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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行行复行行 一八八 ...


  •   大婚前,封迟嫣还是亲自端着喜服来到齐祯的面前。
      自从那日齐祯告诉她自己已经心有所属后,封迟嫣便红着鼻尖,泪眼汪汪地转身跑了出去,此后二人都没怎么说过话。
      齐祯被看押在公主府里,不知道外界舆情,但尽管如此,也还是从下人口中得知,这段日子封迟嫣在大张旗鼓地彻查京中女子有谁曾与迎哥哥有私交,那来势汹汹的模样让不少大家闺秀闻风丧胆,甚至连门都不敢踏出一步。

      封迟嫣将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和金丝勾勒的喜帽放到齐祯面前,她双眼依旧含情,对齐祯道:“迎哥哥,明日就是我们的大喜日子,这身新郎官的衣裳是我命人与嫁衣一同缝制的,我不知道你身量几何,便以自己目光丈量,你穿上了一定合身的。”
      齐祯却不曾看一眼那刺目的色彩,只微起朱唇,道:“微臣无意与殿下成亲,殿下请回吧。”
      封迟嫣也许是忍耐到了极限,终于将手猛地一拍桌子,又是生气又是委屈道:“明日就是婚礼了,就算迎哥哥不想,那生米也要煮成熟饭了!到现在你还是不肯放下架子与我亲近地说几句话吗!”
      齐祯抬眸,反问:“在内,微臣双脚被束,足不出户;在外,名声狼藉,满盘皆输。这般情景,殿下要微臣如何亲近地与您说话?”
      封迟嫣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但见齐祯性子依旧不改,硬是吞下了泪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已经向皇兄请旨,他答应等我们成婚后,就卸下你双脚之间的铁链。”
      齐祯道:“如此,微臣还应该谢谢殿下或陛下了?”
      封迟嫣道:“我知道你气我用身孕一事骗来赐婚,但如果不这样,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你在那个大牢里一直待下去吗?”
      齐祯道:“本就是我收徒不慎,自当受罚。”
      封迟嫣听了气得直跺脚,道:“人人说你惊世之才,可你怎么到现在还在庸人自扰呢?!那蒋来桓分明就是被有心之人暗中引荐了才趁着江家大宴,找准了众目睽睽的时机赖上你的!”
      齐祯的嘴唇骤然抿紧,事到如今,他岂会猜不到呢。
      封迟嫣坐下来,视线与齐祯齐平,对外跋扈嚣张的态度全然不见,反而楚楚可怜,对齐祯说话更是柔声柔气:“迎哥哥,你不要全怪皇兄,他也是被人骗了!昨日那齐颂良还美其名曰说查到了你贪赃的罪状,结果今日一早,你猜怎么着?京兆府的大门上被人贴满了他与蒋来桓从前的往来信件。细细读来,里边全是他教唆蒋来桓与盘州那秦万金暗度陈仓的内容。”
      齐祯惊愕道:“竟有此事?”
      封迟嫣继续道:“那些信件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就在半个时辰前,齐颂良被捕入狱,他在审问时说漏了嘴,说这些信件都是假的,自己明明都烧掉的东西怎么可能再次出现。”
      齐祯心中掀起波涛,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
      他的心中渐渐冉起了一丝光亮,难道......
      齐祯搭在膝盖上的手握紧,道:“公主殿下,微臣想回一趟国公府。”
      封迟嫣撇了撇嘴道:“那晦气地方,迎哥哥回去作甚?”
      从前都是国公府的人说他晦气,现在竟然也有反着来的时候,齐祯惨淡一笑。
      “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不论如何,总该去看一看的。”
      封迟嫣道:“迎哥哥想去,那我就陪着去。”说罢,她不等齐祯回答,就转身跑出房门,叫下人备马车去了。

      国公府里今日正沉闷着。
      他们原本收到了公主府下的喜帖,正不知该作何应答。齐祯最近风波不断,名声狼藉,国公府也没少受他牵连,若是去了,他们心里厌弃;若是不去,就是不给皇家面子。
      而今早京兆府的人更是直接来押走了齐颂良,现在午膳刚过,一大家子都还没缓过神来。
      齐祯与封迟嫣骤然到访,国公爷与老夫人称病不见,最终还是江月柔出来接待。
      封迟嫣对国公府的众人没有好脸色,她到堂上,往主位上一坐,端着下人呈上来的茶轻轻一啜,一语不发。
      江月柔即使知道封迟嫣来者不善,也照样全程赔笑。
      齐祯向江月柔微微作揖,轻声问候:“夫人。”
      江月柔看着眼前的齐祯,现在外人嘴里褒贬不一的人,此刻就静静站在自己面前。大街小巷正因为那几尊塑像的事吵得沸沸扬扬,本尊却淡然耸立;齐颂良在大牢里面临着逼问拷打,他却马上要风光地当上驸马爷。
      真不知是他命好还是命不好。
      江月柔眉开眼笑地去握齐祯的手,如长如母道:“佩迎,你可算愿意回来看看了。你在外面大大小小的风波那么多,家里人都担心坏了。”
      江月柔这边话刚说完,屋外就有怒声传来:“谁担心他了!?他怎么还有脸回来?我们这几日就因为他的那些破事,都快被牵连成什么样了!我上个朝喝个茶都要被同僚问候笑话,真真是丢脸又百口莫辩!”
      是齐家三房的老爷齐颂研,原本他总在家中总是默默无闻,只混着一个无足轻重的官衔。
      三老爷一脸晦气地大步流星走进来,似乎刚准备揪住齐祯要个说法,却猝不及防地看见坐北朝南的主位上,静安公主正杏眼圆睁地瞪着自己,他立刻住了嘴。
      果然,封迟嫣将茶杯往地上一摔,怒道:“什么叫牵连?若不是迎哥哥,我皇兄现在能惦记你们盛国公府到如今?能娶了你们齐家的女儿当皇后?真是笑话!私塾里面的小孩儿都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倒是会放下碗骂娘了?”
      齐颂研只听说静安公主暴戾,却没想到这个刁蛮的公主连朝廷命官都能直接毫不留情地上去训骂。他一个大男人被一小姑娘指着鼻子教训,又气又羞,害臊得面红耳赤,但碍于身份悬殊,又不敢反驳,只能站在那儿干受气。
      封迟嫣接着道:“今天一大早京兆府门口贴着什么,你们难不成还不知道么?分明迎哥哥才是被陷害的那个人,真正包藏祸心的罪人不还是在你们的这个宅子里么?那狗东西都已经被押走审问了,你怎么还敢堂而皇之地把脏水往无辜的人身上泼?!”
      江月柔赶忙打圆场道:“公主殿下,您金枝玉叶,何必动怒伤身?”说着,她向齐祯投来一个祈求的眼色,像是在求他快让这个不饶人的小公主闭上嘴。
      齐祯无奈,只得道:“罢了,这些事不必再提。我今日回来,是想去从前居住过的院子看看。”
      江月柔巴不得讨个清净,连忙道:“好,好,去吧。你虽离府多年,但那院子里的一事一物都不曾被动过,平时也没什么人进去。”
      实则是齐祯一离府,那无名院就被下令落锁,从此封尘。

      当齐祯再度站在那一方院门之前时,小庭院从前的别致雅观如今已荡然无存,只剩枯朽与破败。
      生锈的大锁从门上被解开,院门伴随着“吱吖”的尖锐声缓缓开启。
      齐祯往里面望去,院中杂草丛生,蛛网密布。
      他推开屋门,屋舍内尘埃遍布,霉味熏天。
      齐祯一步步往里走往里看,从前的旧事旧景仿佛在眼前重现。
      封迟嫣跟在他后边,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扬手扫开空气中乱飞的尘埃,蹙眉道:“迎哥哥,你从前就住在这个地方啊?”
      齐祯这次回来,实则是想取回一件物件。
      前两日的梦里,他突然想起了肖寒曾经给过自己的一块玉佩......
      那个时候还是阿君的肖寒,将浑身上下最宝贵值钱的东西拿出来交由他来保管。一开始齐祯还是好好存放着的,但时间一长,期间萌生的变故太多,那玉佩竟然就这么被遗忘了,直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才堪堪想起。
      幸亏了那个梦.....
      齐祯的目光在屋子里四处逡巡,他一会儿伸手掀一掀已经发烂的被褥,一会儿翻一翻书架上破损的纸页。
      封迟嫣问:“迎哥哥,你在找什么?”她想帮忙一起,奈何屋子里太脏,她嫌弃,便没有动手。
      齐祯翻弄了一阵还是一无所获,心中不免灰心气馁。也许现在的肖寒也已经记不起那玉佩的存在了,但要是真的不找到了,齐祯总觉得歉疚。再者,那玉佩再怎么说也是牵连着他们二人的过往,意义非凡。
      齐祯最终又打开床榻旁的一个柜子。柜中零零散散叠放着一些衣物,一览无余,但齐祯略一思索,只突觉心中被一束奇异的感觉牵引,他抬手去翻弄那几件衣物,果然,没一会儿就摸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件。
      齐祯心中一喜,他将那东西拿出来,放在掌心。
      物件上边包裹着一块布,齐祯小心翼翼地揭开,接着,一块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玉佩赫然出现在眼前。
      “哇,这是一块难得的好玉啊!”封迟嫣惊呼道。可她瞧见齐祯望着这块玉佩出神,且眼中满是欣喜与温柔,封迟嫣不由得地大惊,她想起齐祯说过已经心有所属,便惊慌道:“迎哥哥,这个东西该不会就是你所说的心上人给的定情信物吧?!”
      齐祯心里一惊,这回可真是被封迟嫣猜准了。
      齐祯将玉佩放进自己的衣襟里,又用手按了按,还道:“并非定情之用。”
      封迟嫣赶忙提了裙摆跟上去:“迎哥哥,你等等我......”
      这无名院短暂地等来了对多年不见的主人,随后没一会儿,刚有一丝生机的院子又立刻陷入了冷清静默。
      没有了齐祯在的无名院,终究只是高门大宅里一处被遗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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