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见你[校园]》奉仙

9、我忍1

　　半岛铁盒？
　　路弦西内心空白了一下，好像他不是在这个场中央，而是如影掠过几千天，回到了当年。
　　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四分五裂的磁带，他躺在地上，再星的拳头挥了过来。好几年了，他都记得这个画面，记得这个拳头，记得当时带起的风速，锋利到可以刮伤脸颊，刮起他内心剧烈的震动。
　　2002年的磁带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他们的关系也是，碎得无法复原。
　　正因为这样，才无法原谅。

　　怎么好意思提起来。
　　还……还用这样的语气？！

　　“路弦西——”
　　“路哥！”
　　“别冲动啊。等一下！老师来了！！！”
　　他根本听不到。
　　那若无其事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像是纠缠不散看他笑话的恶鬼。路弦西揪住再星的领子，狠狠撞了上去。

　　*
　　路弦西一度以为，他会和再星成为很好的朋友，一辈子的好哥们。
　　吃喝玩乐讲义气，再苦再难也不离。
　　其实做到这点也不难，毕竟他们从小一块长大，6岁以后就在一起，晚八点准时收看星空卫视的动画片，里面每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兄弟，都是他们的化身。
　　路弦西张着嘴，眼中闪光，看着他们踏上各种神奇冒险。

　　“怎么了？”再星被他连扯袖子，懒懒地抬起眼皮。
　　路弦西比划了半天，“我们也要去……”
　　那时候他都6岁了。妈妈很早就去世，爸爸粗糙生活，6年里缺乏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交流，说话还是不太利索。但是再星听了半天，却一点也不像其他小孩露出不耐烦。

　　“去海边，坐大船，看海鸥，逛小岛……”
　　再星：“还有呢？”
　　路弦西苦思冥想，接着脑袋放光，“堆沙堡，抓大鱼！”
　　再星揉他脑门，“行啊你，念三字经呢。”
　　路弦西：“去吗？去吧！”
　　再星懒懒道：“说来说去都是海边，你也太不敢想了。别说海了，咱们以后要环游地球，明白吗？”
　　哇，环游地球……
　　路弦西重重点头，“嗯！明白了！”

　　喂。
　　环游地球就是句屁话。
　　路弦西冷眼旁观着这段回忆，真想告诉那小孩一声，别信了，你还真信他？
　　8年之后的一个夜晚，街上人寥寥，点灯孤星不亮。
　　当时的再星面孔冰冷，亲手撕碎了他们的合照，一分为二的照片，四分五裂的磁带，彼此厌恨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身影。这些种种，宣告了他们8年的友谊破裂，走向终结。
　　路弦西始终觉得，碎了的东西，那就是碎了。
　　不用拼凑。拼回来也不是原先的他们。因此，就让这段关系安安稳稳死在原地，最好谁也别回头去看，这样才是对曾经美好的最大尊重。

　　但显然，日后再星的所作所为，都证明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么想。
　　只要和再星坐在一起，三言两语总会发生不快，遇见根本做不成陌路途人，反而一次次将宿敌和仇人的关系定性。
　　他才不想和再星扯上关系，不想绑着他的名字在山水区刷存在感。他就是他，不是什么再星的宿敌。
　　但再星永远都像今天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底线，语气轻松，好似两人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最可恶的是，他拿曾经两人看重的事来激怒自己。

　　激怒他有什么好？
　　打起来有什么好？
　　被抓到办公室有什么好？

　　人来人往的办公室角落，站着两个人。
　　一个将东矿的金红校服围在腰间，另一个穿着东广的青白校服，两个人站在本就逼仄的角落，中间却硬生生空出一段空间。
　　再星脸上有伤，嘶了下：“你他妈真行。”
　　路弦西心想这样就对了，跟我装什么相亲相爱借耳机，一生一世不分离。他懒得跟他答话，连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

　　办公室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个瘦弱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蓝衬衫男子走了进来，镜片闪着寒光，扫视了一圈，落在了路弦西这儿。
　　看到他，路弦西神经一凛。
　　陈更年？

　　众所周知，东广一中有位年纪不大却被疯传患有更年期的语文老师。人还不到40岁，长相更显年轻，被传更年期实在因为此人的脾气喜怒无常，经常是上一秒春风细雨，下一秒雷霆动怒，嘴又碎又能说。

　　陈更年盯着他们两个。
　　“你们在哪打的架？”

　　作为东广一中的学生，路弦西真是太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这时候绝对不能回答陈更年的一个字。不接还好，他说着说着就会无聊，但要是接了，给了回应，这人就会越说越气。

　　更年期就是这样的！

　　路弦西目视前方，打算一个字也不准备说。
　　可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一个懒散的声音。
　　“操场啊。”

　　路弦西仿佛听到什么开关启动的声音。

　　陈更年点了点头，“好！很好。在操场你们都敢打架了？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嗯？开学典礼知道吗？两个学校的开学典礼，来了多少领导，看到的是什么？是我们的学生整整齐齐坐在下面吗？不是！”
　　陈更年的怒气都要喷在他的鼻尖。

　　“是你们两个兔崽子在打架！”

　　路弦西被“兔崽子”三个字喷得微微闭眼。
　　“我对你们太失望了……”陈更年的脸上又出现了失望，他摇了摇头，接下来的时间从路弦西上学期的期末成绩说到了路弦西的小时候。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你学习这么好，为什么要在一开学就打架？
　　你小时候多乖啊我还抱过你呢，到底为什么要打架？

　　路弦西受不了了，“我错了。”
　　陈更年道：“行吧。认错态度还行，那就不叫家长了，再说你这也不好叫。”
　　按照东广的校规，打架滋事算是大过，还破坏了开学典礼，掉了学校的面子，放到从前肯定是要叫家长的。但是路弦西的情况比较特殊，怎么叫，把校长现在叫过来吗？路校还在陪教育局领导呢。

　　看在路弦西平时成绩的份上，陈老师决定放过他，转向另一位从刚刚起就在看热闹的学生，“你叫什么？”

　　男生站直了。
　　“再星。”

　　陈老师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就是再星？”
　　“嗯。”再星问道：“怎么了老师？”
　　“没什么。”
　　陈老师这么说着，却还是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邻校有个天才少年，这事他们早有耳闻，不过因着两家学校关系不好，平时在联赛场合见到了，为了避免学生起纠纷，他们都是点个头便匆匆错过。因此，这名从初中就横空出世，包揽了各大竞赛第一宝座的天才少年，究竟长什么样，陈老师也对不上号。

　　这次是第一次见到。
　　陈老师就觉得纳了闷了，其他学校的优等生碰到一块都是研究题目，怎么东广的第一碰见东矿的第一就是火药见着火星，哗擦一声爆炸？
　　难道还真是两校风水对冲？
　　陈老师实在不想相信这个，真这样他就要动摇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了。

　　陈老师：“对于打架这件事，路弦西已经表态了，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再星歪着头，“我么？我想想。”
　　路弦西真是醉了，他怎么就这么爱接陈更年的话呢？
　　果不其然，陈更年立马爆了：“你还要想想？这是认错的态度吗？站都没有站相，看看学校里谁穿校服穿成你这样……”
　　这些话在再星那里，左耳进，右耳便出了。他似乎什么话都没听，自顾自想着自己的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他啊了一声，“对了老师，我家长也到不了。”
　　陈更年愣了一下，“到不了？”
　　他反应过来，这是刚才他让路弦西请家长的事，接着再星的话问道：“为什么到不了？”
　　再星：“我爸出差了，来不了。”
　　陈更年：“那你妈呢？”
　　再星：“我妈没了。”
　　陈更年：“其他亲戚呢？总要有人看着吧？”
　　再星：“没呢，就这么长大的。”
　　陈更年：“那你……”
　　看这一问一答，路弦西心中感叹。
　　陈更年不愧是更年期，不知道是不是再星故意的，问题一来一回，他现在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初衷是问再星“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过了好一会，问答环节才结束了。
　　再星：“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陈更年缓慢地点了点头：“这样的话……那你家也挺特殊的。那就都不用叫家长了。”
　　“但是你们也别给我高兴。”陈更年话锋一转，镜片闪过寒光，“你们俩都是各校的学生代表，得起到带头表率的作用，今天不给你们点惩罚，以后还是不知道和睦相处。”

　　行吧。
　　路弦西已经麻木了。
　　和他在一块永远没好事。

　　陈更年指着窗外，一楼楼层正对操场后的小树林。

　　但显然，现在不能叫做树林了。学校合并后，中间相隔的墙和树木全被推倒砍掉，现在地上只剩砖块野草，还有一个个孤零零的木桩。
　　没有林荫遮挡以后，那块空地现如今被太阳曝晒着，隔老远都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热度。

　　陈更年：“你们两个，去，给我把草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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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啦~~~~
这次应该不会再大改了，那么就继续前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