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此山行》许百龄

21、后会无期

　　回到院中，再见柳初九，她的目光还是那么炽热。他依旧是她的心结，可他知道这个结已经慢慢的松落，很快将会被解开。
　　她勾起嘴角笑了笑，虽然很勉强。
　　“梓杉，秋雨。”她望着他们两人，虽然内心的那一点嫉妒，让她依然觉得秋雨还是配不上梁梓杉，可没有刚见面时候那么的强烈了，至少如今她感到他们那种淡泊的性子是相通的。
　　“明天，我和叶皓就离开了……谢谢你们这几日来的招待。”她望着院中的一棵树，停顿了许久才接着说，“这几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对不起。”
　　又是顿了许久，“我会记得这场美梦……永远记得。”
　　柳初□□轻云淡的笑了笑，“你能够放下很好。”
　　她苦笑，她自己知道这只是假装坚强，话中每个字都是在刺痛她的心。
　　“梓杉，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她抬头望着柳初九，目光渴望而炽烈。
　　柳初九却是淡淡一笑，“希望你离开这里后，一切遂心，早日找到那个能够给你幸福的爱人。”
　　她嗤的一声笑了，很苦，直刺心底，泪忽然间又要溢出。
　　她强忍着，许久，点点头，“谢谢！”绕过他回了房中。
　　晚饭，她装着坚强草草的吃了点。
　　一夜，她失眠了，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从右移到左，她听着虫儿吱吱的叫，听着偶尔鸟雀的声音，听着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听着对床秋雨均匀地呼吸声。
　　她想着梁梓杉，从初遇到他追求她，到他们开始交往，到互相许下承诺。曾经的点点滴滴，包括来到夜哭谷后见到柳初九的每一秒，每一个瞬间。
　　泪莫名的流了下来，她却不敢哭出声来，忍得辛苦。
　　泪水将枕头打湿大片。
　　鸡鸣，破晓，外面的天从黎明的黑暗，慢慢的变成了蔚蓝，渐渐地明亮。
　　秋雨起床来，很小心，怕是会吵到她。却不知她根本一夜未睡，却闭着眼假装还在熟睡。
　　清晨山谷中一切开始复苏，村庄中炊烟袅袅。
　　她站在窗前，听到了村中有孩子的欢呼追逐声，听到了有谁在高歌。
　　太阳一寸寸爬上山头，将阳光照进山谷，照在每个人的笑脸上，照在这里的万物。似乎一瞬间一切都活了，村落和农田，包括山头和缭绕的云雾。
　　多好，多美好！
　　她走出房间，第一次帮着秋雨做了一顿早饭。她本想着在离开前给梁梓杉煮一次他最爱的粥，却忽然发现他已经不爱喝了。现在他喜欢秋雨为她煮的青菜粥。
　　柳初九和叶皓也走了出来，杨儿醒来，他们两个人在院中逗着杨儿，笑声朗朗。
　　她走到厨房门前看着外面，他笑的那样干净，那样开心。
　　太多的文章在诉说着什么叫爱。
　　爱是成全。成全的另一个意义就是放下。爱也是放下。
　　她笑着走到院中，从柳初九的怀中抱起杨儿，在他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阿姨今天就要走了，杨儿会不会想阿姨？”
　　小杨儿似懂非懂的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她便逗着杨儿。
　　秋雨却站在厨房门口，目光落在柳初九的身上。他微微的含着笑看着夏翩若，可那目光中的温柔和心底的悲伤，她感受的到。
　　柳初九也许是注意到她，将目光投过来。她笑了下，便招呼夏翩若和叶皓，“可以吃饭了。”
　　早饭大家都吃的很开心，这是他们坐在一起吃的最轻松最开心的一顿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说说笑笑，好似这不是一场践行，而是为远来的客人接风。
　　可轻松背后的心到底是何感受，他们自己最是清楚。
　　收拾好所有的东西，云翩若背起他们来的时候仅存的一个小背包。叶皓的腿还是走的不稳当，依旧要拄着拐。
　　她翻了下小背包，手机和充电宝早就没了电，本想五个人合照一张，也算是留做纪念，现在也是没有可能了。
　　她再次的抬首看着柳初九，他的模样，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没有一张照片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初九抱着杨儿和秋雨一直将她们送到了出谷洞口，他们便止了步。谷外于他们来说便是死亡之地，他们一步也不能踏出。没有时间之地他们才不会死去。
　　夏翩若搀扶叶皓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了步子，他转过身，看着柳初九。这会儿杨儿已经从他的怀中挣脱，被秋雨牵在身边。
　　她从上衣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条颈链，上面串着一枚对戒。
　　她走上前，将颈链放到他手掌心。笑道：“这原本是你的东西，你坠下山崖后，没有寻到你的尸体，便只寻到了这个颈链。现在还你，一来算是物归原主，二来也算是我们相识一场……做了留念。”她抬眸，眼睛再次的湿润。
　　柳初九望着掌心的颈链，抬眸看着夏翩若的脖子处，挂着相同的颈链。
　　他微微笑着点点头，将东西收下。
　　“梓杉……”她哽咽片刻道，“可以抱一下我吗？”
　　柳初九愣了下，看了眼身侧的秋雨。
　　秋雨笑了笑，表示并不介意。
　　可他还是拒绝了，“夏小姐，对不起。”
　　夏翩若苦笑了下，不勉强。
　　她点点头，一滴泪滑落，抬手抹去，扯着嘴角笑了下。
　　“梓杉……柳先生，后会无期。”
　　转身，泪涌了出来。
　　柳初九愣站再洞口，看着夏翩若搀扶叶皓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的消失在山洞的黑暗中。
　　他垂头看着掌心的颈链，翻看对戒内侧，三个字母刺目。
　　紧紧握紧拳头，闭上眼。
　　“你终究是爱她的。”身侧秋雨的声音淡淡，无喜无悲。
　　“秋雨……”
　　“自从三年前你饮下神泉洞泉水，你就什么都记得了。也许你该感谢这夜哭谷的人都哭不出泪，你才会将一切掩饰的那么好。”
　　“对不起……”
　　“无需对我说这些，我知道，你一直都努力想要忘记她。”秋雨将怀中的杨儿送到他的怀中，温柔的笑道，“回家吧！”
　　柳初九最后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山洞，转身一手抱着杨儿，一手搂着秋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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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夏翩若和叶皓穿过来时的山洞，却发现和来时相同，身后不断地被黑暗紧赶着，而面前却有一点亮光。走走歇歇，四五个小时后，那个亮光越来越亮，光线越来越强烈，山洞越来越大。
　　当最后站在山洞的出口，面前是一条下山的石阶，这正是当初她们上山时候在山脚下的那一段被当地村民铺成了石阶。
　　进口在山中，出口竟在这这里。她扭头望去，身后只是一个只有一件卧房大小的山中凹槽，四面都是石壁。她忙跑进去，敲了敲石壁，竟然都是真实的石壁，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进出的洞口。
　　她惊骇同时有些失落。
　　“如梦、如幻。”叶皓低声道。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颈链，摸了下那个对戒。
　　搀扶叶皓沿着石阶下去，不过半个小时，便见到了正在整理背包的苏萱萱。
　　苏萱萱见到她，立即的跑上前，“你们也出来了。”
　　“你……”夏翩若立即的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六月四日上午十二点，时间再次的转动起来。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心下都明白了。夜哭谷中果然是没有时间，黎尧并没有欺骗他们。
　　“手机没电，也叫不来车。这里没有车来，估计要走到附近的村子上在想办法来。”苏萱萱指了指远处的一排房屋。
　　三个人搀扶走了十几分钟，见到前方有一辆商务车驶来，苏萱萱立即的招手。
　　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见到副驾驶上的人，苏萱萱立即的翻了个白眼。
　　他们也清楚，高雅必然也是因为《夜哭谷公子》的那组照片而来。
　　高雅走下车，一身登山服，提着一个登山包，高挑的身姿，精致的妆容，反而看上去整体不太搭。
　　见到叶皓受伤，询问怎么回事。
　　叶皓看了眼神身边的夏翩若和苏萱萱，皱了皱眉头：“没事。”
　　“我从黎先生那里得知你们也找他打听了夜哭谷，所以赶来。你们是否找到了夜哭谷？”
　　苏萱萱怒斥：“没看到受伤了吗？上哪里找，你要找自己进去找。”抚着叶皓上车，自己向副驾驶一坐，“师傅，麻烦回奚州市区，谢谢。”
　　师傅调转车头，夏翩若立即的唤住司机，对叶皓和苏萱萱道：“让她上车吧，她一个人进山，无疑是送死。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太危险。”
　　苏萱萱刚要发火，她唤了句她。苏萱萱也不坚持。
　　一路上四人谁都没开口，直到市区，高雅先开了口。
　　“翩若，叶皓，对不起……”
　　两人均没有回答，片刻，竟然异口同声回道：“不必！”
　　两人相视一眼。
　　高雅看着她们没有再开口。
　　在市中心酒店下车，高雅竟然与他们同住一家酒店。
　　高雅想请他们吃顿饭，对于当年的事情表示道歉。夏翩若和叶皓同时表示不必要，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不想再提往事。
　　次日，机场，高雅航班早，先登了机。
　　苏萱萱去买咖啡，夏翩若和叶皓两人站在破璃窗前，望着机场跑道。
　　“你腿还受着伤，应该早些回家休养，不需要送我回简州，有萱萱陪着我，而且，我已经不会再做傻事了。”
　　“我……想多陪陪你。”
　　夏翩若愣了下，侧脸，迎上她温柔深邃的眼眸。
　　她愣了下，继而笑了笑，并肩看着窗外跑到上飞机。
　　起飞，远去。
　　如那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