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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行行复行行 一九一 ...

  •   齐祯一头栽在枕上,疲惫地长舒出一口气。
      肖寒将他揽进怀里,齐祯却瞥见肖寒胸口的疤痕。
      床笫之间,衣衫褪尽,那新旧交替的伤痕映入眼帘,虽不是第一次见,但看得出与上次相比,又添新伤了。
      齐祯心中一痛,却不矫情言明,只催促肖寒睡觉,道:“赶紧休息,明日我还得去成亲。”
      肖寒撒气道:“你还睡在我旁边呢,怎么就想着娶公主了?”
      齐祯伸手勾勾他的下巴,貌似一本正经道:“皇命难为,眼下只有璇亲王能帮我。”
      肖寒这才满意:“好,明日我去抢亲。”
      齐祯并不惊讶,只道:“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殿下不敢做的?”
      肖寒认真想了想:“对你,不敢放手。”
      齐相心中十分受用:“没人比你更会油嘴滑舌。”
      肖寒道:“负心汉和伪君子哄骗人说的话才叫做油嘴滑舌,我不是此等人,我对哥哥所言,句句真心。”
      齐祯问他:“今日来接我的马车和宫人,你是怎么办到的?万一被封沉安察觉了怎么办?”
      肖寒道:“那宫人是我留了好几年的暗线,他混得不错,能在北燕大内说上几句话,今日来接你的仪仗好巧不巧地让他去办了,倒是省了我不少力气。你说这是不是老天都在撮合咱们?现在封沉安只会以为你已经在他安排的地方了。”
      齐祯问:“他真的给我安排了别院?”
      肖寒点头:“总不能让驸马爷从公主府走出去,再走回公主府吧。齐府被封,他本可以让你暂回国公府的,但却没有这么做。”
      齐祯眼帘低垂,道:“我也回不了国公府。自皇后传出怀了双生子的消息,本就树大招风的府里更是又披上一层荣光。我此刻身败名裂,估计叫他暗地里拍手称好,可以杀杀国公府的威风。”
      肖寒道:“谁叫我家哥哥生得美丽又才华横溢,他封沉安不过是嫉妒罢了。”
      齐祯点点头:“算了,今夜不再想这些伤神的事。我如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外边天大地大,眼里也只有夫君一人。”他边说着,边眼波流转地看着肖寒。
      “夫君”二字冷不防走齐祯嘴里蹦出来,先是叫肖寒惊呆了,随后他恨不得身后窜出一根尾巴兴奋地摇晃不停,他两眼放光,得寸进尺地问:“什么?哥哥刚刚说什么?你的夫君是谁?”
      齐祯抬头上去亲了亲:“是肖寒。”
      肖寒容光焕发到刺眼的地步:“嗯!你的夫君,是我。”
      齐祯看着他,摸摸他的鬓发:“明早醒来,我还会躺在你身边的。”
      二人在床笫间的交谈声随着月色渐浓而越来越细小。
      渐渐地四周万籁俱寂,两种频率不一的呼吸声交织在夜色里。
      原本齐祯不是会用语言表达绵绵情意的,可经历过了风浪,有了心路的起落,才知什么尊严、什么地位、什么过去、什么将来,都不及当下重要。
      能早一刻让你知道我的爱意,那便拖不得一分一秒。

      第二日,齐祯不得不换上喜服,肖寒在他身后看了脸色情不自禁地发黑,即使知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心里的不悦就是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齐祯平生鲜少穿过红色的衣裳,这是他头一次穿得如此鲜亮,而这明晃晃的红在他身上不仅不突兀,反而加倍夺人眼球。
      肖寒咬牙切齿地走到齐祯面前,压低声音道:“早知道哥哥穿婚服这样好看,那我昨晚就该叫你先把这衣服套上。”
      齐祯气笑,道:“要是昨晚就穿了,今早这衣服还能看吗?”
      肖寒意味深长地看着齐祯,盯得齐祯心里发毛,不知这家伙心中在打什么主意。他赶紧催促道:“时辰差不多了,我这个时候坐着轿子进城应该正好。”
      肖寒道:“我已打点妥当,哥哥先坐普通轿子,和队伍一起装作进京赶集的商贩,暗暗交接,这样皇宫里的人就不会发现。”
      齐祯依言,上了一顶乌青色的小轿撵。这轿撵暗藏玄机,座椅背后还有个暗箱,恰好可供一人藏身而坐。别院里的小厮顶替齐祯坐在正前面,就此瞒过了城门口盘查的士兵。
      轿撵进城后又行一段,在一个陌生的院子后门停下。齐祯下轿,心道这应该就是原本封沉安安排的别院。
      这院子里未经装点,灰蒙蒙的一片,又无人烟,更别提喜气。齐祯倒也了然,要换做自己是封沉安,也不会还特意命人把这个地方装点一番的。
      齐祯刚进院子,昨日那宫人就又出现了。
      “奴才给齐大人请安。”那宫人笑道。
      齐祯问:“我今日该怎么做?”
      宫人道;“齐大人只需随机应变。”
      齐祯点点头。
      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有些呆蠢得令人发笑。什么叫该怎么做?从前的齐祯是万不会问出这种话的,只因现在凡事都有肖寒在他身后安排打点,他就可以随意偷懒,不用动脑了。
      齐祯一边警告自己不可如此堕落,可一边就是抑制不住嘴角边甜蜜的笑意。

      吉时一到,喜号吹响,齐祯骑上高头大马,在迎亲队伍的正中缓缓前行。
      逐渐他们走到大街上,四周也开始喧闹起来。
      今日全城的百姓都知道齐相齐世子要迎娶静安公主,街边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
      齐祯在他们面前走过,一路经过了许多指指点点与议论纷纷。
      他最后来到宫门口,今日的北燕皇宫也红绸招展。
      太后与封沉安分别立于盖着红盖头的封迟嫣两侧。
      嬷嬷搀着封迟嫣走来,前方是新娘子要跨的火盆,可封迟嫣抬脚时,不知哪里刮来一阵怪异的风,将火苗窜到了她的红裙摆上。顿时四周的宫人吓得大呼小叫,一个个手忙脚乱地要去灭火。
      好在只是小题大做,虚惊一场。
      然而本就一脸沉闷的太后更是板下脸,冷言:“开头就这么不吉利,恐怕以后更是不得安宁。”
      封迟嫣道:“母后,都到今日了,就不要再这么说了。”
      太后看着女儿:“这是你自己选的,哀家拦不住,”她随后看着齐祯,道,“今后公主要是有什么差池,唯你是问!”
      齐祯只微微躬身道:“是。”
      “哼!”太后一甩袖,别过头。
      喜乐又吹吹打打地响起来,封迟嫣坐上喜轿,队伍重新移动折返。
      封迟嫣好歹也是身份贵重的公主,她轿子后面跟着的十里红妆羡煞了燕京城里不少女子。
      道路边有富家公子看热闹的,坐到酒楼上层靠窗的位置,一边观望着下面接亲的队伍,一边与三五酒友交谈:“看来这齐佩迎果真是冤枉的?如今陛下都愿意让他娶了自己的胞妹了。”
      “嗐,你能知道什么?齐佩迎是什么角色?他从小到大,手上都不知沾了几条人命了!我前儿个还在茶楼里听说书的讲呢,当年齐家的正统小世子中毒夭折,他们二房的一位儿孙去讨公道,也被他在齐府大门前手刃!此等不择手段的铁石心肠,冷血无情,难道今日发生的种种,会真的是冤枉他?”
      “可那日京兆府衙门口贴满的书信是怎么回事?”
      “肯定也是为了脱罪而下的手笔。”
      他们说的正有鼻子有眼时,身后赫然传出一个清脆愤懑的女音,正是夏果。
      夏果站在他们这群人的身后,道:“诸位不知事情原委,在没有弄清来龙去脉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妄加揣测,更不应该以讹传讹,随意污蔑他人名声。”
      那几人不服地问:“你是何人?你就知道事情原委了?”
      夏果道:“不论如何,都不该随意对他人下评头论足,否则,三言两语间就毁了他人名声,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一人嗤笑:“小姑娘,他学生勾结贪赃的事情属实,从前的一桩桩一件件也是旧闻了,京中不少人都还记得呢。这怎么就成了污蔑了?”
      夏果道:“崇元小少爷的死,当年不也只是有怀疑但无证据吗?只不过是年岁稍远了些,怎么就可以定论成真的了?”
      富家少爷趾高气昂道:“我乃都尉府的长孙!当年盛国公府的寿宴也是有脸面参加的,那时齐佩迎只身前来,随后不过一个月的功夫,他们家的小世子就传出了死讯。这件事我可的确是历历在目。”
      夏果反问:“历历在目?你亲眼看见齐世子投毒了?”
      富少拿扇子一拍桌面,生气道:“你这小女子可真是奇怪,怎么就这么替齐佩迎说话呢?怎么,你是他暗地里的相好?”说着,他四周的人不禁哄笑起来,夏果的脸涨得一阵红一阵白。
      夏果身边的友人听见动静赶忙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果果,你别说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说着就将夏果拉走了,走之前不忘对着那些男子怒道:“无耻庸才!你们说不过他,就开始调笑、造谣,拿女子最看重的闺誉说事,真是不要脸!呸!”
      富少爷怒道:“你又是谁?你也是那姓齐的相好的?”周围又是哄笑。
      夏果冷冷道:“我想起来了,你当年不就是兰集室的歪瓜裂枣之一吗?传闻齐相年幼时初入兰集,就被排挤、被欺负,我看你面相,粗鄙下流,想必当时也是参与欺辱他的其中之一吧?看来你一定是觉得自己比不过齐世子,心里觉得同样是兰集室的人,怎么人家就可以年纪轻轻登朝拜相、受人敬仰?你一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废物一个,但又不敢真的承认,所以,你是嫉妒他!才这么诋毁他!”
      富少爷怒极:“你胡说!”
      夏果嘲讽地看着他:“怎么,就允许你无凭无据地诋毁他、诋毁我,就不许我反过来说你几句了?”
      言罢,她们就不再理会那几人,而是另择了一处座位坐下,正好能瞧见街边齐祯骑马的身影往这里来。
      友人望着夏果道:“你也真是,那齐佩迎与你非亲非故,甚至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你干嘛处处替他说话?前阵子居然还叫你爹上奏折给他辩解,你说说你,瞎凑什么热闹。”
      夏果道:“你还记得很多年前,在渤县有一桩青楼失火的案子吗?”
      友人点头:“有所耳闻。是许久之前的事了,那会儿我们都还小呢。”
      夏果点点头:“正是那案子。当时地方官商勾结,拐卖良家女子,逼良为娼,是齐世子与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一同去解救,那时候我姐姐正在去渤县外祖家过年的路上,可在半道被掳走,但不幸中的万幸,因为当晚,那青楼就失火了,家姐这才及时脱险。”
      友人惊讶道:“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
      夏果点点头:“所以我才觉得,会那样仗义行事的人,怎会做出他人口中如此越界不堪的事情?”
      友人对她道:“人都是会变的。那个时候的齐佩迎无权无势,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才如此奋力一搏。而如今他平步青云,一人之下,难保不会动了世俗的贪欲。”
      夏果道:“反正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总是愿意站在相信他的那一边。”
      言语间,她们下边的街道上突然喧闹声起,传来行人们的片片惊呼。
      “抢劫了!!!”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抢劫了!!!”
      夏果与友人纷纷站起来向下面的街道上探望过去,刚才的几个富家子弟也一起凑起热闹:“嚯!哪来的贼人,好大的胆子!皇亲也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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