,进去一看,这孩子还在背书呢。”
宁大田满脸欣慰的连连点头,赵氏看见宁蒗一直看着她,略一皱眉,往宁蒗碗里也拣了一块大肥肉:“今天回来早一点,还有好些木头没刨呢。”
宁蒗望着那大肥肉本能的不太想吃,可全身的细胞好像都在叫嚣让他把这块肥肉吞下去。
肥肉可能是煮的时间比较久了,没什么味道,也没有油腻的感觉。
宁蒗用菜汤泡了饭,三两下就吃完了,赵氏见状赶紧吩咐:“大郎你吃完先去院子里把粮食搬到车上去,然后再给牛喂点草料。”
宁家有头黄牛,一般拉粮食去县城都需要这黄牛出马,算是宁家比较珍贵的固定资产,平时都是宁老爷子负责喂养。
宁蒗坐着没动,三郎飞快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迅速的往嘴里扒饭,这机灵的家伙早上就已经发现些许不对经了。
赵氏眉头一皱:“我说话你没听见啊,翅膀毛硬了?我让你……”
“我想读书。”
宁蒗打断赵氏的话,旁边宁大郎的虚影紧张得上蹿下跳直嚷嚷:“您干嘛这时候说啊,咱们还要先计划计划啊!”
正在吃饭的几人都停了筷子,满脸都是懵懵的,好像完全没听懂宁蒗在说什么。
“什么?”赵氏声音高了八度,看看二郎又看看宁蒗,“你觉得读书是容易的?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不是那块料!就二郎这样年纪能过了府试的,咱们这宁家村还是独一份!”
“人家算命先生都说了,你就适合种地、做木工,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是也饿不死!就你这瓜头瓜脑的样子,还想着读书,真的是……”
“我要读书。”宁蒗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
赵氏没说完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几个人面面相觑,屋里静得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宁大田终于缓缓的开口:“你到底想搞啥?人家都是六七八岁的小娃,你一个马上要成亲的跟着凑什么热闹?坐在书院里也不嫌臊得慌!”
赵氏连连点头:“你从小就不爱看书,跟着瞎凑什么热闹,二郎小时候拿着你爷的两页纸就能翻来覆去的看,你呢?再说,你以为养个读书人容易?咱们家本来种地的人就少,你再去读书是想让你爹跟你爷累死不是?!”
宁大郎的虚影听了这话神色萎靡许多,蹲在椅子旁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头,似乎有些懊恼自己提出的任性要求。
宁蒗看着他的手从头上穿过,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如果一定要留一个人在家务农,那为什么一定得是我?”
宁蒗半垂着眼帘,食指和中指在饭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宁蒗已经不耐的表现。
赵氏难以置信的打量宁蒗几眼,然后轻轻的拉了拉宁大田的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是中了邪吧?要不要请王大师来跳跳?”
宁大田也满脸狐疑。
宁蒗任由他们打量,反正这具身体是宁大郎的,不怕露怯。
至于那什么王大师,听宁大郎形容,倒像个贪财的角色。
宁老爷子和宁老太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倒是宁小妹噗嗤一声笑出来:“大哥,你打小就喜欢问自己为啥不能跟二哥三哥一样去念书,这会儿还没落下这心思呢?人家王大师都说了,二哥是命里带官运的人……”
宁小妹向来跟宁二郎关系好,对宁大郎这大哥也没什么尊重,平时都是这么说话的。
不过这会儿宁蒗倒是挺感谢宁小妹的,被她这么一说,事情就少了一些曲折。
赵氏宁大田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缓缓消失,宁老爷子也微微叹了几声,中邪的念头从几人脑海里散去。
“读书不要钱啊?住在县城里那么贵,每个月还要给先生束脩,还有你成亲不要钱啊?”
“而且等你成亲后,难不成你还让人家刘二妞像村头胡氏一样,天天帮人做针线供你读书?可别也跟那赵三郎一样,读了几十年什么屁都没读出来,活活把媳妇眼睛熬瞎了。”
赵氏说的话其实有几分在理,那赵二郎读了几十年,不仅什么名堂没读出来,还把祖产都读光了,光靠胡氏做点刺绣填补,现在一大家子六口人还挤在破破烂烂的小茅屋里。
见宁蒗若有所思,赵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准备加强力度再说说村头那赵二郎。
谁曾想宁蒗看了看时间,就起身:“得送粮食去县城了,不然晚上我就赶不回来了。”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被劝服了,宁大田和赵氏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宁老爷子微皱着眉,看着宁蒗的背影,带着几分无能为力的怜悯,每次看到宁大郎,他总会想起自己。
因为长得憨,所以明明他再三表示自己很喜欢经营银楼的感觉,父亲还是把田地分给了他,一生都能去那据说繁华至极的府城看看。
宁三郎牵着黄牛,宁蒗在后面推着车,至于二郎,他能自己走到县城就不错了。
看着几人和黄牛慢慢在村外的小道消失,赵氏如释重负的回了院子:“大郎刚才是发癔症了吧?这会儿又好好的了。”
“估摸着是每次送粮食去县城有些眼热,今天正好又要送粮去,一下子就发作了。”
宁大田在后院蹲着看木材,年前找了好几棵树,准备做几个箱子给大郎成亲用。
倒是宁老爷子,拿着根小树枝从屋前走到了屋后,来来回回饶了好几圈,最后终于在宁大田旁边站定,用僵硬的语气开口:“要不咱们让大郎也去读书吧?”
宁大田愣了一下,随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爹,我知道您疼大郎,但是您又不是不知道大郎笨,万一这辈子都考不上咋办?”
宁老爷子刚想继续说话,就被不知道从哪儿绕过来的宁老太拖回了屋。
十个指头有长短,宁老爷子比较喜欢跟他相似的宁大郎,宁大田赵氏喜欢聪明有气度的宁二郎,宁老太则是最喜欢宁三郎。
宁老太瞪了宁老爷子一眼:“你还真想把大郎送去念书啊?你看看他那样子,是个读书的材料么?别到时去了还给三郎他们惹麻烦!”
宁老爷子本就不善言辞,年轻时候就被宁老太拿捏得死死的,这会儿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颓然的低下了头。
去县城的路不算近,三兄弟都沉默着。
走了大概六七个小时才到县城,宁蒗只觉着腿肚子有些疼,其他竟没有太大感觉。
“你们自己去粮店换细粮,我要去其他地方逛逛,逛完我会去你们住的地方拉牛的。”
宁蒗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完这话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二郎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