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御用肥猫

199、行行复行行 一九九

　　“晚蕊，帮我将这凤冠卸下吧。”
　　孟朝颖已受完了封后礼，带着新晋的嫔妃们回了后宫。大魏的后宫也因为新君的入主，而变得热闹起来。
　　肖佲原本府邸里就莺莺燕燕无数，曾经的侍妾、官家的庶女，皆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女人，都自觉脸上无上荣光，连带着行走坐卧都趾高气昂了几分。
　　晚蕊来到孟朝颖身侧，一边为她抽出那纯金打造的传世凤冠，一边轻声道：“娘娘，外边的嫔妃们还跪着呢。不去管她们了吗？”
　　孟朝颖美眸一斜，嘴角冷冷一扯，嗤笑道：“这是凤殿，她们之中多少人暗暗巴望着能有幸入主，既然如此，就且让她们多跪上一段时辰吧。若此刻不多逗留会儿，恐怕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晚蕊低了声音，对她道：“奴婢刚刚从门缝里往外瞧了一眼，那万氏今早被封为淑妃，位列四妃之首，得意极了，方才娘娘明明叫她们都跪着等待，只有她在您走后立马就站了起来，没事人似的坐在了圈椅上。”
　　孟朝颖细眉一挑，问：“只有她一个人起身了？”
　　晚蕊点头：“是，奴婢看得清清楚楚。”
　　孟朝颖轻轻一笑：“那便随了她的意吧。”又问，“我那刚升了官的贤弟，如今在哪儿呢？”
　　晚蕊知道这“贤弟”指的自然是陈为前，便答：“他今日奉命把守宫门，估计这会儿正在城楼上巡视呢。”
　　孟朝颖闻言，望着镜子里褪去了凤仪的自己，又瞥见晚蕊手中拿着的凤冠，眸光流转，道：“你拿着它，从咱们正殿门口路过，被人问起就说是要将凤冠放起来妥善保管，若是被淑妃娘娘叫住了或是她有什么别的要求，那便都应下来。”
　　晚蕊并不多问，点头称是，应声离开了。
　　她依照孟朝颖所言，手捧着夺目华美的凤冠，端正从容地路过凤殿的前厅，里边此刻正跪着一群衣着美丽的新封妃子们，和已经自说自话坐在椅子上的万淑妃。
　　万氏心中本就不服孟朝颖，此刻她正等的快要失去耐心，而底下乖乖跪着的妃子们也早已双腿发麻，娇气得唉唉低吟，却不敢和万氏一样猖狂地坐下。
　　万氏瞧见孟朝颖的贴身婢女从门前经过，心道皇后她凌驾不了，可区区一个下人她还动不得么？便立刻摆出一副淑妃娘娘的威严，扬声道：“晚蕊，给本宫站住！”
　　她第一回在众目睽睽面前自称“本宫”，心中畅快得意，又见那晚蕊果真略一迟疑后乖乖走到了自己跟前，万氏当下心里的气焰更盛。
　　她抬起纤纤细指，命晚蕊跪到自己脚边，指着晚蕊手中捧着的精美木匣，道：“你不服侍皇后娘娘梳妆更衣，独自跑出来做什么？手里捧的何物？”
　　晚蕊低眉顺目地回答：“回淑妃娘娘的话，皇后娘娘说大典已毕，凤冠太过华贵，应当妥善保管，奴婢此刻正要将它存放起来。”
　　万氏果然被挑起兴趣。方才册封大典上，她屈居于孟朝颖之下，只能抬头看着那女人额头上戴着那令她艳羡的凤冠，心中遐想着如果是换做是自己，必定会比孟朝颖美上千倍万倍。
　　万氏开口：“凤冠如此贵重，你可得当心着点儿，别磕着碰着，否则你十条命都不够抵的。”她扭扭身子，略微调整了坐姿，接着道，“打开来，本宫替皇后娘娘检查检查。”
　　晚蕊挪移：“这......方才奴婢出来前，皇后娘娘已经查看过了。”
　　万氏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晚蕊的脸颊上，她面露阴霾：“怎么？你一个贱婢还敢顶本宫的嘴？本宫是四妃之首！我叫你打开你就打开，哪那么多废话！”
　　晚蕊心中将这女人骂了个遍，但面上却只能故作委屈和不甘，她屈于淫威似的勉强打开了木匣。
　　万氏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果真是凤冠呐。
　　凑近了看，更觉此物金光四射、夺目璀璨。
　　她情不自禁就要伸手去摸一摸，可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晚蕊却将它撤远了些，哆嗦道：“娘娘不可！这...这......”这是后宫之主才能碰的东西，你又算什么货色？
　　果然万氏像是听到了晚蕊的弦外之音，她骤然间又发了雷霆，命宫人夺下了木匣，奉到自己手中。
　　下面跪着的一众妃子都眼巴巴地望着她放肆地将凤冠玩弄于股掌之中，皆心道她竟如此大胆，不怕皇后怪罪吗。
　　而万氏则以为妃子们是羡慕她能有如此权势，居然可以越界摸一摸着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万氏更加嚣张，她就是要在孟朝颖封后的第一天，打一打她的脸！
　　她刻意问众人：“你们说，若是本宫戴上这凤冠，那会不会比皇后娘娘更好看？”
　　众人自是噤若寒蝉，不敢接话。
　　万氏也不介意，接着，她竟自说自话地将原本穿插在自己发丝间的珠翠摘下，转而抬手，将凤冠绾在了自己的头上。
　　她笑得越发明艳得意：“如何？本宫是不是很美？”她的手再度指向晚蕊，逼问：“你来说，这凤冠是我戴着好看，还是皇后娘娘戴着好看？”
　　.
　　“小陈大人，小陈大人！不好了！”宫门口的侍卫千辛万苦才在宫墙下的一处凉亭内找到了正在喝小酒的陈为前。
　　今日是登基大典，如此重要的时刻，他作为侍卫统领，应当带头严加巡视皇宫安防，可他却玩忽职守，躲在凉亭里喝酒。然而下人也见惯不怪了，他自上任起，哪一天靠谱过？
　　陈为前听到下人喊他“小陈大人”，登时一脚踹了出去，将人踹出一丈远，骂道：“陈大人就陈大人，娘的非得加个‘小’字。”
　　可即使被踹了一脚，该禀告的急事也得禀告，侍卫捂着肚子重新爬回来，一边不停磕头恕罪，一边着急忙慌道：“陈大人，宫门口突然涌现一堆难民，吵着要面圣！赶也赶不走！”
　　“呸！”陈为前将下酒的肉骨头狠狠一吐，继续骂道：“哪来的刁民！我那好妹夫也是他们此等草芥说见就能见的？你们也是一帮废物！一群难民都赶不走，今后要是真遇上什么事儿，这个皇宫还能指望你们？！”
　　侍卫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又被揍上一顿，只能低低艾艾拍马屁：“只有陈大人能镇住场面，求求您快去看看吧！”
　　陈为前不知道的是，侍卫为了避免再被责打，没有告诉他这群突然涌现的难民的奇怪之处。这群难民大多身强体壮，精力旺盛，一点儿也不像饿久了的样子。
　　陈为前对下人的阿谀倒是十分受用，他伸伸腿，扭扭脖子，道：“还得小爷出马。走着吧！”
　　他摇摇摆摆地来到宫门前，远远就听见有一阵十分嘈杂喧闹的声音。
　　“放我们进去！”
　　“我们要见陛下！”
　　“陛下！给我们一口吃的吧！”
　　蒙混在其中的石敬亨更是趁乱大喊：“陛下啊，再不给口饭吃，爷爷们就要饿死咯！”
　　陈为前呲起牙，骂道：“娘的，果然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
　　说着，他拔出平时挂在腰间只做装饰用的长剑，大步流星地站到宫墙上，俯视下方，挥剑大呵：“放肆！皇宫重地，岂是尔等可以擅闯！”
　　徐有成扬起刻意被污泥涂的发黑的脸，一双眼眸却亮的出奇，他大声回应：“我们不是擅闯！我们只想求见陛下！”
　　陈为前在上边狠狠往下面吐了一口唾沫：“要见陛下？行啊，你去考个功名，等哪一日入朝为官了，再自己去上疏求见吧！”
　　徐有成冷冷一笑，扬声回答：“要见陛下就必须考功名吗？陈大人你不就是例子吗！你能当上侍卫统领，难道是因为考上了武状元吗！”
　　陈为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长这么大，除了他爹，还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他登时就被激得火冒三丈，猛地转身大跨步走下宫墙，勒令侍卫们把宫门打开一条缝，他要亲自去杀了那个敢当众驳了他面子的人。
　　侍卫们劝他不可轻易打开宫门，怕“难民”们一拥而入，可气头上的陈为前哪里听得进去，一边再度抬脚踹人，一边吼叫着命人开门。
　　底下人拗不过他，只得将宫门打开一条缝隙，将他放了出去。
　　陈为前此人，这辈子就没有动过脑子的时候。
　　他的眼睛向来只欣赏窈窕美色，他的身手从来只流连丰乳肥臀。此刻，即便他已经和徐有成对峙了几句话，却也没意识到对方是个双目明亮、魁梧矫健的大汉。
　　在陈为前的脑子里，女人就该柔弱依人，难民就该体弱多病。
　　因此，他自信地站到了“难民”面前，找到了刚才敢顶撞自己的家伙，并扬起手中的长剑，跑起来冲刺了过去。
　　按道理，这个自寻死路地家伙就该理所应当地立刻死在自己的剑下，以彰显自己的英勇神武。可是，他的剑还没触碰到对方的一片衣角，他的人就已经被狠狠遏制住了脖子。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居然力大无穷的难民，喉咙被掐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脸涨得通红，只能艰难咳嗽。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徐有成已经踩准事态发展的节奏，立刻大喊：“弟兄们，新皇登基，却不顾百姓安危，只派一个狗官前来碍事！若是让此等君臣来治理我大魏天下，那大魏即将亡矣！”
　　石敬亨跟着大喊：“冲进去！杀了狗皇帝！杀了天下狗官！！！”
　　此言一出，人潮涌动。
　　宫门还没来得及重新落锁，就被这支伪装起来的军队突破，他们大喊着冲入皇宫，踩上御街，朝着还没结束册封大典的金銮殿而去。
　　徐有成还掐着陈为前的脖子，眼看着人就要断气了，石敬亨却道：“老徐，快撒手，殿下吩咐了，这条狗命该由孟姑娘亲自去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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