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6、番外:带娃 ...

  •   安泰五年,恰逢大魏朝立国整两百年,因此朝廷大办贺宴,邀天下万国前来同庆。然而说是邀人同庆,实则周遭小国都是来朝拜的。大魏熬过了最难的时候,现今实力如日中天,重领风骚,让人不得不折腰臣服。
      燕州当然也要过来表忠心,但齐珣央忙于打点州府事务,实在难以脱身,因此就由封迟嫣带着封礼封乐两个孩子共同前来,徐有成也多年没有回景阳了,思乡情浓,齐珣央看透了他心中想要回家探望的念头,便大手一挥,让他护送姑侄三人一同前去景阳。
      徐有成走之前还有些犹疑:“这三个月我们都不在,只能由郡主一人在燕州独自理政,郡主招架得过来吗?”
      齐珣央笑笑:“人总要学会靠自己走路的,再者,我已对一应事务十分熟悉,就算真的精力不济那也有尤良帮忙,他是苏先生的得意门生,总不会给苏先生丢脸的。”
      徐有成这才安心地点点头,护着人马上路了。
      封迟嫣从未去过景阳,封礼封乐两个孩子长这么也没出过远门,这一路上大家伙的新奇与激动实在难掩,车队里时常是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这次你们俩总算又可以见到佩迎舅舅了,不过千万要记得,在外人面前,只能唤他什么?”封迟嫣与两个孩子坐在马车里,拷问他们道。
      “怀大人!”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封迟嫣满意地笑了。
      这五年里,齐祯除了在老夫人的丧礼上回来过一次外,剩余回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比如,为赵恭时翻案的一次,在西京待了半个月;又比如,给两个外甥过四岁生日的那一次,待了三五天;还有一次,时间更短,才匆匆一面,就是与肖寒出访邻国时顺道路过......
      那几次,都是他风尘仆仆地回来见大家,这回总算是轮到他们动身了。
      封乐打断了封迟嫣的思绪,问:“姑姑,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在别人面前给舅舅改称呼呢?”
      她还没回答,哥哥封礼倒是抢答道:“当然是因为舅舅特别厉害的缘故啦!徐将军给我看的武侠话本也是这样,凡是江湖上特别出名的大侠,在外边都是要更名改姓的。”
      封迟嫣笑答:“阿礼说的对,你们舅舅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一言一行都能让天下随之而动,所以啊,现在要低调些。不过......”她眯起眼睛,问,“你刚刚说什么?徐将军又偷偷给你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了?!”
      封礼自知说漏了嘴,立刻捂住了嘴巴不敢回答了。
      坐在马车外的徐有成突然被“出卖”,他浑身一激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果然,下一刻封迟嫣就掀起了车帘子,瞪着外边赶车的徐有成,怒道:“等回去了本县主再找你算账。”
      “我......”徐有成一个九尺男儿,在封迟嫣面前顿时也成了霜打的茄子,比两个孩子还不如,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
      封乐悄悄拉了拉哥哥的衣袖,用自以为只有他们哥俩能听见的声音问:“哥哥,徐将军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面对姑姑的时候就这么胆小?姑姑虽然凶,但也没那么可怕呀......”
      封礼用同样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回答:“娘亲说了,徐将军应该是喜欢姑姑呢。面对喜欢的姑娘,咱们当男子的当然是敬畏了......”
      两个孩子相互咬耳朵的话语一字不落地入了封迟嫣与徐有成的耳,封迟嫣囧得赶忙放下了车帘,隔绝了与外边徐有成的视线。徐有成也尴尬地摸起了耳朵,二人的脸颊发红,窘迫地再憋不出一句话来。
      这件事原本是大家暗地里一个心知肚明的秘密,谁能想到这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就这样被两个孩子给捅破了。
      良久,徐有成见前边有了可以歇脚的驿站后,才努力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镇定:“县主,可以下来休息了。”
      两个孩子率先兴奋地跑下了车,这里距离景阳城已经不到百里,风景民俗皆有异于燕州,封礼封乐早就嘻嘻哈哈地跑一遍玩去了。封迟嫣咬了咬嘴唇,也硬是装作没事人一般绷紧了面色下车。
      车架与地面的距离较大,她穿着罗裙很是不便,就在她刚要小心翼翼地抬脚时,徐有成将手伸过来了。
      以往,这个时候徐有成也会搀她下车,但这次,气氛显然有别。
      车队里的侍卫们一个个看似在向别处张望,可实则眼、耳、心全都聚在这二人身上。那副看好戏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咳。”徐有成咳了咳。
      封迟嫣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把纤纤玉手搭了上去。
      “喔~”旁边的侍卫们再也忍不住地发出起哄的声音。
      二人也只好别扭地在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里硬着头皮装不懂。

      车队一路欢乐通畅地往景阳而去,终于在预计的时间里平安抵达。
      徐有成、封迟嫣与两个孩子被尊为上上宾邀入大魏皇宫,与孟朝颖和已经年满十岁的幼帝肖易冲相见。
      一番寒暄后,孟朝颖对肖易冲道:“冲儿,他们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这两位小公子也同你一样,长大后会掌管一方水土。将来,燕州的安定会多仰仗他们。你一会儿就带领他二人去宫中花园内赏玩吧。身为一国之君,除了要学会处理政务,也会懂得如何与人相处。往往,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相处好了,那么事情自然也就可以办成了。”
      肖易冲虽才十岁,但对母亲言听计从,立刻俯首作揖道:“母后,儿臣明白了。”
      孟朝颖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也对着封迟嫣和善一笑。
      封迟嫣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奇的太后。西京民间对她的传闻很多,有说她年纪轻轻就独当一面的赞许致辞,但也有说她独揽朝纲控制幼帝的妄断言论。不过,人言不足为证,今天是百闻不如一见。
      齐珣央、封迟嫣与孟朝颖的处境都差不多,同为女人却手握权势,要把日子过得让周围人少说闲话是何其不易。而这位太后却可以一人应对自如,封迟嫣见了怎么能不由衷敬佩呢。
      封迟嫣服了服身子,对孟朝颖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臣女的这两个愚侄年纪尚小,恐怕要陛下多多担待。如果他二人能够得到陛下的指点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孟朝颖点点头,对着冲儿摆摆手,肖易冲便从高高的龙椅上蹦下来,走到封礼封乐面前:“走吧!朕带你们去参观参观御花园!”
      言罢,三个孩童便喜笑颜开地一起跑出了大殿。
      等孩子们走后,孟朝颖才又对封迟嫣说道:“哀家从前就听怀大人提起过静安县主,他称赞县主机敏美丽,如今见到了,才知道他果然没有夸大其词。”
      封迟嫣谦虚道:“太后娘娘谬赞了,臣女年幼时那顽劣而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没叫您见识过......”
      孟朝颖抿唇一笑,随后话锋一转:“燕州兄妹之中,你如此可爱,可惜了当兄长的却执迷不悟。否则,他哪至于沦落到如今的下场。”
      原本和乐的氛围冷却了下来,封迟嫣心中明白,此番来景阳,是必定要见一见那人的。
      她的手指不由得扭了扭裙摆,道:“太后娘娘,兄长他......还好吗。”
      孟朝颖道:“好不好的那也要看指的是什么了。如果县主问的是他的身体,那我们自然是竭尽全力地保他安康。但如果要问他神思如何......你也了解你兄长,他是个骄傲的人,那么自视甚高的一个人突然从一国之君跌落成了阶下囚,你说他心里还能快活吗。”
      “臣女...可以带两个孩子去见见他吗?毕竟那是他们的父亲,自出生起,父子就不得相见,也实在是遗憾。”封迟嫣眼神凄哀道。
      孟朝颖叹了口气:“你若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可以见两个孩子,那便去吧。”
      封迟嫣道:“臣女只是带他们去瞧一瞧,看过一眼就离开,决不旁生枝节。怀大人也在信中嘱咐过多次了,现在并不适合让封礼封乐知道大牢里的落魄囚徒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孟朝颖默默点点头,不再多言,任由封迟嫣告退离去。她看着封迟嫣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想,至少封礼封乐此生还有机会和父亲见面,却不像冲儿这般,父亲是被母亲手刃的昏君。
      到时候我又该如何对孩子坦白这一段血腥的过往呢......

      皇宫的后花园里,肖易冲与封礼封乐并肩而行,他年长五岁,个子要比两个小不点高出许多。原本,他是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家花园里的奇花瑞草,两个小不点也十分新奇,听得津津有味。然而就在肖易冲指着一棵柳树的时候,他的语气就不由得骄傲起来:“这棵树是我皇叔——大名鼎鼎的璇王,亲自种的。”
      封礼封乐眨巴着眼睛,问:“这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看上去和我们燕州的没什么两样呀。”
      肖易冲得意地叉起了腰:“没什么两样?哈,朕若不说你们当然不知道了!就凭它是我皇叔亲手种的,这就有够特别的了!天底下有好多人都敬仰他呢!每次有人来宫里觐见时都想来摸一摸它的树干,据说它是我皇叔从你们燕州一棵柳树上折下来的柳枝栽培而成,如今这棵树在皇宫里供人瞻仰,也寓意了邦交和平。”
      封乐问道:“陛下,你皇叔真有那么厉害吗?我可是见过他几回的,每次我舅舅回西京的时候,他都乖乖地跟在我舅舅后面呢。不论我舅舅说什么,你皇叔就只会说‘好’‘嗯嗯’‘听你的’。就跟我舅舅的属下没什么区别呀。”
      “什么?!绝不可能!”小皇帝矢口否认,那可是他心里万分高大英武的皇叔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怎么可能跑去给人当手下呢?
      “你一定在说谎!你那舅舅是谁!?”小皇帝有些生气了。
      封礼赶忙拉了拉弟弟的衣袖,态度谦和地给肖易冲赔礼:“陛下息怒,但是臣的弟弟从不说谎,璇王殿下真的时时刻刻都跟在臣的舅舅身边。虽然姑姑一再嘱咐了舅舅的身份不可与人言,但陛下是天下共主,并非外人,所以臣可以告诉陛下,臣的舅舅就是怀大人。”
      肖易冲这回语塞了:“什...什么?怀大人竟然就是你舅舅?!......”他仔细回想,如果是怀大人的话,那自己皇叔好像的确是天天都十分乐意跟在人家的后边听其差遣。
      小皇帝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封乐撅起嘴,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肖易冲明明语塞,但拉不下脸来,还是从嘴里憋出一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说不准...说不准他俩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所以我皇叔才不得不一直跟着给他当护卫!”
      封乐道:“护卫?我舅舅才不需要什么护卫呢!他可是天下第一的神箭手!论文,师承温先生;论武,习从赵将军,他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
      肖易冲更不服了:“胡说!我皇叔才是天下第一!”
      “不服气咱们就比试比试!”
      “比就比!朕从不以大欺小,你们两个一起来!”
      “来就来!”
      封礼:“哎呀你们......这要是被大人看见了......”他还没劝完,身边的两个一大一小已经对扑了上去,在地上扭作一团。
      “哥哥帮我呀!”封乐大喊。
      “封礼,你来啊!你是不是怕了!”肖易冲也大喊。
      封礼为难地站在原地,无奈之下只好上去扒拉两人,想把他们分开,可谁知扒拉着扒拉着,自己也莫名卷入了这场战斗里。
      御花园中侍候着的下人们上前也不是,袖手旁观也不是。幼帝已经喝令他们不许上前了,可万一一会儿有贵人路过,那可成何体统?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们三个孩子的动静没几下就把人给引来了。
      “唰”!
      一根柳枝如同利箭般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扎在三人扭打的泥土旁。
      “封礼封乐!你们在对陛下做什么?!”齐祯快步赶来,对着两个外甥训斥道。方才那一“箭”正是出自他手。
      三个孩子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封礼封乐拍着身上的尘土支支吾吾道:“舅舅......”
      肖易冲也俯首作揖:“怀大人......”
      齐祯身后走来肖寒。封乐忍不住又低声对肖易冲道:“瞧见没,你皇叔还跟着我舅舅呢。”
      “你!......”人证就在眼前,肖易冲想辩驳都没地儿辩驳了。
      肖寒道:“陛下,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在自己这个侄儿面前向来是位不苟言笑的严师,平时教肖易冲习武的时候就没少让他揍过,在肖易冲看来,自己皇叔既是神话般的存在,但凶起来也与活阎王没什么分别,见了就得抖三抖。
      肖易冲看着肖寒不善的面色,心道“完蛋”,但又不敢不回话,只得如实交代:“朕...朕在和他们比试谁更厉害。”
      肖寒道:“他们两个的年纪加起来才能抵得过你,你怎可以大欺小?”
      封礼忙帮他解释:“不是的不是的!璇王殿下,陛下说了,因为年纪的关系可以叫我和弟弟两个人一起上。”
      齐祯反问:“那你们是觉得这么做还挺合适?”
      三个人都如蔫了的花般,垂头不敢答了。
      封礼封乐与齐祯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能感受到舅舅是不好亵渎得罪的,姑姑也不止一次对他们俩耳提面命,常常讲齐祯年少英勇的事迹来教化他们。而肖易冲对齐祯则更不同。齐祯和肖寒一起教导他,除了习武外和政务,肖易冲的书画箭法都由齐祯一刻不松地盯着。
      现在三个孩子站在原地瑟瑟发抖,最害怕的人就是肖易冲自己。他万万没想到怀大人居然是封礼封乐的舅舅!那自己刚才口不择言闯下大祸,一下子就把两个惹不起的大人都得罪了,这回必定逃不了责罚。
      肖寒问:“你们说的比试,是比什么。”
      肖易冲的声音和蚊子一样大:“因为我们想给皇叔和怀大人分出高下......”
      肖寒剑眉倒竖,怒道:“大点声!堂堂一国之君,说句话竟然都没气势了?君子行事光明磊落!你既做得出,又何惧说不出!”
      肖易冲被肖寒训话时最是服气,他立刻识趣地闭眼大喊:“皇叔,冲儿错啦!我们刚才会比试起来,是因为想给你和怀大人分出高下!”
      这下肖寒和齐祯面面相觑了。齐祯问:“为何要给我们二人分高下?”
      封礼指了指肖易冲:“陛下说璇王殿下是天下第一,我们觉得不对,就说舅舅才是,所以...所以就吵了起来......”
      “唉......”齐祯按了按眉心,叹气道,“这种不值一提的名头连我们自己都不在乎甚至不曾想过,你们又计较什么呢?”
      肖易冲道:“可是......朕看史书上都写,如果有了天下第一的名号,那诸国万民就更加会臣服。炀帝武帝,当年都是把别人打趴下后,四处巡游、彰显国威的......皇叔这么厉害,如果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大魏有此战神,就都不敢来侵扰了。”
      肖寒道:“就算陛下帮臣证明了是第一,那又如何?他们畏惧的是臣,可当君主的确是陛下你。难道,陛下想一辈子只仰仗臣的名号吗?”
      肖易冲摇摇头。
      齐祯接话道:“陛下对炀帝武帝四处征讨巡游一事的看法竟然是这样的,那是我这个当先生的失察。现在你们几个都听好了,来拷问你们,即使当年炀帝武帝征讨四方、处处扬威,那后来他们的江山都保住了吗?”
      三个孩子都摇头:“没有。”
      齐祯道:“对,没有。不仅没有,他们的国家还因为常年的征战而财政短缺、难民无数。虽然短时间里他们的确用武力震慑住了别人,但对内,却反而给自己的国家造成无法挽回的创伤。也正因如此,他们的子民再也受不了连年战火的日子,于是纷纷揭竿而起,亲手把自己的国家给推翻了。将来,你们三个站在一起是共同并肩对外的君臣,分开来又是各自安稳一方水土的领袖。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你们,难道你们要自己先内讧起来,然后让历史重演,被自己的子民推翻吗?”
      三人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肖寒道:“你们三个虽然年幼,但身份贵胄。既然吃了普通人家孩子吃不到珍馐,穿了别人一辈子也穿不了几次的绫罗,那在言行自由上就也要比别人多付出很多代价。很多事情,哪怕是你们以为的细枝末节,也注定无法随心所欲、恣意妄为。就像今日御花园里发生的一切,知道的人说你们是童言无忌、玩笑打闹,不知道的人若添油加醋传出去,再被有心人造谣生事,说燕州将来的藩王根本不服朝廷教管,还出手打了陛下,他日定要造反......那我问你们,该怎么办?”
      三人噤声不语。肖易冲到底大了五岁,面上的凝重之色溢于言表;封礼封乐已被吓得眼中堕泪。
      肖寒继续道:“你们以为现在大魏朝廷可以宴请诸国王侯将相前来朝拜,就已经是了不起了?真把自己当天下共主了?实则背地里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你们几个的笑话!你们三人都是由母亲独自抚育长大,背后艰辛无人能替。你们看来是母爱无疆,别人看来就是孤儿寡母、主少国疑!一个个的,还不好好争气!”
      三个孩子共同道:“孩儿知错了!”
      齐祯抱臂,道:“既然知错,那便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今日都去领罚吧。是文是武自己选。”
      封乐哭嘤嘤道:“舅舅,我...我选抄书。”
      齐祯欣然应允:“春秋列传,抄阅成册后交予我。”
      封礼道:“舅舅,我选习武。”
      齐祯依然爽快答应:“今日宫里教练场上的三个箭靶都匀给你用,什么时候正中满五十环就什么时候可以去休息更衣。”
      最后肖易冲对着肖寒齐祯二人深深作揖道:“朕最年长,且身份最高,却还同他们计较,这是大过,所以文与武,朕都该领。”
      齐祯眼里闪过赞许之色,面上却还装作无动于衷:“陛下倒是严以待己。”
      肖寒大手一挥,道:“好,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今日若不把百转连招练会了,看你母后不扒了你一层皮!”
      肖易冲道:“朕必定做到!”
      齐祯幽幽添了一句:“别忘抄书。”
      幼帝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随后屁颠屁颠就离去了。
      原地留下封家两个孩子,这兄弟二人也刚要去领罚时,封迟嫣姗姗来迟:“你们两个慢着,先随姑姑去个地方,回来后再受罚也不迟。”
      封迟嫣从万花丛后大步走来,又见齐祯时,她早已落落大方。
      她对着齐祯肖寒二人略行一礼,唤道:“璇王殿下,怀大人。”
      齐祯欣慰地看着如今的静安县主,心中感叹:嫣儿总算是人如其名了。
      而今的封迟嫣端庄却不刻板,艳丽却无俗气,也难怪徐有成那个不通儿女情长的家伙也会忍不住对她日久生情。
      齐祯注视着封迟嫣,就仿佛在欣赏一朵夏日池中最引人注目的荷花,由衷欣喜。
      肖寒在一边不阴不阳道:“怀大人,人跟你打招呼呢,怎么,看傻了?”
      齐祯顿时从时过境迁的感慨里抽离了出来,心中无语:得,这家伙的醋坛子又踹翻了。
      都说越是老夫老妻就过得越像兄弟,可这个道理在他俩之间行不通。在一起越久,他们的感情越像一壶好酒,初入口是醇香,时间再久一些是甘甜,然后是熊熊地灼在心头。这滋味,叫人流连。
      齐祯的胳膊肘捅了捅肖寒:“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随后对封迟嫣道,“县主,好久不见。已经拜会过太后娘娘了?”
      封迟嫣点点头:“嗯,我与太后娘娘请示过了,一会儿...想先带两个孩子去瞧瞧天牢里的那位......”
      齐祯也不惊讶,这是早晚的事。
      他问:“孩子们不知道他是谁,那你呢,你也多年没见他了,你自己准备好了吗?”
      封迟嫣苦笑了一下,随即呼出一口气,自己鼓励自己道:“我没事的。”
      齐祯这才点点头:“那我和肖寒随你们一起去。”
      封礼已经在问:“姑姑,你要带我们去哪里?见谁呀?”
      封迟嫣想了想,道:“去天牢,见一个犯了错的人。”
      封乐问:“为什么要见他?”
      封迟嫣一时想不到拿什么话来搪塞,齐祯便道:“天牢里关的都是对国家造成重大威胁的重犯,将来你们也迟早有一日要面对,所以今天先去见识见识,好让你们变得勇敢些。”
      两个孩子乖乖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就此往大魏宫外的天牢而去。在行至天牢门口时,齐祯悄声对肖寒道;“你先进去,让封沉安一会儿见了封礼封乐也不要开口说话。”
      肖寒道:“好。”随即先一步闪身,走进了幽深的通道里。
      封礼问:“舅舅,璇王殿下怎么走了呀?”
      齐祯道:“这里关押的重犯罪大恶极,为了不让他们吓到你们两个,璇王先去坐镇。”
      话语间,齐祯与封迟嫣护着两个孩子迈步在一间间不见天日的牢房前。果然,方寸大小的牢笼里,犯人们一个个蓬头垢面、浑身污浊。有的目光已经呆滞,见人来了也不抬眼;有的依旧面露不甘,看到穿着锦衣的人走过面前,那神情也跟虎一般凶狠。
      但再凶狠也仅限于神情,因为刚才璇王已经过来转过了一圈,警示他们最好都安分些。
      最终,齐祯带着姑侄三人停留在了最里面最僻静的一间牢房前。
      这间牢房不大,但牢笼外面四周空旷,不像其他犯人一样都是一间挨着一间,看来此人是有意被隔绝起来的。
      此时肖寒已经在这牢笼里面,他静静地伫立在牢房的阴暗处,这样,两个孩子就看不见他正拿了一把匕首抵在这位犯人的后腰处,这样好警告他不要开口说话。
      这个有特殊待遇的犯人正是封沉安。
      起初封沉安还不知道肖寒要让他见的人是谁,但他一抬眼,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阔别了多年的亲妹妹......
      原本,封沉安的眼里早没了光,他虽然能够是三天沐浴一次,吃的饭菜也是干净的,但生活在大牢里无人问津这么久了,他几乎要忘了话是怎么说的。
      他被关进来多久,就有多久没开过口。
      可......眼前眉目依旧的女子,是嫣儿啊!
      “嫣......!”他刚激动地想要起身,但腰后的匕首却警告地刺了刺自己。
      只好作罢,但他依旧控制不住激动的本能,不由自主地抬了抬手,似乎是想唤封迟嫣走近点。
      可他早已是没了双手的人了。
      他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封迟嫣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兄长,如今却如街边流浪的老汉,身形佝偻,萎靡不堪。她眼眶红着,却一句话也没说。
      “啊!他的手去哪儿了?!”
      有孩子的惊呼声入了封沉安的耳朵。
      他这才注意到,封迟嫣的裙摆后面有两个小脑袋探了出来。那两个孩子正用好奇又害怕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那是......
      那两个孩子是!......
      封沉安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
      太像了,既像自己,也像他的皇后。
      他立刻把自己残缺的双臂放到背后去藏起来。
      不要...不要让孤的儿子们看见孤这个样子......
      齐祯对两个孩子道:“封礼,封乐,大牢就长这个样子,里面的犯人你们也看见了吧。”
      两个孩子点头。齐祯与封迟嫣对视了一眼,封迟嫣缓缓地眨了眨眼,示意着“看过了就行了”便带着封礼封乐又转身离开。
      “啊?姑姑,这么快就走吗?”
      “这个人是谁?他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单独关押着?”
      “他的手怎么会没了呢?”
      两个孩子在不断的提问里被姑姑带走,只留齐祯和肖寒还在原地。
      肖寒把匕首收了起来,走出牢笼,将牢门重新锁住,与齐祯站在一块儿。
      却是封沉安先说话了:“央儿呢,她怎么没来。”他喉咙里沙哑的声音在空幽的牢狱里慢慢回荡。
      齐祯道:“你丢给她那么大一个烂摊子,她至今都忙着打点,哪里能分身过来。而且,你以为她会很想见你吗。”
      封沉安痴笑:“对......不见我最好。见了我,她又会伤心。”
      “不会的,”齐祯打断他,“她现在操持着整个燕州上下,没空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你也看到了,嫣儿都已经不同于以往,那郡主也同样如此。你在她们心里,已成了一个不值一提的失败过往。”
      “哈......”封沉安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失败过往?......要不是我,她们能高枕无忧地当着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吗?!”
      齐祯道:“就是因为你,她们也曾是全天下最郁郁不得志的女子!但现在摆脱了你,她们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封沉安问:“大魏已经是牝鸡司晨了,现在连北燕你也交给女人来打点?齐祯,肖寒,你们不掌控在自己手里?”
      齐祯道:“不是每个人都同你一样,非得霸权不放。只要天下能太平,谁来管都一样。我们乐得清闲。封沉安,你瞧见没有,如今不管是你曾经的妻子,还是妹妹,还是整个天下,没了你,都照样好好的,而且,是更好。”
      封沉安突然冲了上来,隔了牢笼对着齐祯目眦尽裂地吼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昔日的燕王!!!我都是孩子的父亲!!!封礼!封乐!你们回来!!我是你们父皇!!!!你们回来啊!!!!”
      肖寒将匕首的短柄猛地往他脖颈上一戳,封沉安即刻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天牢里瞬间又安静了。
      “不识好歹。”肖寒冷声道。
      “算了,走吧,以后还是少来见他吧。”齐祯丢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与肖寒一起离开。
      等他们也走到外头后不多时,天边爆竹声起,日暮西斜,烟花跃于半空。

      “哇,是礼炮!”封乐大喊。
      封迟嫣一左一右牵着他们的手,微微笑道:“对,各国使节们陆续都到了,宫里正在庆贺。明日这个时候大殿上就要开设筵席了。到时候各国的美味佳肴数不胜数,你们想不想吃?”
      “想!!!”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封迟嫣却泼冷水:“那就赶快回去完成你们刚刚领的罚!不然明天都别出门了。”
      “是......”封礼封乐立刻又蔫吧地回答。
      齐祯与肖寒就走在他们身后,远远地看过去,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牵着两个活泼可爱的稚子正缓缓走在宫墙边最宽阔平整的大道上。
      天边是紫红相措的晚霞,耳边是寓意着祥和开泰的礼炮声。
      齐祯放空了神思,舒气感叹道:“要是以后的日子也能像现在这样太平和乐就好了。”
      肖寒揽住他的肩:“会的,事在人为。”
      齐祯问道:“唉对了,你说我们两个要是真的比一个高下,那到底谁最厉害?”
      肖寒凑近他耳边:“肯定是你啊,我的佩迎哥哥。你都不必出招,我就臣服了。”
      齐祯伸手推开他的脸,道:“少来,要不咱们真的比一比?”
      肖寒道:“行啊,今晚就一决高下,怎么样?”
      齐祯:......
      齐祯:“干嘛非在晚上比啊......”
      “你想白天?也行啊。”
      “不行,打住。我不跟说这个......我的腰现在还酸呢,这几天都没工夫陪你胡闹了。”
      “你腰酸?那我帮你按按,按按就好了......”
      “你别说话了,肖寒。”
      ......
      从此,光阴照常流转,万物依旧轮回,但彼此真心相待的家人、爱人和朋友们,终于在美好年华里平安喜乐。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完结啦,接下来小幅度修文。修文结束,开更《中式恐怖》。
    不知道大家好不好这一口呢?
    反正我想试试,哈哈~
    求求你们去收藏吧啊啊啊啊!
    感谢你们竟然看到了全文的最后处!谢谢,真心的!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