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剑良箫·前传》填同学

33、婚事（一）

　　高扶烺最近闲得很。
　　宗源来了京城，两人见了几面之后，他便带着以书说是去江南游玩了。最可气的是，白以书还主动把凤白剑留给了他。
　　他一面觉得可气，一面又觉得好笑。
　　自己和凤白剑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啊。现在可好了，俩人出去玩去了，留自己一个在京城守着朝廷那些无畏的争斗。

　　他目送宗业离开。
　　自打宗源和以书离开京城之后，宗业来找他的次数更勤了。老实讲，他对宗业并不讨厌，甚至还时常看出些小朗的影子，而且也没有合适的理由，于是也就由着他去了。
　　只是，每每入夜的时候，他总会盯着凤白剑发呆。有时凤白剑还闪着白光散发剑气，好像在回应他一般。
　　今夜的凤白剑，便是如此。
　　“万剑之后就是不一样，身边有旁人立刻就能感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高扶烺急忙转身。
　　“余生舅舅！”
　　“嚷什么嚷什么，”一个脸上有道可怖伤疤的壮年男子闪到他身边，一掌就拍在他后脑勺上，“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在这儿是吗？”易守轩的现任轩主易余生，站在高扶烺面前。
　　扶烺高兴地给了易余生一个拥抱。
　　“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呢，像什么话！”嘴上是这样说着，他的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舅舅，你怎么会来？”高兴过后，扶烺才想起问正事，“你不是在和无言研究轩中事务吗？”
　　一听见扶烺的询问，易余生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为什么来？我不来你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我还不来！你爹娘当年把你交给我啊，可没让你这么胡来好吗！”
　　高扶烺暗地里吐了吐舌头，余生舅舅的脾气，也就只有自己的四师父简仪仁可以一拼，其他人是都插不上话的。
　　“你看看你，从战场回来这大半年，你都干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儿？虽然你是皇子，但你毕竟也是易守轩中人啊，哪有这么紧密插手皇家事的？你要不是个皇子，我早就扒了你的皮！五皇子那摊浑水也是你趟的？趟过去你就脱不了身了好吗？还有那个试剑大会是怎么回事？落白山庄自己的家事你跟着起什么哄啊？还找到风尘那儿去了！这我就不说你了，你这——”他指着凤白剑，更是气不过，“这凤白剑是你能接的吗？啊？我知道你和宗源关系还不错，但是你干嘛要去招惹那个落白山庄的少庄主啊？”
　　“舅舅请喝茶。”扶烺毕恭毕敬地听着，乖乖地低着头，没有开口反驳。
　　易守轩虽是江湖门派，但是却也极少参与江湖中的大小是非。副轩主在江湖中如此招摇，确实也是头一遭。
　　易余生接过扶烺递来的茶，冷哼了一声就不再看他。
　　“所以舅舅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教训我的？”高扶烺小心翼翼地问。
　　“教训你怎么了？教训不对了啊？”易余生反驳回去。
　　“舅舅教训的是，”扶烺顺着他说，“都是我不好，我坏了易守轩的规矩——”
　　易余生又冷哼了一声，“你个小兔崽子，净会挑些空子钻。就是我想按照轩中规矩治你，都找不到明确的条例来。”
　　“所以我也不算坏了规矩咯？”
　　易余生瞪他一眼，随即又叹气。
　　高扶烺默默站在一旁候着。
　　“你和无言不一样，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当年皇上让你去当质子，你太小没得选。后来可以选了，你又非选择最艰难的那条路。走完艰难然后又要去出征。能让自己过的舒服一点的法子一条都不选，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聪明。怎么就非得什么难就往哪走呢？”
　　高扶烺摸摸头。舅舅真的是气坏了，刚刚评价自己的话怎么听怎么矛盾。但是刚刚打他后脑勺的动作虽然快，却几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微微皱眉，但却还是笑着说：“我艰难的路，或许是别人好走的路吧。”
　　“不正常！你就是不正常！”易余生愤愤地说，心理又冒出一点心酸。这孩子，跟他父亲一个模样。似乎老陈家的人啊，都是为别人考虑的更多一些。
　　“我此次来，是有些事想告诉你。”易余生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与他说明，“易守轩虽然无所不知，但有些消息速度从南方传过来还是会慢一些，所以我得知了，就自己过来找你了，顺便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看你对着凤白剑这模样，我觉得我过来一趟也是对的。”
　　“落白山庄的少庄主确实是一号人物。她肯跟着宗源走，又把凤白剑留给你，说明她已经不再完全信任宗源了。宗源也确实太优柔寡断，好好一盘棋，被他下成这样。”他忍不住又絮叨了几句。
　　扶烺没有插嘴。
　　“他们此行，本来，宗源说是去江南一带游玩。但实际上，很有可能会找机会带着白以书去柳叶门。”
　　“柳叶门？”扶烺忍不住开口。
　　“是啊，落白山庄的副庄主张染，和柳叶门门主柳聚怀走的很近。所以宗源带着白以书去那里也不奇怪。”
　　“但是凤白剑不在以书身边，她去了也——”
　　“只怕此次柳叶门的目的不是凤白剑，而正是白以书啊。”易余生捋捋胡子，“消息说柳叶门正在暗发请帖，邀请江湖中人参加柳叶门的婚事。”
　　“婚事……”扶烺思索着，“柳晴？”
　　“对，正是柳聚怀的妹妹柳晴。”易余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可猜得到那新郎官是谁。”
　　“谁？”扶烺心里已暗觉不妙。
　　“易守轩得到的消息，是宗源。”

　　高扶烺一动不动。
　　天下之大，世事繁多。若是你要问，这天下之事，要去哪里才能问清楚？那一定会有人告诉你易守轩。上到帝王起居，下到平民百姓，大到四方国运，小到饮食起居，只要你问的出，就没有易守轩答不了的问题，就没有易守轩会答错的问题。
　　易守轩的消息，只分为两种，一种是没有消息，一种是正确的消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身为易守轩副轩主的高扶烺，最清楚这些。
　　他眼下有些烦躁。
　　宗源为什么要和柳叶门牵扯在一起？他和白以书现在在哪里？他们俩单独在一起，白以书一定不知道这一切。那宗源还带着她去江南，难不成还要让她去参加他的喜事不成？不对，宗源一定有其他考量，他定然不会让白以书直接面对这些。但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易余生在一旁看着高扶烺脸色的不停变换，心下明白，自己来这一趟是对的。
　　“宗源他俩是不是和你说，要去江南？”易余生开口打断高扶烺乱成一团的思绪。
　　“是。”
　　“不过据我所知，宗源并没有真的带着以书去江南，只是在东边转了转，去了一些他们小时候一起去过的地方。”易余生说，“而且宗源还和以书说他要去江南找他父亲张染，让以书到时候先回来。”
　　高扶烺揪着眉，“所以这件事，是落白山庄副庄主的安排，和宗源没有关系，而他本人，也不希望以书参与其中，甚至是不希望以书知道？那他就打算自己受着？”
　　易余生反问道，“那你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挚爱，如果这道题给你，你可有更好的选择办法？”
　　高扶烺语塞。这个问题突然抛过来，他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宗源倒是想得足够周全，还知道和柳晴商量一起先演戏，再做打算。可是这事儿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他说演戏就演戏，回头柳叶门在江湖上如何抬得起头不说，落白山庄要背多大一个黑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啊。”易余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一边观察着一旁扶烺的表情。
　　“不行，”扶烺迅速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去阻止这件婚事。”
　　他转身就想走，被易余生一把拉住。
　　“你去阻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而且你又是什么身份你去阻止？”
　　“那舅舅为何特意前来告诉我这些？现在是舅舅主持江南事务，一些事情我并不完全知晓。舅舅何不等到木已成舟时，再将消息传给我？”高扶烺的回应更加犀利。
　　“你、我来是因为——”易余生张了张嘴，本想说出口，但又咽了回去，“唉，好吧。我阻止你，不是因为不让你去，而是因为就算你现在去了，可能也赶不及了。”
　　高扶烺无比诧异。
　　“宗源也不知道是如何说服他父亲的，这次的事感觉办得格外仓促。不过他们对外的口径倒是两人早已定下婚约，只是恰逢大吉日，才如此这般。反正也是喜事，所以也没有人会去追究其中的真伪。”
　　“但是以书会。”扶烺垂下眼，“宗源在这件事中太过于奇怪，别说以书，连我也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易余生审视他片刻，然后点点头，“既然你决定去，那我自然也不拦着你。不过你可以和以书一起去。她应该和我前后脚进的京，眼下应该正在落白分庄。”
　　“还有——”他叫住立即准备往外走的扶烺，“这次张染可是准备充分，你最好多些防备，不要空着手去。”
　　高扶烺点头，“多谢舅舅！”转身便冲出门外。
　　然而，他刚踏出房门，脚步便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