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御用肥猫

99、第九十九程

　　（）

　　一场混战下来，齐祯已经疲软。
　　肖寒睡在他的身旁，餍足地进入梦乡，因这头一回的事儿实在是太耗体力，他第一次睡得这么沉。
　　齐祯也困乏得睁不开眼，可奈何心里藏了天大的事，没一会他就在梦魇里醒来。
　　这时窗外的天边已经露出了暗紫色的晨曦。
　　耳边是湖水的流动声，还有偶尔掠过湖面的飞鸟长鸣。
　　湖上刮起了一阵风，一片阴云飘来，天空转为青灰，下起了绵绵的细雨。齐祯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
　　不由自主地，他想了很多。
　　今日，是七月的第五日。
　　夜晚的放纵过后，大脑里现在只剩清明。
　　还剩几个时辰，他就该去赴刘承的约。
　　就这样......要走了？
　　齐祯回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肖寒。
　　枕边人躯体衤果 露，身上是从前在一次次刀枪棍棒里留下的伤痕，还有昨晚刚被自己抓过后留下来的红印。
　　外边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微冷的空气夹杂着一些雨水吹了进来。齐祯的眼眶有些不争气，几颗咸湿的晶莹落下来，晕润了一小片枕头。
　　肖寒，我全然把自己交给了你，这样可够？
　　等我走了以后，你会不会少怪罪我一些？
　　往后，你争取早点儿找到真正的怀无忧，毕竟我顶替他太久了。
　　久到......再不忍痛割断这段情分的话，这辈子自己恐怕就真的出不来了。

　　齐祯留恋肖寒的眼眉，他不舍地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可最终还是坐了起来。
　　窗外的景色朦胧，在飘摇的烟雨里，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
　　不远处的对岸，是一排排似碧云的烟柳。柳条很长，柳枝垂进湖水里。风吹动它们，湖水就随着一起荡起了层层涟漪。
　　想必这就是肖寒口中曾提到的垂堤杨柳。
　　杨柳杨柳要人留。齐祯望着那些轻轻招摇的柳枝，像是无数的手在伸向自己。
　　可真的留得住么？

　　“哎呀，那是码头吗？咱们就要靠岸了吧？”下边传来了冬竹格外兴奋的声音。
　　齐祯轻抚着肖寒的脸，不由得笑了笑，凭他昨晚卖力的模样，估计是要一觉睡到这场雨停才能醒了。
　　齐祯帮肖寒掖了掖被子，他轻手轻脚地跨下了地，穿上了衣物，走了下去。
　　冬竹见齐祯下来了，挤眉弄眼地问安：“怀大人早~，膳食还得等一等呢。”
　　齐祯问：“大概何时能下船？”
　　冬竹道：“问过船家了，很快就能靠岸了。”
　　齐祯想了想，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捏住了衣袍的一角，他道：“殿下估计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一会儿靠岸后，我先下船去岸上瞧瞧。你们的声音动作都小一些，别惊扰了殿下休息。”
　　冬竹连连点头道：“怀大人，您一会儿去岸上，要小的跟在身边吗？桑叔说那码头附近有几处村子，所以一会儿能赶上晨集，小的还能帮你拿拿东西呢。”
　　齐祯道：“你不用跟着我一块儿下去，我只不过图个新鲜才想逛逛罢了。况且殿下起身时若你我一个都看不见，他也会担心。”
　　冬竹道：“哦......”
　　齐祯道：“我下船后殿下要是醒来问起我，你就说我去去就回。还有，也别叫他等着我，我若是回来得迟，让他自己御马赶回宫里上早朝，今日辛苦他要多奔波几十里的路......”
　　冬竹点头答应：“好嘞，”他道，“那小的就留在这画舫上，等您回来了咱们再一起回庄子里。”
　　齐祯：“......”齐祯并没有应他。

　　画舫很快就靠了岸。
　　齐祯下了地，慢慢向不远处的晨集而去。一边走着，一边回头。
　　现在不过卯时，离刘承所说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再者肖寒还在画舫上，齐祯不敢就这样一走了之了。
　　晨集正热闹着，道路两旁的早点小摊摆得满满当当，齐祯带着面具在其中行走，依然能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齐祯也不知道他该逛些什么，他只不过是随意寻了个由头下船而已。他走至一家馄饨铺前，瞧见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才驻足坐了下来。
　　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端到了齐祯的面前，齐祯却还在发愣。

　　肖寒醒来了。
　　他迷蒙里翻身时，往身边扑了个空时，便立刻醒来了。
　　“无忧......”他先喃喃了一声，随后立刻穿上了衣裳，匆匆跑了下去。
　　冬竹正端着一碗面条坐在甲板上晃着腿吸溜着，他一见肖寒过来，立刻就笔直地站了起来。
　　“殿下，您醒啦。”
　　肖寒忙问：“无忧呢？”
　　冬竹抹了抹嘴唇，指了指码头：“怀大人刚才下去逛晨集了。”
　　肖寒眉头一皱：“你没跟着，他一个人去的？”
　　冬竹点头：“是。怀大人不让小的跟着。他说您醒了若是瞧见我们都不在，会着急的。”
　　肖寒有些气恼地对冬竹道：“他一个人出去我才要着急！”可他也不顾上冬竹这边，二话不说地就冲下了船，一头扎进了远处的人流里。
　　冬竹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后才恍然大悟似的傻兮兮笑道：“一夜才过，殿下怎如此粘人？这就你侬我侬到如此分不开的地步啦？”
　　再说了，北燕的使节不是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吗，怀大人不是百分百不会离开了吗。

　　肖寒在越来越嘈杂的集市里不断地搜寻着，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一直往前走了许久，终于，眼前突然一亮，跟着心也安了下来。
　　在一个简朴的小摊里，齐祯正独自一人闹中取静地慢悠悠吃着馄饨。
　　肖寒松了口气，他扬起嘴角，暗骂自己又一次虚惊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