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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色令智昏 ...

  •   公孙月白在暗处躲到天亮,她现在元气大伤,无论来的是谁,她都讨不到好果子吃,而且她左臂的伤口最近越发的趋向于劣势,每夜子时断口处都会有灼烧般的疼痛,被鹿离刀伤到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公孙月白捡起了洞口处的一方帕子,捻了捻帕子的边缘,冷哼了一声,将帕子震成了齑粉。昨夜她是收到了黑衣男人的信号才离开洞穴的,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七玄山的人这么快就摸了过来。

      “没用的废物!”公孙月白看了一眼洞口的肉块,挥手将它们震飞了出去,把洞穴前的空地清了出来。

      公孙月白嘬唇作哨引来了一只鹰,她将之前准备好的纸条塞进了信筒里,“去,给秦公送去。”

      公孙月白看着破晓的天空,拉上兜帽隐在了黑暗中。

      信鹰在窗棂上扑腾了几下,莫止将里面的信取了出来,递到了床幔前,“秦公,公孙先生的信。”

      秦严明咳嗽了几声,俨然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他缓了一会,“念。”

      “朝不保夕,好自为之。”

      秦严明瞪大了眼睛,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莫止上前顺了顺他的背,“秦公,保重身体。”

      秦严明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吃力地直起上半身,“魔修……魔修就是不可信!这种私下里龌龊不堪、狗咬狗的东西,我就是病糊涂了才会信她!”

      “府里的奸细查出来了吗?”秦严明喘了几口粗气。

      “没有。”莫止销毁了那张纸条,“那些下人死得很离奇,身上的伤口几乎是故意模仿魔修,像是有人故意嫁祸给我们的。”

      秦严明冷哼了一声,“找不出来就把可疑的全都杀掉,反正七玄山的人都来了,我倒是要看看谁能硬到最后。”

      “明白。”莫止领了命便退了出去,他关门之前似乎想起了什么,手上顿了一下,“秦公,前天有人来拜访,看到了大少爷之后便离开了,说是今天会亲自来找你。”

      “什么人?”

      莫止回道:“一个黑衣人,并没有道明目的和姓名。”

      秦严明无力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出去吧。”

      秦严明躺在榻上,放缓了呼吸准备入睡,周围静得很,满屋子的药味无法驱散,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搭上了秦严明的手腕,把他从浅眠中惊了起来。

      秦严明惊恐地问道:“你是谁?!”

      这件房间四周都施了咒术,除了秦严明本人许可的人,其他人想要进来比登天还难,莫非此人的修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根本不把这种咒术放在眼里。

      黑衣男子收回了手,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床幔,秦严明看不清他的脸,周围也捕捉不到一丝一毫关于这个神秘人的气息,仿佛这个人就像是泡沫一般,一吹就散。

      “南疆蛊毒?”黑衣男子沉思了片刻,“怪不得要用枯木逢春这种禁术,秦公也不要白费力气了,我自幼修习了一些隐藏气息的功法,想必秦公是感觉不到的。”

      “那天夜间是你?”秦严明的眼睛眯了起来,关于那天晚上有人入侵后院的事情莫止已经说过了,只不过让秦严明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会这么快找上门来。

      黑衣男人并没有急着否认或是承认,反而问道:“解蛊毒的方法有许多钟,为何要选择魔修的术法?”

      “身为一方镇主,镇守北雁地带,你觉得被人用了南蛮人的术法是件很光荣的事情吗?”秦严明恶狠狠地说,脸上的褶子全部皱了起来。

      “那秦公是觉得用了魔修的禁术是很光荣的事情吗?”

      “并不,所以我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秦严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北州的人需要我,我不能让他们依赖、爱戴的秦公出一点差错。”

      这句话让北州的皇帝听去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黑衣人轻笑了一声,“这种蛊毒或许让七玄山的人来解并不难。”

      秦严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颤巍巍地端过药碗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一山不能容二虎,况且九州上存在着五只老虎,凭什么他七玄山就拥有着正统正道的名号,阁下以为现在的修真界还是以前的修真界吗?外敌入侵时可以一致对外,平时的时候不明着斗就不错了,阁下连这个问题都不懂,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床帐外一时安静了下来,秦严明突然听到了一丝轻微的笑声,起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黑衣男子已经从床边站了起来。

      “所以说送去七玄山的信并不是你们?”

      秦严明愣了一下,他摇了摇头,“我也在查这件事情,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还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自然。”

      秦严明有些艰难地直起上身,他咳嗽了几声,询问道:“还没有请教阁下大名?”

      “区区贱名,何足挂齿?”

      “难道阁下千方百计地潜入我秦府?”秦严明挑了挑眉毛,“就是想来听我说点胡话?还是说七玄山的人已经起疑了,派你来试试水?”

      “秦公放心,七玄山的人还没有起疑,秦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要一口咬定自己鬼迷心窍,自然有人替你脱罪,前提是公孙月白必须死。”

      秦严明冷笑了一声,“阁下是想让我来个死无对证?你放心公孙月白是个不讲道义的人,我们两个的合作早就终止了,就算阁下不想让她死,我必然也不会让她活着离开北雁城。”

      “魔修都是不讲道义的,秦公好好休息,告辞。”

      “慢走,不送。”

      纪宸回到白雪的住所就扎到床上,不省人事地睡了下去,夜枫虽心中有疑,但也不好擅自去打扰他,等他估摸着白雪快回来了,才把纪宸喊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纪宸揉了揉眼睛,顶着一头乱发从床上爬了起来。

      “别睡了,白姑娘快要回来了。”夜枫从衣架上把纪宸的外袍扯了下来,扔到了床上,“太阳快下山了,你昨晚去哪了?”

      “昨晚?”纪宸把外袍随意地往身上一裹,一脸神秘地看着夜枫,“昨晚我去了北雁山,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公孙月白?”

      纪宸笑得一脸神秘,“接近了,我遇到了她那条蛇。”

      “公孙月白把老巢安在北雁山上了?”夜枫收拾床铺的手顿了顿,“昨天晚上我一直看着白姑娘,并没发现公孙月白和公孙延,只是栾钦城中途神色慌张地离开了。”

      “栾钦城?说不定看到他爹了,先不管他,白姐姐没事就好,他一个大男人出不了什么事。”纪宸磨蹭着坐到了桌边,喝光了一茶壶的水,却仍然感觉口渴。

      夜枫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秦府的事情我就不管了,我也管不着,我答应九尾仙姬的事情都完成了,是该考虑考虑去无望崖的事情了。”纪宸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将所有的茶杯或首相扣或尾相接的叠了起来,“至于公孙月白嘛,我现在又不想杀她了,多麻烦啊,要拼命还要挨刀子流血的。”

      夜枫语噎了一下,“不如以绝后患的好。”

      “她明面上毕竟还是栖云山的堂主,即便是入了鬼道,那也轮不到我来惩治她。我昨日见到我爹了,他让我别插手这件事情。”纪宸猛地抽出最底下的杯子,所有的杯子叮叮当当地歪了一桌子。

      “平时怎么不见你如此听话?”夜枫闻声把被子往床铺里一扔,厉声教训道:“不要把杯子弄坏了,白姑娘还要去集市上买!”

      “知道了,知道了。”纪宸慌忙把茶杯摆正,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又要去哪?”夜枫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觅食,回见。”

      临近除岁各家各户已经早早地点上了灯笼,一条街上黄澄澄的一片,叫卖声一声赛过一声,各种吃食的香气争先恐后地往鼻子里钻,有一种近似恍惚的感觉,就感觉好像这里一直如此,前几天门可罗雀,萧条的景象就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

      纪宸被人撞了一下,才从这种假象里挣脱了出来。

      “哎,这位公子真对不住。”小姑娘稳了稳手中的食盒,“您没事吧,我刚才着急送东西,不长眼,还请公子见谅。”

      “没事啊。”纪宸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去忙吧。”

      “公子您真好,提前祝您除岁安康,觅得良人,早结连理。”小姑娘提着食盒,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纪宸笑了一声,把能看到的摊子看了个遍,也没决定出自己吃什么好,他突然心血来潮地回了一下头,身后的人似乎也没有想到纪宸会突然回头,拉了拉兜帽转身就冲进了人群里。

      纪宸蹙着眉毛追了过去,这个人除了公孙月白还有谁,就算公孙月白化成了灰纪宸也认得。

      公孙月白推开人群跑了出去,她也没有想到会遇到纪宸,公孙月白慌忙拐进一条小巷子里,捏了信诀送了出去,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长刀,把身体隐在了黑暗中,随时准备扑出去。

      公孙月白按了按断臂处,一阵钻心般地疼痛,她听见纪宸踏进巷子的脚步声,先前送出去的信笺却有了回复。

      “沿着巷子走。”

      此时公孙月白觉得自己对上纪宸必死无疑,她咬了咬牙齿,收起长刀往巷子深处冲了过去。

      纪宸听到脚步声立刻追了上去,一身虚汗被冬夜的冷风吹了个干。

      公孙月白冲出巷子立刻被淹没在了人群里。

      纪宸刚跑到巷子口,便和扑面而来的脂粉味撞了个满怀,也不知道谁搭了个台子,春香院的姑娘正在台子上奏乐舞唱,就算被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也没把浓郁的脂粉味给包住。

      每到临近除岁的时候,春香院的姑娘就会受知府的邀请来这里搭台奏乐,所有人几乎是不用花钱就可以看到春香院姑娘的美貌和曼妙的身姿,如此看来这个知州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戏台是两边搭,中间留一条过道,后面就是汨月河,过道上没站人,一艘画舫由远及近,蒙着白纱的女子用琵琶半遮着脸,纤细如玉的手指在琴弦上弹拨着,颇有一副仙子下凡的模样。

      纪宸只是随意地瞄了一眼,便四处寻找起公孙月白的身影。

      人潮涌动,摩肩接踵,纪宸没走几步就被推回了原处,他想挤出去都没辙。

      画舫上的女子突然纵身飞了起来,漫天的花瓣纷纷而落,在周围人纷纷惊叹的声音中,纪宸终于挤了出来,但是周围哪里还有公孙月白的影子,早就被她逃得连个影子都不剩了。

      纪宸无奈地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突然一只手捏着一个炸得金黄色的馅饼递了过来,这简直是犯困的时候有人递枕头,口渴的时候有人递凉茶,纪宸美滋滋地接了过来。

      油汁浸透了纸,外皮被炸得酥脆,纪宸立刻把公孙月白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没吃饱吗?”

      纪宸咬了一口馅饼,沾了一嘴的碎渣,“还没吃呢,我一觉睡到现在,这不就出来觅食了嘛。”

      晏珩伸手拈下了一片落在纪宸肩上的花瓣。

      “你师叔那边的事情办完了?”纪宸吃完,随手将油纸扔了出去。

      晏珩点了点头,“处理完了,近日无事,师叔特意放我们出来。”

      纪宸越过晏珩的肩头,看到一群背着剑的小弟子仰头张望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琵琶女,一脸新奇的模样,纪宸笑出了声,“你们都很少下山的吗?”

      晏珩温声道:“是不多,这种形式的演奏也不多见,非修道之人能如此这般,也是令我们大开眼界了。”

      “也是,小美人想知道为什么吗?”纪宸站到了晏珩后方,捏着他的肩膀微微转动了一下,凑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看这个小娘子,脚下踩得细线,台子搭两边就是为了让这个小娘子好走上前来,就像台阶一般,一节一节的。这小娘子身段真不错,腰也盈盈一握,难怪能在丝线上走路。”

      晏珩不咸不淡地问道:“那位姑娘好看吗?”

      “好看啊,不好看的话能会有这么个待遇吗?”纪宸伸长脖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可惜那琵琶女用纱巾蒙着脸根本看不出相貌,“她是所有小娘子的中心啊,你看她一出场,周围这些人眼里哪里还有别人?”

      琵琶声清脆亮丽,快时如铮铮剑鸣,慢时如水滴青瓦。

      不过此时的琵琶声却入不了晏珩的耳朵。

      “有多好看?”晏珩侧身看着纪宸,眉心微微蹙起,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有多好看?春香院的姑娘应该没有模样差的吧,不过本就犹抱琵琶半遮面了,还带着纱巾,有些过了。”纪宸有些惋惜地搓了搓下巴,接着话音一转,顺带着捏了一把晏珩的腰,调笑道:“不过呢,谁站你身边都黯淡失色了,谁让我家小美人长得那么好看呢。”

      这条街上人挤人,几乎就是前胸贴着后背,没人注意到纪宸这个小动作,就连晏珩可能也不曾注意到,纪宸这个动作的力度就像是不经意之间扶了晏珩一把。

      晏珩轻笑了一声,似乎这一声还不能够表达些什么,他伸手握住了纪宸的手腕,“这里有些吵,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纪宸任凭晏珩拉着他的手腕挤出了人群。

      两个人几乎逛了半个北雁城,并肩走着,纪宸没有喝酒,周身被清淡的莲香包裹着,光是这个样子他都觉得自己醉了三分。

      那片荒芜的,原本不会再生长什么的田地,突然奇迹般地万物复苏,长势不受控制,愈发的旺盛,从此之后生生不息。

      月色醉人,秀色可餐呐,纪宸之前还不明白那些为博美人一笑,宁愿烽火戏诸侯的人是个怎么样的心境,初始还觉得这种人愚蠢至极,竟然因为一个女人把权力当做玩笑,后来才发现只要美人一笑,堪比万里江山。

      当然,也有为江山而不顾美人的,怪只怪美人薄命,真心错付了一江春水,滚滚东去不复还。

      纪宸小幅度地摩擦着晏珩的手腕,他抑制不住地想要接近再接近。

      良辰美景,佳人在侧,夫复何求?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难过的不是美人关,而是命中注定之人的关。

      命中注定就栽到这个人身上了。

      临近夜半,纪宸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一阵细碎的哭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晏珩轻轻地握了一下纪宸的手臂。

      两个人正走在鹊桥上,纪宸对晏珩点了点头,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这一听不要紧,这细碎的哭声里还夹杂着嘻嘻哈哈的笑声,两者混在一起有说不出的诡异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色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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