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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千钧一发 ...

  •   司马澜刚满周岁不久,才开始学着喊“母后”,羊献容又被废去了后位。这次下令废后的,还是河间王司马颙手下的张方。张方率军从长安回洛阳来,目的是拦截东海王司马越号称要前往长安营救皇帝的军队。

      张方的军队与司马越派来的部队在洛阳附近混战之际,群雄纷纷揭竿而起,都自命是正义之师。其中,周权自称平西将军,奉司马越之命来保卫皇室。他于这一年阴历十一月占据洛阳时,宣布复立羊献容为皇后。

      然后,这个月尚未过完,洛阳县令何乔就杀了周权,又废掉了羊献容的后位。

      羊献容早已习惯了反复废立的折腾,一点也不在乎了。她只是意想不到,尽管逆来顺受,还会不见容于司马颙!

      由于羊献容曾被司马颙的政敌复立,司马颙心中不痛快,想想干脆除掉她算了,省得日后麻烦!恰好他在长安挟持着傀儡皇帝,就以皇帝的名义写了诏书,派尚书田淑送去洛阳的金墉城,赐死羊献容。

      田淑到达金墉城时,羊献容在前厅内接见。她一眼瞧见田淑的随从捧着一壶酒,立即猜到了那是鸩酒,也料到了诏书的内容。使者尚未打开诏书来宣读,羊献容就顿感一阵晕眩,差点昏了过去,所幸被一旁的宫女扶住了。

      羊献容满心凄惶,正在担忧:澜儿一旦没了娘,可怎么办?忽然听见雄壮的一声:“慢着!”

      随声而至的是刘暾。他走向田淑,义正辞严说道:“下官奉圣旨,维护废后羊夫人的安全。如果有任何关于羊夫人的新旨令,都理应由下官代为接旨。”

      田淑不服气,反驳道:“河间王有令,交代本部直接向羊夫人宣读圣旨。”

      “河间王那边,自有下官担待。”刘暾沉稳回应道:“下官特地带了侍卫来迎接尚书大人。请大人跟下官走吧!”

      田淑回头一望,果然看见大厅门口有些武装士兵守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有同意跟刘暾走了。

      羊献容目送他们的背影,忍不住喊出一声:“刘大人!”

      刘暾蓦然回首,直直望进了羊献容水亮的圆眸。

      “多谢刘大人!”羊献容只能道谢,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不用言谢!”刘暾潇洒笑道:“臣只是尽了应尽的职责。”

      他照旧自称臣,不管羊献容的皇后头衔已经又被废去了。透过这么简单的一个臣字,他在告诉羊献容:你依然是我的皇后!

      羊献容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内心震荡不已。生平第一次,羊献容受惠于一个男人,得到了她原以为此生注定得不到的,男子汉的保护。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落泪之际,她不免为刘暾担心。可想而知,刘暾胆敢违抗司马颙,必会遭到报复!她赶紧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给刘暾,劝他赶快逃走!

      由于羊献容连遭废立,尽管此时又被软禁在金墉城,僕人们都认为,她随时可能重登后位,对她的态度就还像对皇后一样毕恭毕敬、唯命是从。何况,金墉城的守卫皆是刘暾的部属,自然会为她送信给刘暾。

      刘暾匆匆回了一封短信,表示会去找忠于皇上的援兵来拯救娘娘。羊献容看了,心想不管找不找得到援兵,只要刘暾能够平安无事,就谢天谢地了!

      这一夜,刘暾潜逃出洛阳城时,真想带羊献容一道走!但他一方面自认配不上羊献容,另一方面又了解羊献容必会舍不下女儿,就决定不要冒昧提出这个请求。

      为了保密,刘暾并没有向妻儿告别。他等到他们都入睡之后,草草留书,急急出走,一心要赶在司马颙得知田淑并未完成使命,而再度遣使来赐死羊献容之前,为羊献容找到救星!

      刘暾逃到了山东的青州。驻守青州的高密王司马略是东海王司马越的亲弟弟。刘暾建议司马略出兵支援司马越,赶快把洛阳从司马颙手下大将张方的掌控中夺过来。司马略还在犹豫,司马越已经联合范阳王司马虓,在战争中占了上风。在这段混战期间,长安与洛阳之间交通不便,而且司马颙焦头烂额,再也没有心思去管羊献容的生死,就把杀害羊献容的念头暂时搁置了。

      司马越、司马虓的军队节节胜利。司马颙心生惧怕,竟派人把张方斩首,以向司马越求和。司马越怕是诈降,予以拒绝。

      到了次年(西元306年)阴历四月,司马越的部将祁弘率领鲜卑军队攻入长安。司马颙仓皇逃亡,来不及把傀儡皇帝司马衷带走。于是,祁弘的部队在阴历六月把司马衷送回了洛阳。

      这时候,司马澜足岁已有两岁多,简单的话都会说了。然而当羊献容教她喊司马衷父皇,她就是不肯出声,拼命往母亲身后躲。

      司马衷倒是不在乎,呵呵笑道:“澜儿太久没见到父皇,不记得父皇了。父皇也差点认不出澜儿了呀!父皇去长安的时候,澜儿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讲话。现在这么大了!”

      羊献容听了,顿悟傻人真有傻福!司马衷被张方劫持去长安之后,这一年半左右的时间,司马家众亲王互相厮杀得昏天黑地,司马衷却完全置身事外,浑然不觉!

      就在羊献容这么怔怔想着的时候,王嬷嬷低声提醒道:“皇上!在皇上巡幸长安那些日子,又有人把皇后娘娘的头衔废了。如今皇上回来了,是否要尽快重新册封娘娘?”

      “又有人废后啦?”司马衷呆呆回应道:“怎么搞的?为什么老有人跟皇后过不去呢?嗯!好在朕回来了。王嬷嬷,你快去准备!重新册封皇后该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

      “是!皇上!”王嬷嬷立刻表示遵旨,接着退了下去。

      羊献容则趁机说道:“皇上这次回来,还能见到臣妾,都要感谢刘暾刘大人啊!去年司马颙曾经要杀臣妾,多亏刘大人及时阻止,臣妾才保住了性命。”

      “司马颙想要杀你?”司马衷吓了一跳,慌忙问道:“为什么?”

      “皇上不用管为什么了。”羊献容表现出类似对小孩讲话的态度,以简单扼要的句子答道:“反正,刘大人救了臣妾一命。”

      “噢!”司马衷就像不懂事的孩童一样点了点头,又说:“既然他救了你,那朕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皇上这就说对了!”羊献容以哄小孩的口气称赞道,又建议道:“请皇上先让他官复原职吧!再加封他光禄大夫,如何?”

      “好啊!”司马衷傻笑着一口答应。

      羊献容帮司马衷草拟了提拔刘暾的圣旨,但一时发不出去,因为,皇宫已在司马越控制之下,圣旨都变成由他来发。这种做法,与前两年的司马颖、司马颙如出一辙。

      司马越号称保皇,原来也不过如此!羊献容不禁暗自冷笑道。

      握有兵权的司马家亲王,无论哪一个入京,都等于是换汤不换药!羊献容领悟了自己与司马衷只有任凭某亲王摆布的份,一方面悲从中来,另一方面也无可奈何。

      好在刘暾已经投效了司马越的弟弟司马略,司马越把他当作自己人,并不反对给他升官。当司马越审核司马衷亲自下的两道圣旨时,他比较不确定的,反而是要不要恢复羊献容的后位?

      司马越已从眼线的报告中得知,要封赏刘暾是羊献容的主意。这引起了司马越的疑虑:羊献容是不是个喜欢弄权的女人?司马颙曾想杀她,会不会有值得那么做的原因?

      为了弄清楚羊献容在傀儡皇帝身边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司马越派人详加调查羊献容的身家背景、所作所为,数日内向他禀报。

      结果,司马越的手下查出了羊献容之所以成为司马衷的第二任皇后,乃是因为她的外祖父孙旂与赵王司马伦的宠臣孙秀是同族,而且走得很近。既然司马伦诛杀了司马衷原有的丑皇后贾南风,继任皇后当然要来自他亲信的家族。

      后来,司马伦倒台,孙秀、孙旂也跟着垮了。羊献容娘家的母系家族被连根拔除时,父系家族也岌岌可危。羊献容的父亲羊玄之不见容于当时大权在握的司马颖、司马颙,忧惧得突发急病猝逝。尽管如此,司马颖、司马颙仍然对羊家的势力怀有戒心,硬是伪造圣旨,废掉了羊献容的后位。那是羊献容第一次被废。

      司马越接着听到,羊献容初次被软禁于金墉城时,尽管处于怀孕末期,却从不曾抱怨或哭泣,每天气定神闲,挺着大肚子,亲自到后花园去莳花剪树,不辞辛苦。司马越听着,内心忽然自言自语:这羊献容,倒是个挺有意思的女人!

      然后,司马越又得知一年多以前,刘暾曾经阻止司马颙的使者向羊献容宣读赐死的诏书,救了羊献容一命。那就难怪羊献容请求皇帝封赏刘暾了!司马越这样想着,就同意让羊献容重登后位。

      在羊献容第五度封后的小规模典礼上,观礼的少数皇亲国戚之中,自然包括司马越。这是司马越第一次见到羊献容。

      盛妆的羊献容头戴纯金凤冠,身穿她以前穿过但仍显得很新的,依照周礼而绣满了金红色翟鸟的上绀(深紫蓝色)下缥(青蓝色)锦缎皇后礼服,格外显得光彩照人。同时,基于相反相吸的宇宙定律,在长方脸小眼睛、宽肩膀阔腰腹的司马越看来,丰圆脸大眼睛、长颈项瘦腰身的羊献容更是特别迷人。

      司马越比羊献容大了十几岁,但他也像年龄比他略长的刘暾一样,并不把羊献容当作小辈。何况,司马衷是司马越的远房堂哥,羊献容就是他的远房堂嫂,他更有理由视羊献容为平辈。

      对羊献容,司马越恰似刘暾对她那样怦然心动。然而,司马越并没有刘暾那种自认高攀不上的心理,也没有刘暾那份无私奉献的情怀。司马越向来只要看上了一个女人,就会想办法弄到手。这一次,也不例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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