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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锦春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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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只是出门买了个叠云糕?”
王来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吞吞吐吐道:“你们管这么宽作甚……总之就是我出门回来,儿子就丢了……”
沈洵目光动了动:“在儿子丢了这样的事上都能说谎,看来也不是很急切。”
“胡说八道!”王来贵一句不敬的话脱口而出,甚至还想骂几句,但一抬头看到那人微笑着的模样,不知怎么就蔫了。
他底气不足道:“我爱咋说咋说,反正你们不给我把儿子找出来,我就……我就……”
王来贵又偷偷觑了眼沈洵,后半截狠话还是没敢往外放。
沈洵点了点桌子,正准备继续问,就感觉衣袖被人扯了扯,他顺着看向姜拂月。
姜拂月转向他,小声道:“别给他好脸色。”
这种无赖,你态度越好,他反而越能跟你磨磨唧唧。还不如揍一顿完事,保准老老实实地什么都交代了。
沈洵这人其实性格包袱可重了,可能做惯了为国家昌盛,百姓生计兢兢业业的好丞相,所以对谁都好脸色,一天说不出三句重话。
姜拂月觉得他这样,大概被人欺压了都还憋在心里呢!
“爷,您就是脾气太好了。”
沈洵闻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末了笑了:“你说的是。”
他敲了敲桌子:“徐愠。”
徐愠心里嘘了一下走过去,是呢,他家爷脾气可好了,好到除了老夫人这个嫡亲的祖母,谁都怕他呢。
京里多少四处抖威风的人,见了相爷的笑,却都不敢挺着背说话。
也就她这个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小姑娘还觉得,人家笑一笑,就真的很温柔呢。
不是他吹牛,他家爷这个笑,遇上打劫的搞不好都能把人刀给吓掉了。
沈洵很是为难道:“你看这人不肯松口,该如何是好?”
看他这自然流露的神情,要不是徐愠从小跟着他,亲眼见过沈大爷整治人的一百种方法,还真以为是多么温柔无害的一朵小白花呢。
徐愠熟练地撸了撸袖子,粗声粗气道:“爷!这人如此不配合!让我给他点颜色瞧瞧!”
说罢提起剑就走到王来贵跟前。王来贵被他浑身气势吓得瑟缩了一下,很快又硬气起来,梗着脖子往刀刃上送,一副想碰瓷的样子。
“你这自作主张的小喽啰!你家大人都没说什么,我看你敢不敢……”
咄咄逼人的话戛然而止,王来贵发现自己的脖子竟然真的碰上了冰凉的剑刃!
他顿时捂着脖子惊恐地退后了几步:“你这人是要害死我吗!?”他原以为他往前凑,怎么说那护卫也会后退一些的,难道还真敢杀了他?!
徐愠抹掉剑上那一丝鲜红的血迹,厉声道:“纵使我家爷……”他顿了一下,“脾气好!你也不该如此不识好歹!遮遮掩掩不说清楚,谁有大把时间陪你干耗着!”
王来贵捂着颈上细微的伤口,脸都吓白了。
徐愠直接上去拎着领子就将人拖了回来,按在沈洵面前跪下,然后“蹭”一声收剑入鞘,凶巴巴道:“给我好好说!”
王来贵心有余悸地喘着气,眼睛瞟了下面前气质卓然脱尘的男子,更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可怕了。
姜拂月默默地给徐愠比了个大拇指,小声赞道:“气势不错。”
那黑脸的样子跟要吃人一样,也难怪王来贵这种人会怕了。
徐愠揉了揉脸,嘟囔道:“没什么,熟能生巧罢了。”
沈洵看着老实多了的王来贵淡淡开口:“说吧。”
结果,王来贵又低着头不情不愿地憋了半天,含糊道:“我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
那边徐愠的剑就默默地亮出了一小半。
王来贵脖子一凉,立即道:“不就是抽空去了下青楼吗!?”
“大人,咱都是男人,这个得理解吧?”
沈洵弯了弯唇:“这个我倒是不太懂。”
王来贵不无酸意地道:“您这样的人物,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当然犯不着和我这老百姓一般生活。”
沈洵不置可否,问道:“你留着孩子在家里,自己去青楼?”
王来贵声音很是敢怒不敢言:“不然呢?难道让我带着孩子去?”
姜拂月看着手里王来贵的家庭情况,五年前没了妻子,此后都没再娶,和一个儿子相依为命。
说是相依为命,但其实王家的条件挺不错的。因为在城里有好几间宅子,平时坐地起价,专租给外地人短暂居住,租金还算可观。
既然无妻多年,去一趟青楼寻乐子好像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那之前为何瞒而不报?”
“这……你这姑娘家连这都不懂?你以为男人就不要脸皮的吗?”
姜拂月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没脸没皮的呢。”
王来贵顿时气呼呼地将目光挪开。
姜拂月侧了侧头追问道:“你去的哪个青楼,哪个姑娘?”
“这也要问,未免管得太宽了!”王来贵又习惯性地要破口大骂,徐愠蹭地一下抽出剑,明晃晃的剑身在空中比划了两下。
王来贵腿一软,闭紧了嘴。
姜拂月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既然能撒谎一次,说不定就有第二次。你给个名字我们去查查,也好证明你说的属实。”
王来贵对着她就没好气道:“锦春楼,绾香!你去查!看我说谎没!”
说到绾香,他又得意地补充了两句:“这还是人家亲自送花笺来邀我去的呢。纵观朱月城,也没几人有这个待遇。”
说罢,王来贵就禁不住露出一个笑容。肥圆的一张脸,沾着些灰泥,还带着这样猥琐而不自知的笑,简直不忍直视。
姜拂月默默地撇开眼,心想这绾香莫不是眼瘸了……
沈洵到这感觉不太合理,这王来贵要财财不多,要貌貌又有点寒碜,若说才华那也是半点没看出来的。
“她为何偏偏邀你?”
王来贵哼声道:“看上我了呗。”
姜拂月顿时欲言又止,他活这么大,自己怎么样心里就没点数吗……
沈洵大概也心累了,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
王来贵不干,终于有些慌了,挣扎着道:“怎么着就赶人了!我儿子呢?什么时候把我儿子送回来……”
直到声音消失不见,大堂里才重新安静下来。姜拂月做了个深呼吸,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沈洵站起来:“我们去锦香楼看看,街上多派人盯着,有所发现便来告诉我。”
城守府的管事犹豫了一下上前道:“沈爷,快午时了,不如用了饭再去吧。”
沈洵颔首。姜拂月又和徐愠一起用饭,一顿下来,倒又熟悉了几分。
“江璟不来吃饭吗?”
徐愠咽下一口饭菜:“他呀?会有人将饭送过去的。那个木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爷呢,哪里有空来和我们吃饭。”
姜拂月扬了扬眉,有些讶异。
徐愠说得还不过瘾,扒了几口又道:“若不是知道咱爷喜欢姑娘,我真觉得再这样下去非得出事不可。”
姜拂月噎了一下好奇道:“爷有人了?”
“哦,那倒不是,二十多年的孤家寡人了,哪能说成家就成家了呢。那满京城的姑娘不都得哭爹喊娘的。”
徐愠这人熟了一点之后,话就多得不行,大概是平常总是和江璟待着,没人听吧,看她如此感兴趣,直接筷子一丢,贼兮兮道:
“先前京城里有个公子哥,听信了外头的传言,以为咱爷好男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抓到机会就在爷跟前扭啊扭的,跟只花孔雀一样。”
“后来有次爷被揩了两下油,笑着就把人一家都——”
徐愠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咳了两下,默默捡起筷子夹了根豆角嚼起来。
“他们一家人都怎么了??”姜拂月听故事一般正起劲,都要摇着他的肩膀逼他好好说完了。
“没什么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小姑娘。”
姜拂月一脸莫名,就听见沈洵含笑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什么一家人?”
“咳咳。”姜拂月也咳了几下,背后讨论人被听到确实有些尴尬,于是只好学着徐愠默默地吃起饭来。
徐愠马上就放下了碗,打着哈哈道:“我吃完了,你加油。”
姜拂月看着他碗里因为说太多话所以只勉强吃了一半的饭,暗道一声卑鄙,顿时如坐针毡。
谁知沈洵远远地巡视了一眼,便露出一个关爱下属的微笑:“徐愠,今天的饭都没吃完,想必明天的也不用准备了。”
徐愠脊背一僵,啪一下屁股就再次落到了凳子上:“我就是起来伸伸肚子,我还能吃!”
姜拂月看着自己还剩小半碗的米饭,默不作声地吃起来。
沈洵没走过来,但也一直在边上没离开,姜拂月嚼着甜甜香香软软的米饭,心里苦不堪言,感受着背上时不时扫过去的目光,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背后真的不能好奇别人的事情,尤其是上峰曾经被人酱酱酿酿的故事。
但是姜拂月吃着吃着就发现,怎么办,她还是很好奇最后那家人怎么样了啊……
吃完饭,一行人往锦春楼走的时候,她一边偷看着沈洵的后脑勺,一边还在猜想着结局。
沈爷这个温温和和的性格,大概,就是气不过将人家骂了一通?
不行,她连沈洵骂人的样子都想象不出来。
这时,被她念叨着的人突然回了头,姜拂月迟钝地对上他的目光,突然觉得……
这位大爷是真的好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