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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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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饶姐安排厢房就寝,或许是认床的缘故,一大清早,子芯就从卧榻蹦了起来。想着小明子还没醒呢吧,那自己先出去溜达溜达也无妨,回来再让他伺候洗漱。
这就是书上写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吗?天刚刚大亮,就见三三两两的村民扛着锄头嬉笑着下到田地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妇女们或缝补着衣物,或晒着玉米,或逗哄着孩子。也许作个平凡人反倒少了很多无谓的烦恼吧!
边走着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脚步如被牵引一般径直地向昨日遇见的那盲“乞丐”的屋子走去,脑海中也不断浮现出他孤独的身影。他是谁?为什么人们都害怕他?
正出神间,身后忽然传来急切苍老的声音:“姑娘!你要去那里?”回首,便见一老者,弯腰驼背,粗布简衣,神色焦虑。
“就是随便看看啊~”怎么这样紧张?
“听说姑娘你昨天进那屋子了?”说着哆嗦着扬手遥指。
“是啊~”难道真有鬼怪?
“啊,那。。。姑娘你没遇到啥危险?没有哪里不舒坦吧?”
“阿?我挺好的!”就是没睡好,有点困。
“那就好啊,谢天谢地,想姑娘生得这般水灵,定是大福大贵命,妖魔都上不了身呐!”
怎个越说越离谱了?“伯伯,我刚到这里,什么都不甚清楚,您能给我讲点这儿的事吗?那屋子到底有何蹊跷?”
“哎,这说来就话长喽~其实原本这整个寨子都是欧阳恩公的。。。”
“欧阳,恩公?”
“是啊,就是欧阳大侠,他人武艺高强,还懂医术,最难得的是他侠义的很,遇到贫苦受难的老百姓都会给钱出力,有的无家可归,还会被收留到这寨子里。哎,我当初啊,就是儿子和儿媳妇嫌我老了,不重用了,半个子儿都不给我,让我睡到街上,你说说他们啊,我这一辈子辛辛苦苦。。。”
“恩。。。您刚刚说欧阳大侠,后来怎么了?”哀叹,是不是老人都像皇祖母一样絮絮叨叨?
“哦哦,你看我一说就说远了。当年啊,本来生活的好好的,但是可怕的事啊就从。。恩。。。得有七八年前了吧,欧阳恩公突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孩子,那孩子浑身青紫,瘦得柴火棍子一般,眼皮子翻着,眼珠子白着,哎又,真是吓人!后来你猜怎么着?欧阳大侠抱着那孩子进了他书房,呶,就那屋子。”说着又瞥了眼尽头的那所僻宅。“一进哪,就足有半年没出来,出来了什么话也不说就找饶姐。饶姐就是欧阳恩公的老婆。”
“饶姐是欧阳大侠的老婆?”子芯很是吃了一惊。
“是啊,其实我们都觉得饶姐配不上欧阳大侠,但,谁让欧阳大侠就瞧上饶姐那爽直的性子。就连饶姐的这名字还是欧阳大侠给的呢,当时饶姐被欧阳大侠不知从那救回来,连名字都没有,谁料两人一下就对上眼了,欧阳大侠说在他眼里饶姐是最美丽妖娆的女人,饶姐嫌妖字不好,于是就单名娆,又因着欧阳大侠小几岁,所以饶姐饶姐的也就叫开了。。。”
“没想到饶姐竟还有如此的浪漫?但现在饶姐似乎有些。。。”子芯为之不解。
“有些古怪,是吧?哎,还不是那带回来的鬼惹的,之后欧阳大侠每次出来人都一次比一次糟糕,开始还有人样儿,后来眼也瞎了,耳也聋了,跟着人也瘦的皮包骨,到最后皮肉跟着一点点剥落。。。你。。。你说这是造什么孽啊!”
子芯的心不禁跟着揪紧:“那欧阳大侠后来呢?”
“后来,后来三年前就死了,饶姐把欧阳大侠的尸首从书房抱出来,胸上插着他的剑,饶姐说是那魔鬼把欧阳恩公杀了。。。”说着老人已红了眼眶。
一度沉默。
“那你们为什么不干脆把那魔。。恩。。不。。那个人杀了?”不知为何,子芯不愿叫那人魔鬼。
“这才最奇的地方,饶姐说欧阳大侠临死前指着那魔鬼,只说了一句话:‘让他活着’就咽了气。饶姐那样爱欧阳恩公怎能违背他的遗愿,但饶姐从此也变的有些神神叨叨。不过她的人其实还是很好的,她还学着欧阳大侠当年的样子带那些无家的人到寨子里,也时常打猎供我们吃食,就连那魔鬼,她也每天给吃的,只不过她再也没进过那屋子,这的人都知道这吓人的故事,自然都不敢进去。但也奇了,这么长时间那魔鬼却也从来没现过身,大家都说他把妖气聚在那书房内,出来就现形活不成了,所以这些年过得还算平静,只是,欧阳大侠,哎。。。太惨了。。。”
“恩,伯伯,多谢您告诉我这么多,我怎样称呼您呢?”
“哎,你这姑娘怎这样文邹邹,叫我任伯就行了!”
“好,任伯,我走了。”说着转身大步开去。
“孩子,你去哪啊~”
“去找魔鬼!”子芯笑得眼眯成一条线。
“这孩子真是有真气护法吧,要不怎么不要命?”任伯瑟缩地摇了摇头。
怎么想都是中毒的迹象。子芯凭着十几年研毒经验思量,但这毒似乎不是一般的毒,中毒的人的恶心样子见的也不少,但很少有像刚刚描述的那般骇人的。不过以前好象听父皇提起过一种,叫。。叫。。。叫什么来着?哎,学艺不精。
重新又站在了那生锈的铁门前,白天看来这栋房子少了几许恐怖,多了分荒凉。
“你在干什么?”子芯踱进门,眼见依偎在墙边的身影,手中竟捧着一本书,“在看书?”
“是你。”屋内的人似乎刚注意到来者,又或者在辩识声音的主人,半晌开口。
“你还认识我?”不知为何子芯心中有些雀跃。
“除了你不会有人第二次进来,”顿了顿,嘴角牵起一抹苦笑,“不,是根本不会有人进来。”
“那你为何不出去?”说着,又仿佛习惯似的坐到他身旁,奇怪!这次他并无任何异样。
“因为还要生存。”低沉的声音。
不知是知晓还是懵懂,子芯点了点头。“这是什么书?”歪着脑袋斜眼看他怀里的书卷。
“我也想知道。”
“扑哧——”子芯笑了出来,“你既然看不到,那还拿着装什么样子?”
一片沉寂,子芯有些后悔,也许她不该取笑别人。
但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那,你可以告诉我这房间里除了书还有什么吗?”并非讥讽嘲弄,而是实实在在询问求助的口气。子芯这才认真审视起整间屋子,除了高及屋顶,占满四面墙的书架,和上面码得满满的书册,就剩下一些破烂的已失去功能的桌椅。整栋房子真的是古老萧索破败的可以用来膜拜了。
“恩,的确书是最有价值的东西了。”顺手取过了身旁人手上的书,很是理所当然。
看了眼书名,又瞥了下呆呆坐在身边的人,随手翻开书的扉页,念道:“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方生方死。。。什么意思嘛?”子芯小声嘀咕。
“就是说刚刚产生即便就是死亡,刚刚死亡随即便是生存。”又是低沉的声音。
“你看过?”子芯瞪大眼睛。
对方点头。“那你说说书名看?”“<庄子〉齐物论。”
“啊。。恩。。那这儿的书你都看过吗?”
“不知道。”“恩?”“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书。”
对哦,他双眼不便嘛。“那你是怎么看的书?”
没有回答。
见此,子芯耸了耸肩站起身,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楚襄王问于宋玉曰:‘先生其有遗行与。’,那你说这是哪本书?”
“念太少了。”
“不知道就承认哦,我都知道了。”说着又偷瞄了下书名。
只听得一声叹息,“〈楚辞〉”
“原来你知道啊,那刚才为什么嫌我念的少?”
墙边人稍转头面向子芯,神色幽幽,仿佛定定盯着她一般。
静默片刻,僵持片刻。
子芯突然轻笑出声,清亮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想看什么书?我念给你听。”
“《楞严》是么?让我找找看”子芯探头探脑地在书柜前游走。
“找不到便算了,恩,你。。。”欲言又止。
“找到了!这儿的书还真全。”子芯兴奋地折回,“哎,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什么。”
“别敷衍我!”子芯提高了嗓音。
那盲子显然有些慌了,徒然地睁大了眼睛:“不,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别人必然会与你说些我的事,难道,难道你不怕我么?”
“我只信我自己,谣言惑众更不会听信。”子芯略低下头。
“但我确害死过人。”
“也许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不是?”子芯直盯着身旁的人,眼神充满期待。
又是沉默!为什么一谈到过去,话题总是继续不下去?
一时间两人无语,却是男子先沉不住气了,侧首,抬手,欲说还休,停顿半刻,复又低首,垂手,空余无奈...
“噗—”亦是甜甜嗤笑,意在打破尴尬,低头翻着手中书卷,银铃的声音轻吐:“怪不得你要看《楞严》这样颇生涩的佛经,这一段于你到是很有意义‘诸盲无眼,唯观黑暗,与有眼人,处于暗室,二黑有别,为无有别。。。恩,还有还有这句我最为喜欢‘眼能见色,如是见性,是心非眼’。”
“是心非眼。。。”
“对,有眼无心者才是真正的盲者。”
“可惜我只能是无眼人,至于心,更是无从找寻。”犹豫片刻,侧首“ 小施主,你呢?有眼亦有心,或只空能见色?”
“哈哈——”子芯笑着跳起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得道高僧了?咳咳”故作正经,“回大师,小女子无心无欲,四大皆空!”
“四大皆空?”虽是玩笑之言,却拧皱了听者的眉头,“年纪轻轻并不应该。”
“哪有那么多不应该?你不也不应该大好年华被困在这里吗?”
“困是对于不困而言,空自然是对于不空来说,你尚无不空,又如何谈空?”
话音落,言如风,吹静了气息,拂净了心绪。子芯定定地望着光晕中依傍的身影,一阵恍惚,仿佛自己进入了他的身躯,做了他的眼睛——见色,见心。稍待回神,已绽开了明媚笑颜,:“呵,你我像在念经讲禅语,真是无趣又无聊!”
“的确。”光晕中的薄唇微翘。
“主子!你在吗?”门外有人大叫。
“怎么又是小明子?”子芯纳闷。
完结此处主要培养两人感情,所以对于情节和“虐”并不多涉及,望观者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