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御用肥猫

63、第六十三程

　　肖寒在一片迷蒙中缓缓睁开眼睛，他适应了一会儿四周的光线，微微张了张嘴，他的嘴唇干燥，喉咙里更像是藏了一团火，发不出什么声音。
　　他刚从昏睡中醒来，四肢无力，带着伤病与箭毒，只能微微颤颤手指，却触及到了一绺发丝，肖寒这才发觉原来身边有人守着。
　　这微小的动作一下子就将趴在床沿上打瞌睡的齐祯惊醒了。齐祯感受到肖寒细微的动静，立马抬起了头。
　　齐祯在肖寒的病榻边守了两夜，如今终于见人醒了，他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有些哽咽道：“肖寒......”
　　肖寒看着满脸疲惫的齐祯，见他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才松下一口气。这两天在昏睡中无数次梦魇里听闻有士兵大喊怀大人受伤，简直要将肖寒折磨疯了。
　　肖寒安心地又重新闭上了眼。
　　这可把齐祯吓坏了。怎么刚醒就又睡过去了？！
　　他急急地捧着肖寒的脸蛋，声音里带着害怕：“肖寒？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肖寒无力地勾起了嘴角，只能又睁眼看向了齐祯。
　　“无忧......”他努力地从难受的喉咙里喊出了一声。
　　齐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肖寒睡了这么久，除了强行灌下去的汤药外，几乎滴水未进。他立刻转身去倒水，手忙脚乱地端到肖寒面前，又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了起来，把水递到肖寒的唇边。
　　水润过了的喉咙舒适了许多，肖寒咳了几下才能开口轻声说话。
　　“我睡了几日？”
　　齐祯用自己的袖子给肖寒擦了擦唇角，道：“两日。”
　　肖寒的神色黯了黯：“两日了......军中如何了？”
　　齐祯道：“军中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 。”
　　齐祯想给肖寒拉两个垫子垫在他腰下边，好让他自己靠着。可肖寒没有要配合的意思，只肯躺在齐祯怀里，不肯动。
　　帐帘被掀了开，徐有成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进来，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里边的情景，只一边低着头往齐祯那里走，一边嘴里嘀咕着：“怀大人，军医又煎了碗药来，说务必让殿下喝下去，不然怕殿下的身子撑不......”他边说着，抬起了头。
　　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依偎着的二人。
　　徐有成看得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齐祯原本见人进来了，是要与肖寒避嫌的，但既然来人是徐有成，那就不必再遮掩关系了。
　　肖寒出发伏击之前，二人临别时，肖寒在自己手背上曾落下轻轻一吻，徐有成是目睹了的。
　　肖寒倒是一直都没有在属下面前刻意隐瞒自己对齐祯的情愫，这些忠心得力的部将他很放心，况且齐祯是自己的爱人，这不应该是见不得人的。
　　徐有成嘛，也不是第一次撞见二人间不同寻常的苗头了。
　　徐有成有些手脚不自在地放下药碗，他见肖寒醒了过来，又是激动又不敢上前靠二人太近，只得深深道：“殿下，您醒了！属下这就去通知军医来。”
　　肖寒微微点了点头。
　　徐有成一走，肖寒就轻轻捏住了齐祯的衣袖，低眉垂眼，气息虚弱道：“我还是头晕。”
　　齐祯道：“你睡着的这两天，连几口药都喝不下去，差点把我们几个急坏了。”
　　肖寒轻轻一笑道：“那等我好了，我给大家赔不是，尤其是怀大人，殚精竭虑地照顾我，我心里啊，实在过意不去。”
　　齐祯心里苦难，脸上却还笑骂他：“命都快丢了你还有心思油嘴滑舌。”
　　肖寒道：“这有什么，我总算是把亏欠你的那一箭给补了回来，心里好受多了。”
　　齐祯一愣，不悦道：“什么亏欠不亏欠的，你当这是比赛吗。”
　　肖寒见自己无意间说错了话，赶忙解释道：“无忧，我只是觉得有愧于你，不想你为我承受这么多......”
　　齐祯犹如油煎肺腑，难过地看着肖寒：“肖寒，自我伤重后被你捡回来，我日日都是依附于你，如今又要你替我挨箭，又要你觉得亏欠我，我哪里这么娇气。你躺在病榻上汤药不沾茶饭不进，我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你醒，如果可以替你多做些事情，我自己心里才觉得可以还你一些恩情......”
　　齐祯带着面具，除了两片薄唇与一个弧度美丽的下巴，就只有他那一双已经带了点泪光的眼睛露在外边。
　　肖寒一下子就手足无措了，他想从床榻上爬起来，想将齐祯拥入怀里，奈何怎么样都使不上力气，只能嘴里不停地道歉道：“无忧，我说错话了......”
　　齐祯看着他这幅想起来却起不来的样子，又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他感受到肖寒身体在微微颤动，立刻凶道：“赶紧给我躺回去！”
　　肖寒听话，真就又在齐祯怀里躺板正了，他伸手轻轻拉了拉齐祯的衣角：“无忧......”
　　齐祯将徐有成留下来的那碗药端到肖寒面前，道：“趁热喝了，然后好好歇着，这两天里的一些事我还要同你说。”
　　璇王殿下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大家都说殿下身体很好，根本无大碍。
　　齐祯将这两天的事都与肖寒讲过后，肖寒如齐祯预料里一样平静，就好像命悬一线的人根本不是他。
　　肖寒为了彻底让军中的众人放心，硬是咬牙起身，下了床并好好整理洗漱了一番，整装亲自巡视了营地，以告慰众人。
　　可这一番折腾，让肖寒一回到帅帐里又如同被抽走了一丝魂魄似的，立刻又倒了下去。
　　齐祯不敢明目张胆地让军医鱼贯而入，只好唤来了云天。
　　云天没有背着药箱来，他只是拎了一个食盒走进帅帐。
　　肖寒的额头上又开始冒虚汗，齐祯坐在他身边不停地给他擦拭，他握住了肖寒有些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指，无声地安抚着。
　　借着开会的名义闻讯赶来的徐有成与石敬亨也坐在下边。徐有成看着眼前双手紧握的二人，默默地叹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地撇过了头去。
　　云天从食盒里端出了一碗药，呈到齐祯面前，云天道：“怀大人，这几日小的都在帐中细细钻研，小的将殿下箭头上的毒溶在许多不同种类的药材上，经过了千余次的对比，才凑出了败冶草、枯钱子、白芷、丹沫和冬岁。这些药材小的都已经将它们煎过，去了药渣，其余的精华，都在这碗汤药里了。”
　　齐祯看着云天呈来的那碗黑黢黢的药，难以言喻的气味散发出来。叫人蹙眉。
　　石敬亨凑上去闻了闻，直言道：“你小子确定这能是解药？我看这比箭头上的毒药还毒吧。”
　　齐祯看着还在微微颤抖着的肖寒，仍不肯放心，道：“这碗药，你可有把握？”
　　云天点点头：“怀大人，小的有把握。”
　　齐祯伸出手，接过了碗，递到了肖寒的唇前，他仍旧迟疑了。
　　云天掀袍跪下，对齐祯道：“怀大人，眼下这碗汤药是殿下唯一的救路了！”
　　说着，云天立刻起了身，从食盒里拿出了一个空碗，将药倒了一点在自己的碗中，云天仰头，二话不说就喝下了，眼神坚定。
　　齐祯看着少年坚毅的目光，轻声问肖寒：“殿下，你可愿试试？”
　　肖寒闭着眼锁着眉，微微点了点头。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况且这孩子也曾凭借一己之力救下过自己，如今只要有希望，那什么都要试一试，齐祯只好扶起肖寒，帮他将药一点点地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