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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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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是她弄错了?”
“何出此言?”宇文攸在小几另外一侧撩袍坐下。
“这画中人我从未见过,更不用谈与之相识,她为何要捉弄我呢?”
宇文攸从她掌中抽出画纸,“这个画画的叫杜鹃,是太极宫那边值守的宫人,我让人查过,她进宫有三四年了,一直在太极宫当差,太极宫只做宴饮时使用,不摆宴的时候就闲置着,他们按时打扫即可,想来她与其他宫的人应该是无涉的。至于她画这个人,叫刘莺,是含华宫里的。”
李汝宓听见含华宫三个字,蓦地抬起了头,因为含华宫里住着王贵妃,若说刘莺是受王贵妃指使,倒不是没有可能。
宇文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至此眼中涌出两分怒意,“你虽然不认得她,但是她认得你啊。”换句话说,你觉得自己跟她无冤无仇,但是她却有理由要来害你。
李汝宓思量一瞬,摇头说:“不对。”
宇文攸道:“什么不对?”
李汝宓道:“如果真的是王贵妃,那么她针对的必然是我腹中的胎儿,就不会这么不轻不重开玩笑似的折腾一出。”
宇文攸凝眉道:“你有什么见解?”
李汝宓道:“我觉得做这件事的人,目的应该还是为了捉弄我。”
“会不会是为了引我们两个生出误会?”
李汝宓摇头,“我当时问过秦诺,他说自己是躲酒出去的,而你,是因为听了宇文敏的话之后才出来的,那人就算知道秦诺在湖边,但不知道他何时会走,不确定我们两个一定会碰上,更不能确定你恰好会出现,所以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
宇文攸把那张纸慢慢折了起来,“这么说,不光刘莺有嫌疑,那个杜鹃也很可疑。”因为也有可能是杜鹃撒谎。
李汝宓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件事仅凭杜鹃一面之词,还不能轻易就下结论。”
宇文攸道:“我会让人再仔细查一查这两个人。”
这件事毕竟是在宫里发生的,李汝宓想要查清楚,必须要借助宇文攸之力,不像是琴儿在赵王府溺死那件事,她可以凭自己之力把杏子留下,让吕氏在府中慢慢暗访。
“皇后还不知道吧?”
宇文攸摇头,“我还没有告诉母后。”他顿了顿,又解释说:“母后性子磊落,心思单纯,还有些倨傲,这些年虽然掌管后宫,但从不在这些小事情上费心,跟她说了,非但帮不上忙,还要使她跟着操心,我怕她会忍不住,反倒打草惊蛇。”
李汝宓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先别告诉皇后。”
宇文攸道:“你现在有孕在身,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李汝宓不想宇文攸担心,微笑着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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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居里,刘碧波病恹恹歪在榻上,微微阖着双目。
杜雪晴过来望候她,说了会儿刘碧波的病,又提起了那日在宫里的事情来。
“我装作没看见那个人,故意问水仙,怎么留王妃一个人在湖边,她着急忙慌地让我别过去,生怕我撞破什么似的,为了避嫌,我只得跟她一起往回走。所以你觉得,那天是谁跟王妃在太液池边?”
刘碧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低声咳嗽了一下,“我又不在那里,哪里会晓得。”
杜雪晴瞥了她一眼,手指在怀里的手炉上来回摸着,良久后道:“我知道,你厌烦我说这些,可是不说这些,这长天白日的,又有什么趣味呢。”
刘碧波听了她这一句,再望向她时,眼中带了几分怜悯。他们都是一样的笼中鸟,很多事都不由自己做主。
一时杜雪晴走了,刘碧波房中一个叫啾啾的婢女走入了房里,扶着刘碧波坐起身,“孺人若是不想见她,下次她来的时候,奴婢就回孺人睡下了。”
刘碧波苦笑道:“那倒也不用。”
(转)
这日赵王府办满月宴,遍撒请帖,李汝宓少不得要过去应酬。
大将军李昶在淮南大获全胜,大军恰好也是这一日抵达许都,皇帝命齐王去城外三十里犒军,以示对李昶的荣宠。
宇文攸不能陪李汝宓一起去往赵王府,放心不下,出门前再三叮嘱了一堆的话,李汝宓都一一应承下来。
最后他有些烦躁地说:“不如你别去了。”
李汝宓无奈道:“于礼说不通。”
宇文攸不以为然道:“你就推身上不舒服。”
李汝宓笑叹道:“哪有好好的说自己不舒服的,你放心去城外吧,我会自己小心的。”
宇文攸被她推出门外,恰幕僚又差人到后宅来催促,他只得走了。
因为时候尚早,离赵王府又近,李汝宓并不着急出门,好整以暇地翻着一本画册,见潘氏进来,便问道:“何事?”
潘氏回道:“刘孺人病着,差人来回今天不能过去,向王妃告罪。”
李汝宓点头,又说:“刘孺人三不五时就要病一场,是过府来诊脉的太医不中用吗?她还这么年轻,有什么小毛病,该多请几个太医用心诊治才是。”
潘氏陪笑道:“办事的人不敢不用心,已经换过几个太医了,大约是身体底子真的太差。”
李汝宓道:“她到底是皇后亲自册封的孺人,身份非同一般,只怕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好,这样吧,从我院里调两个人过去,另外,把吕氏也派过去,春天就要来了,她那院子里的桃花也该有人打理着才是,殿下那日还说,春天要过去赏花呢。”
潘氏愣了下,道:“吕氏管花木的,派过去倒也方便,只是其余两个,还需小姐明示。”
李汝宓想了想,道:“让水仙和小云过去吧。”
吕氏这些日子在刘杜两人处暗暗访查,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李汝宓为了彻底查清楚,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水仙当初虽然是从秦老夫人处拨给她的,但使唤这些日子下来,已成了李汝宓的心腹,办完了事情再调回来不迟,至于小云嘛,是杜氏给她的,索性送给刘碧波罢了,也省得她处处要提防此人。
潘氏吃惊道:“水仙是小姐这边得力的大丫头,小姐就是再体恤刘孺人,身边也不能缺了水仙啊。”
李汝宓道:“水仙懂医术,过去伺候病人正合适。”
潘氏不好再多说,迟疑一下,又问道:“是今天就过去,还是?”
李汝宓道:“你这就去安排吧。”
出门的马车早都备好了,李汝宓看了侯在一旁的杜孺人一眼,冲她招了招手,“刘孺人病着,今天你就同我坐一辆马车吧,路上有个人说话,也不至于无聊。”
杜雪晴走上前来,笑得有些勉强。
待车帘放下,马车稳稳地上了路,李汝宓同杜雪晴说道:“平日里你们来往多一些,她的身体是一直就这样不好么?”
杜雪晴含糊道:“她身体是弱一些。”
李汝宓笑笑,“我想着或许是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好,今天拨了两个丫头去了她那边,以后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杜雪晴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李汝宓看在眼里,若无其事地拉过了杜雪晴的手,“你手怎么这样凉呢?是穿的太少吗?”
杜雪晴干笑道:“妾身到了冬日就手脚发冷,没事的。”
李汝宓道:“那大概是体虚,也该请大夫瞧瞧,吃点药调理一下。”
杜雪晴推辞道:“那倒是不用了,妾身一直如此。”
李汝宓忽然靠近了她一些,轻声说:“听说赵王府那个池子不干净,里面是有冤魂的,上次过去,琴儿溺死在了里面,今天过去,你可要好好跟在我身边,莫要乱走才是。”
杜雪晴激灵了一下,倏地抬头望着李汝宓。
李汝宓在她手上又拍了拍,“别怕,有我在呢。”
杜雪晴支吾一下,道:“多谢王妃。”
李汝宓眼睛直勾勾望着她,又问:“你也是见过琴儿的,自从她死后,你可梦到过她?”
杜雪晴头皮发麻,木木地摇了摇头。
李汝宓眨了一下眼睛,“我梦到过她,她说她死得好冤,那边好冷啊。你知道吗?人死了之后,真的有个那边的等着呢,枉死的人是不能超生的,非要等着仇家过去了,把仇报了才能揭过去。”
杜雪晴脸色越来越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转)
赵王府书房里,此刻宇文严穿着家常袍子,坐在窗下喝茶,盯着茶杯,眼前不知怎么就浮现出海棠的模样来。
宇文严的心腹刘喜见他有些走神,轻轻咳嗽了一声。
宇文严这才抬起头,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小几上,“桃符已经出城了?”
刘喜答:“正是。”
宇文严叹息一声,“这次他岳父李昶在淮南大获全胜,父王龙颜大悦,对他也越来越倚重了。”
刘喜道:“臣等以为,该奏请圣上立太子了。”
宇文严抬眼看着他,“父皇春秋正盛,他不会答应这样的请求的。”
刘喜道:“皇上答不答应是一回事,但是我们必须要提,也该逼着朝臣们表态了。”
宇文严道:“可以,但要慢慢来。”
刘喜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个但请殿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办。”他转过头瞥了眼窗外的日头影子,“殿下该去后宅请小郡主出来见客了。”
宇文严复又端起了杯子,“宾客们都来了吗?”
刘喜道:“差不多到齐了。”
宇文严又问:“齐王府那边都来了谁?”
刘喜道:“王妃和一位孺人,听说另外一位孺人抱恙了。”
宇文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看来先埋的那条线已经不甚管用了,另外一条线,该启用了。”
刘喜抬头,与宇文严的目光稍碰便错开了,“臣这就着手去办。”
宇文严摆摆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