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剑良箫·前传》填同学

4、第一章 武林大会（二）

　　武林大会结束的第二天，按照惯例，是盟主宴请众人的日子。五皇子高扶宸应邀带着随从一同出席，同行的自然还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并不经常露面的六皇子高扶烺。
　　“若是你之前来参加比赛，应该可与简盟主一比，”扶宸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悄声对扶烺说，“不，或许你更强。”没有听到六弟的回应，扶宸立刻察觉了扶烺心不在焉的理由，“遇到故人了？去吧，你刚回来不久，应该好好和朋友聚一聚。”扶宸笑着看向坐在众人中心另一桌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宗源当然也看到扶烺了，两人甚至早已用眼神进行了交流，正待有机会时好好聊一聊。无奈，落白山庄庄主昨晚已启程回庄，自己和以书被简盟主看得紧，实在找不出空隙。不过扶烺过来一落座，桌上气氛立刻有了变化。
　　“回来了？”简仪仁站起身走到扶烺身边拍了拍他。
　　扶烺赶快站了起来，“是，回来了。”
　　“这桌都是江湖上的年轻人，你这也算是第一次出面，多认识认识也好，宗源，你照顾扶烺一下。哎，五王爷怎么不过来？”
　　“啊，五哥那桌都是熟人，就直接在那边不过来了。”扶烺忙拱手解释。
　　“好，那你们聊着，我过去看看啊。”简仪仁把扶烺按回座位上。
　　宗源笑眯眯地看着他，“数月不见，你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宗源兄先急着叙旧，倒是忘了给我们介绍一下呢。”柳叶门的柳聚怀在一旁调笑。
　　“柳兄可不要说笑，论年纪，我还是小你几岁的。各位，这位是我的多年好友，也是当今的六皇子高扶烺。”
　　桌上的其他人迅速附和，“原来是良王爷，实在是失敬！”
　　“据说良王刚刚班师回朝，竟可前来观战武林大会，实在是神速啊。”一个好听的女声突然响起。
　　宗源闻声迅速回头并站了起来，“以书，你怎么才来。宴会都开始一阵了。在场的大家你都熟了。哦，这是扶烺——”
　　“我刚才听到你的介绍了。”白以书很感兴趣地坐了下来，与高扶烺中间隔着一个宗源。
　　柳聚怀的眼睛在几人间来回飘动，“人已经来齐了，不如大家都介绍下自己，也方便良王爷认识。”
　　“有劳柳门主费心了，扶烺虽然身不在江湖，但是走的路不少，也听过各位的大名。倒不如今日让我来认一认。”高扶烺其实早已知道在座所有人的身份，何须他人介绍。
　　不过在座诸位虽然确实都是江湖中新起的年轻一辈，但抛去宗源、白以书，柳叶门的年轻门主柳聚怀和他的小妹柳晴，其他人的名号都要弱上不止一倍。
　　本来，近年的武林大会就不已比武为主，只是借个由头，江湖上的人聚一聚而已。毕竟大家都知道，这江湖高手虽多，但除了江湖上根深蒂固的叙风阁，其他任何人拿了这武林盟主，都只是个空头名号，为了个空头名号，与叙风阁乃至朝廷作对，实在犯不上。更何况，简仪仁盘踞轩榜高手前三的年头，比在座不少人习武的日子都要长。
　　高扶烺已经认了一圈转了回来，他看看宗源：“我与宗源兄已相识多年，只怕不需要再多做介绍了。”
　　白以书一听，在旁边探出头：“良王认了一圈，可还没有说出我是谁呢。”
　　“以书——不要闹。”宗源连忙制止，倒不是他担心得罪高扶烺，两人在叙风阁相识数载，他还真没见过扶烺动气。他只怕以书说话不知轻重，在场人多嘴杂，再让人留下话柄。
　　扶烺哈哈一笑：“纵是老六不认得阁下，也不可能不认得这八王剑的刑剑啊。”他手一伸，一柄纯黑色的剑不知何时，已落在他手里。白以书一愣，原本还发出嗡嗡声想从他手中挣脱的刑剑停了下来。
　　“白少庄主实在是御得一手好剑，在座诸位几乎都没人发现它，不知少庄主为何没有参加到今次的武林大会之上呢？”刑剑没有剑把，扶烺只能捏着它的剑身仔细观看。这看似不经意地开口询问，似乎也没有寻得答案的意思，扶烺很快把话头又转向其他人，“说起来，在座的各位也都没有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呢，”他双手捧着刑剑，“劳烦宗兄把剑还给白少庄主。神器还须明主佩，无奈扶烺不懂御剑，不然定是要借刑剑一试。”
　　桌上的所有人都被高扶烺的气势压得不敢说话。
　　以书接过刑剑，看向他的眼里带有一丝探寻。
　　“本届武林大会，有五哥参加，怕大家都有些束手束脚吧？”高扶烺笑着缓解气氛，“若是有朝一日扶烺有幸参加，诸位前辈可千万不要这般见外啊。”
　　柳聚怀同旁边天水楼的人对了一下眼神，现在有谁不知，不论是两年征战大胜而归的少年主将高扶烺，还是仅以副将身份出征回来却备受嘉奖的二皇子高扶瑧，亦或是常年主持朝堂内政兢兢业业的太子高扶玶，都不如世人口中文武双全的五皇子高扶宸更为受圣上宠爱。朝堂上最当红的皇子，正是在场与简仪仁盟主相谈甚欢的高扶宸。有他在的武林大会，怎还有人敢不识好歹？
　　“良王爷实在说笑，就算我们上台比试，也只是献丑而已。”柳聚怀笑眯眯地说，“此番良王爷自西戎得胜归来，实在是可喜可贺啊。柳某敬你一杯！”
　　高扶烺忙回敬，“柳庄主不必如此客气。而且说来惭愧，军中大事，皆有二哥做主，我不过是辅助而已。”
　　柳聚怀点头：“二王爷长年征战，也实在辛苦。为何此次二王爷没有一同前来呢？”
　　“时间太紧，我们回朝也没有几日。本来这次武林大会就没有我们什么事儿，我原本也是不想来的。不过……来看看也好。”高扶烺说的很从容，但是那个停顿还是引起了柳聚怀的注意。
　　宗源拍拍高扶烺，笑道，“想来见我，就直说，不用藏着。”
　　“可不，你我上次见面，都是半年前了，哈哈。”两人说笑着，眼看又是一杯酒下肚。
　　在高扶烺举杯抬头的一刻，他看见了白以书不加掩饰的眼神。见此，他笑道：“白少庄主目光炯炯，莫非之前认识老六？”
　　白以书也笑，但话语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良王实在说笑。西戎多年征兵不断，时常在边境肆意挑拨，意欲与我大燕为敌，二皇子勤王殿下与西戎将军郁丛抗衡多年势均力敌，边境百姓苦不堪言。两年前西戎新王登基，命郁丛率十万铁骑入侵，勤王领兵相抗处于下风。其间，世所不闻的六皇子主动请缨率军出击，于军前击垮主将郁丛，以至西戎军心大乱，助我燕军几乎直捣西戎都城，逼得西戎王不得不主动议和，甚至献上妹妹求亲。只此一役，如今天下还有谁人不识得六皇子高扶烺？”
　　一席话，使得桌上原本互相寒暄的众人纷纷安静，大家不敢相信地看着一脸书卷气息的安静的高扶烺。
　　扶烺背脊笔直：“既能如此言语，看来白少庄主对军中之事颇为了解啊。”
　　宗源微微皱了眉。
　　“落白山庄总庄临近匈奴边境，自然多少会履行一些身为大燕子民的应尽之责。”白以书这句话里终于带有一丝激昂的情绪。
　　高扶烺的眼神不经意地一变，他直视白以书的双眼，似是在寻找些什么。
　　连宗源都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罢了……”短暂的对视中，扶烺应是败下阵来，“今日诸位与我是在江湖上相聚，那些朝堂之事不提也罢。久闻少庄主武艺超群，两年前仅以一招惜败于简盟主，若扶烺有幸，希望可以领教少庄主一战成名的落白剑法。”高扶烺举杯，中断了两人的交手。
　　柳聚怀一听立刻举杯起身，“良王实是言之有理，来，我们敬良王一杯，恭喜王爷为大燕立下战功！”
　　“柳门主实在客气了。‘方柳苏白’四位年轻高手近来闻名世人，其中两位扶烺都已见过，今日得见另外两位，实是扶烺之幸。”高扶烺这样说着，也站起来回敬。
　　宗源跟着一起附和，同时悄悄拉了拉白以书的衣袖。

　　“以书，哎，以书……你慢点儿”宗源看着急匆匆似是要逃离宴席的白以书，不禁失笑，“你这么不喜欢扶烺？”
　　白以书突然站定，宗源也不得不停下来看着她。
　　“我没有不喜欢他，”白以书迟疑了一下，而后又快速行走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儿见过，可是具体又想不起来。”她转头看宗源。
　　“你熟悉扶烺，也不是件奇怪的事啊。我每次从叙风阁回来，都会把发生的事跟你讲，所以你是知道他的。不过……”宗源看着以书略有困惑的脸，没有说出自己的疑虑。
　　以书正要开口，余光看见了身后徐徐走来的高扶烺。
　　“嗯？你这么快脱身了？”宗源见到，立刻笑着问他，“我走之前看到你被柳聚怀缠住，还以为你们要聊一会儿呢。”他伸手拍了拍扶烺的肩膀，“感觉你比之前强壮了一些，脸色看起来也好多了，不像以前总是惨白惨白的。”
　　高扶烺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温暖，“本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与其他人聊，我看见你们要走，就跟着出来了。”
　　“怎么，太想我了要单独叙旧？走，咱们换个地方喝！正好啊，以书在这，可以看着点儿咱们。”宗源的兴致很高。
　　“不了，下次吧。”高扶烺略有歉意，“我是来辞行的。我今晚要回京城了。”
　　“今晚？这么快，你来也没几天吧。”宗源惊讶。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我要回京城看望一位故交，多年不见，她终于来京城……怕是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少了，见一面也是好的。”
　　宗源思忖，“回京……不能明天走吗？”
　　“怕是不能，回去看望她之后，我们兄弟还有个聚会，大哥之前已发出邀请，想我们众兄弟好好聚一聚。所以回京之后，我还要走。”
　　宗源不禁遗憾起来，“也是，这次出征得胜，你回来之后，怕也是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不闻世事了吧。”
　　高扶烺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白以书，再看向宗源，“是啊，不过好在可以正大光明地行走江湖，而不必有什么顾虑了。”他转念一想，“你刚才怎么问我明天走行不行？”
　　“啊，”宗源一拍脑门，“我们落白山庄一行，是准备明天回京的。皇上要宴请群臣，以书、庄主和我也受到了邀请。”
　　“哦，是因为落白山庄履行身为大燕子民的应尽之责了对吗？”扶烺轻笑着看向白以书。
　　宗源也看向她，面色隐隐带有一些担心。
　　白以书从两人的对话中回过神来，“良王此次是一个人回京？”
　　“不错。”
　　“若是我与宗源同行，良王可会介意？”
　　“嗯？”高扶烺愣住。
　　“啊……”宗源有些惊讶。
　　“反正目的地是一样的，而且又有宗源在旁。一会我同父亲说一声，今晚可以随良王一道回京。”相比其他两人，以书倒是十分坦荡。
　　“你……”高扶烺不知如何回答她，“宗源，你有什么看法吗？”
　　“我、我自然是没什么关系的。”宗源也有点一头雾水，突然不明白以书在想些什么。
　　“不过我此次回京，时间比较紧张，恐怕需一路奔波极少停歇，不知道白少庄主……”
　　白以书一扬头，“良王收拾完行装，随时来找我和宗源就好。我还要跟父亲解释一下，两位叙旧还是留待下次吧。”她拉起宗源的手，与高扶烺暂时作别。
　　“以书……”宗源很小声地问，“你在做什么？”
　　“我就是觉得这个人很熟悉，正好路上可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她安慰宗源，“反正没有耽误咱们的行程，不碍事的。”
　　宗源心里虽有忐忑，却也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