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御用肥猫

73、第七十三程

　　齐祯放下车帘，对外头的车夫道：“走。”
　　他们这辆停在角落里不起眼的马车不知不觉地离开了，而另一头的陈升善正火急火燎地一路往大殿而去，根本顾不上这里另有耳目。

　　大殿之上，一个蒙军被左右押着提到了魏王面前。他身后的士兵往他的肩上狠狠一用力，道：“跪下！”
　　这个蒙军到了大魏皇宫里，面对着魏王，胆怯得不敢抬头，他被人往地下一按，整个人都已经哆嗦了起来。
　　肖佲冷嘲道：“二弟，我听闻达蒙的士兵向来性情刚烈，你带上来的这一个倒是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这要我等怎么相信他是可木花身边的人呢，这别是你在大街上随便拉来糊弄我与父皇的吧？”
　　肖寒没有直接理会肖佲，他对魏王道：“父皇，皇兄若要执意那样猜想，儿臣也无能为力，但不论如何，还请父皇先听一听这个人所说的话再做定夺。”
　　魏王点了点头：“让他说！”
　　肖寒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蒙军，眼神里无形的压迫感逼了上来，那蒙军立刻萎缩了身子，磕磕绊绊地开口道：“参......参见大魏皇帝，参见大魏皇帝！”
　　肖寒道：“将你所知道的，所有有关可木花与此战役的相关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全都说出来，不得半句有假。”
　　那蒙军不停地点头，随后壮着胆开口说道：“是，是！小人不敢撒谎！小人一直都是可木花殿下身边做端茶递水的一个奴仆，小人跟他久了，也就稍有提拔，平时都能进他的房做一些洒扫，所以有的时候，也能听到看到一些事情。”
　　“其实，我们达蒙一直都不安稳，尤其是自从老天骐病倒后，皇子们斗得十分厉害，死的死，伤的伤，而可木花殿下在斗倒了其余皇子们以后，又收服了不少部落，后来没多久，老天骐身边就传出了话，说将来会把继承人的位子传给可木花殿下。但其实我们都知道，这话是可木花殿下自己逼老天骐这么说的，因为天骐最喜欢的一直都是三皇子。”
　　肖佲插话道：“笑话，既然是首领，又怎么会被自己的儿子逼迫，难道他还不能自己做主吗？”
　　那蒙军低着头道：“虽然我们天骐喜爱三皇子，但三皇子的确比不上可木花殿下。在达蒙，不论部落大小，若是选择继承人，都是要凭真本事的。老天骐即使喜欢三皇子，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会不服人心的，今后必定会有很大的暴|乱！”
　　肖佲听完这话后，他的脸不知为何突然涨得通红，他“你你这这”了半天，最终只憋出来一句：“好歹是一国之主，却连暴|乱都不能平吗！”
　　肖寒不理睬肖佲，对那蒙军道：“你继续说。”
　　蒙军道：“后来，可木花殿下得了老天骐的默许，野心变大。在去年五六月的时候，小人进出他的房间时，就时常可以看到他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疆域图，那疆域图不是达蒙的，是大魏的。小人又听可木花殿下与也厄先大人聊起过，他们说......大魏忙着与北燕打仗，没空顾及他们，这段时间他们趁机到边境占了不少便宜，现在也是时候把眼界放远一些了......”
　　蒙军接着道：“可木花殿下还说，要让老天骐心甘情愿地把位置传给他，就得打下中原一国，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殿下原本是在犹豫到底拿北燕下手，还是那大魏下手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倒是放肆！”魏王突然怒道。
　　肖寒问蒙军：“那你说，你们殿下后来为什么选择了大魏？”
　　“因为......因为......”那蒙军又开始结巴起来，“因为也厄先大人他爹以前是大魏人，也就对你们这里知道的多一点......也厄先大人对殿下说，先打大魏！他说你们皇子明争暗斗，内廷不睦，现在璇亲王来雁清守关了，如果我们去突击，你们皇城里的人肯定不会有援兵来的，因为留在京城里的安王绝不会出手救自己的弟弟！一旦璇亲王战败了，或是死了，大魏的皇位就非他莫属了......”
　　“满口胡言！！！”肖佲尖叫着跳了起来。这个蒙军说的虽然是大魏朝廷里许多人心知肚明的事实，但这层窗户纸哪里会被这样直直白白地捅破？！他一下子就蹦起来，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仪态，冲上去就是往这蒙军身上狠狠一脚。
　　而肖寒只静静地听着，他的眼睛始终都用来留意着魏王的神情变化。而魏王在听了蒙军这一番惊人之言后，他的脸像是呆住了，整个人又有些透不过气的模样。
　　肖佲刚踹完人，他又猛然间“扑通”一声跪在魏王面前，哭喊道：“父皇！父皇您听听，这个人...这个所谓的可木花身边的亲信，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句句都是要致儿臣于死地啊！这是多歹毒的心思！又是多么巧妙的计谋！父皇，您不要听他们信口雌黄，儿臣是冤枉的啊！”
　　肖寒反问道：“难道皇兄的意思是，不光这个蒙军的身份是假的，就连他说的话也是假的？”
　　肖寒的面目上没有多么浓烈的情绪，他坦荡而有力道：“父皇，儿臣此次带回来的战犯足足有三千之余，您若是质疑这些人的身份，大可以将他们全都打入地牢，好好审问，看看这么多的人，到底是不是儿臣路上随便抓来的！若是儿臣抓来的，又是从哪里抓的？这么多人要是全都作假，总不能每个人都滴水不漏、守口如瓶吧！”
　　肖佲反唇相讥道：“若是你用什么事情威胁他们，那不还是照样审问不出来！”
　　肖寒不屑地一笑，道：“皇兄，你以为那些是多少张嘴？三千不止！臣弟何德何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一下子吓唬住这么多人？若是真有人贪生怕死、畏惧严刑拷打，那就再审问得细致些清楚些，把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家住州县，统统问出来，你也大可以按着他们说的去验证，但臣弟在此保证，绝不会查出任何弄虚作假的信息，因为要作一个人的假容易，但三千人的假可不是件能轻而易举能做成的事。而且你们还可以好好问问，现在在大殿上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可木花曾经的贴身部下！”
　　肖寒说完这一番话，满殿寂静。
　　肖佲语塞了一会儿，又叫嚣道：“肖寒，你在这儿堂而皇之地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以为你有本事滔滔不绝你就赢了吗？你以为你能把我说得哑口无言父皇就会信你了吗？！荒唐！今夜明明是你突然出现，明明是你气势汹汹地闯进皇宫！父皇身子不好，太医刚叮嘱过要好好调养，不可再劳累过度，可你呢？深更半夜还执意要觐见！肖寒，你真是父皇的好儿子啊！你不是向来都最知礼懂法吗？你不是最公正光明吗？你难道不知道，擅自带兵，别说是入京了，哪怕是近京，那也该一律当谋逆之罪论处！可现在呢，现在算是怎么回事？明明犯了我大魏钦定律法的人是你，而如今还能挺直腰杆在这儿妖言惑众的也是你？！父皇啊，若是如此，我大魏律法的威严何在啊！”
　　肖寒也动了怒气，他一双眼狠狠地盯着肖佲，道：“皇兄，臣弟待人接物，向来奉行问心无愧，父皇若是要降儿臣不告而归、擅自带兵入京的罪，臣弟不会有半句怨言。可眼下还请皇兄分清楚孰轻孰重。现在是达蒙狼子野心、犯我大魏江山社稷！可是你却只顾着给自己鸣冤、又急着给臣弟扣罪名，父皇对于这位蒙军的话还确信，可皇兄你就已经直接跳出来大声哭嚷喊冤，这也未免太着急了些？”
　　肖佲急得语塞：“肖寒...你......”
　　肖寒打断他：“眼下外敌当前，正是要我大魏团结一致对外的时候，皇兄在此时直接当着外人的面、当着父皇的面，与臣弟撕破脸，难道皇兄觉得自己的清白比大魏的安危还要紧急吗？”
　　魏王听着下面的争吵，他疲乏地往后一仰，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冷淡，他胸膛起伏着，一手搭在龙椅上，手指紧紧抓着黄金镶嵌出来的龙纹，他想让下面的人都闭嘴，可这时候，外头走进来一个通传太监，太监躬着身子，对魏王道：“陛下，陈大人在外求见。”
　　魏王嘴唇上花白的胡子动了动，他带着一丝淡漠的笑意问：“陈升善来了？”
　　太监道：“是，陛下。”
　　“呵，今晚可真是热闹啊，”魏王话里的笑意怪异又讥讽，他道，“好啊...让他进来一起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