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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0)
      从前有座山,叫厚樫山。
      山里盘踞着无数凶残的溯行军和更凶残的检非,以及一位美丽的迷路老人。
      他是无数审神者梦寐以求、趋之若鹜的对象,多少婶婶在厚樫山这个危险的地方前仆后继、舍生忘死,只为一睹其绝世芳容——
      顺便拐回家。

      (1)
      “我看上了一个妞。”这天,审神者突然如此说道。
      彼时三日月正在喝茶,杯子斜仰起来将茶水刚送入一半,就因这句话顿住了。
      一般人这种情况就该一口茶水呛出来,但大概因为身具“天下最美之剑”的神奇buff,三日月也就只是动作顿了顿,依旧端庄优雅地把这口茶喝了下去。他放下茶杯,对面的审神者神情郑重、满面严肃:
      “兄弟,你得帮我。”
      “助你追求心上之人吗?无妨无妨。”提起茶壶又自倒一杯,三日月抬起笑弯弯的眼,“不过,老爷爷可不知道怎样讨现在小姑娘们的欢心呢。”
      “这个你放心,我不用你帮我主动去泡,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营地里别出门就行。”
      听到对方答应,审神者松了口气。他这才把手上这杯茶一口牛饮,手背一抹嘴,开始解释起来龙去脉来。
      他的第一句话就极为深沉,蕴藏着遇到真爱的情难自禁与被命运捉弄的无可奈何。
      “那个妞,是对面时政的婶。”

      (2)
      审神者是历史修正主义阵营的审神者。
      据他所说,他当年本来也是去时之政府应聘的,毕竟自从他认清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突然被一个身家300亿又身患癌症晚期的孤寡老富翁从天而降认他做失散多年的亲儿子让他继承遗产后,当一个能捧铁饭碗每天喝茶看报快乐地浪费纳税人税金的公务员就成了他人生最高理想。但他很快就发现时之政府并不是通常意义上那种摆的上台面的官方组织,审神者也不是他理想的那种公务员职务。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即将分配给他的那帮部下,个个——
      都比他帅。
      而且是争奇斗艳、花样百出地比他帅。

      这就不能忍了。他不懂时之政府为什么要给他分配这样一群员工,难道在从各方各面各种细节角度提醒他他个子不够高鼻子不够挺眼睛不够亮发型不够炫穿衣品味不够潮简直对不起他妈怀胎十月应该回炉重造吗?难道政府背后其实是整容业的龙头老大?
      总之,这样恶劣的工作环境他是无法忍受的。不止忍无可忍,他还出离愤怒了,觉得自己这副爹妈赐予的长相竟遭受了别人的嘲笑与侮辱。
      于是他不仅鸽掉了政府最后的面试通知,还扭头就加入了对家的历史修正阵营。虽然这边是见不得人的恐怖组织,但历史修正提供的溯行军造型让他非常满意,嗯,这回长得都没他帅了。

      不过没多久,审神者就又后悔了,而且是悔得痛彻心扉、追悔莫及那种。
      因为他终于发现为什么时之政府要提供给审神者那些变着花样帅的付丧神了——
      漂亮妹子都去时政当婶了。

      后来在战场上,双方人马格列两班,对面的时政婶身着裁剪得体凹凸有致的政府军装,坐在漂亮的小云雀上,身后一排刀剑付丧神英俊潇洒帅的各有千秋;而他穿着历史修正就像为了宣扬他们的非主流文化似的设计的杀马特战甲,被枪爹扛在肩上,身后一排溯行军妖魔鬼怪丑得千奇百怪。溯行军输多胜少,每次被人撵在后屁股跑时,审神者抱紧健步如飞的枪爹粗壮的脖子,偷眼看身后凶神恶煞带着付丧神追过来的漂亮妹子,边春心荡漾边暗暗伤神。
      他觉得他不是丢了一个铁饭碗,一个做社会体面人的机会,而是丢了后宫三千佳丽。

      (3)
      “老头你应该懂的,那帮来这厚樫山反复刷任务的时政婶,十个里面九个是来捞你们三日月宗近的。”审神者沉重地说,“那个妞我观察一阵子了,确认就是来捞你的。”
      他望着天下五剑,目光里流露出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的哀叹,“所以你可千万别出去让她发现你啊,她把你捞到手,她就不来了。”
      “哈哈哈,是这样啊。”三日月在审神者怨念的瞪视中开朗地笑。

      三日月宗近并不是隶属时之政府的刀剑付丧神,起码现在不是。
      他游荡在这厚樫山中,无从无主,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又从哪来的。
      审神者捡到他是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他正坐在一块青石上擦拭本体。月光如水,滑落付丧神修长的指间,流淌于寒刃之上,他轻轻托起长刀,明镜般的刃身映出那双隐含新月的眼,也映出身后黑暗中暗影涌动、虎视眈眈。
      “太白邀月,对饮不过三人。诸位都是来赏月的吗?”
      “不。”
      审神者从他带的一队溯行军中走出,直走到付丧神面前,冷酷无情地说:
      “我们是来扎营的,你占着我们营地了。”
      ……

      不过这振三日月不肯走,于是他就在审神者新建好的溯行军营地住了下来。他毫不见外地独占了他们最大最好的一个帐篷,并在第二天毫不见外地打发审神者的近侍枪爹去给他烧水沏茶,并继续毫不见外地占用了审神者新买的也是唯一一套带来的茶具。这个付丧神倒没用什么威逼利诱的手段,从头到尾都只是温温和和的请求,端庄得体大家风范,搞得大家都不禁跟着礼数周全起来。审神者是听说过这位爷在政府本丸的确都被婶婶们供起来的,但他很奇怪自己又不是时政婶,为啥也要供着他。
      这大概就是天下五剑的另一个神奇buff吧。因为长得太贵了所以都忍不住把他当爷供起来???

      (4)
      审神者说,这回的时政妹子,他不是在战场上遇到的。
      因为不是在战场上遇到的,初见就没有丢盔弃甲被人家撵着后屁股满山跑的不美好回忆。于是审神者觉得他找到了真爱。
      “不是在战场上,那是在哪里?”
      “是在河边。”

      历史上的阿津贺志山之战是在公元1189年的八月。所以,这是个夏日炎炎的午后。
      审神者如往常般甩开了寸步不离的枪爹近侍,溜到自己珍藏的天然澡堂,打算度过一个逐波戏浪充满童趣的摸鱼午后。
      不曾想,自己的秘密基地,今天却被一个意外来客先侵占了。

      这座山常年有时之政府的付丧神军巡逻,这是历史修正阵营人人掌握的常识,就像厚樫山常年游荡着溯行军和天下五剑是时政婶们的常识一样。
      所以当审神者远远就听到他的“澡堂”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悄悄拨开遮掩的灌木丛,看到的不是山里的母猴子,而是一个脱下一身军装、绑着束胸打着赤膊背影窈窕的漂亮时政妹子时,他真的一点都不意……
      额,还是挺惊喜的,毕竟时政婶虽然见过千千万,但不是追着他后屁股喊打喊杀而是在他眼前洗澡的,还真是头一次见。阳光落在少女圆润的肩头,蕴开一种玉般的莹白通透感,他觉得鼻腔一热,血流了下来。
      艾玛,这就内伤了,不愧是正规军的审神者,灵力非凡。

      “三兄弟我跟你说,那妞长得可正点。”审神者兴奋得眼睛发亮,嘴角也亮晶晶的,好像是口水流出来了,“皮肤像雪梨一样晶莹润白,脸蛋像桃子一样可爱,眼睛像葡萄,嘴巴像樱桃……”
      三日月想了想,脑海里浮现一张水果拼盘一样的脸,大概有点理解审神者为什么会流口水了,应该是饿了。
      毕竟打仗艰苦,厚樫山这荒山野岭的地儿,他们的确很久没吃过新鲜水果了。
      “还有那头长发。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那么特别的发色,深红色的,”审神者继续自我陶醉地说,“好像深秋漫山遍野燃烧得最浓的红叶。”

      审神者这天不但没有洗澡,他还躲在闷热潮湿的灌木丛里,堵着鼻孔蹲了一个多小时。
      八月的厚樫山里,虽然称不上酷暑难当,但耐不住行军打仗的穿的都多。想必这个时政的妹子也是实在被一身军装闷得受不了,才躲开自己的付丧神跑来河里偷泡凉水澡,女孩子嘛,自然要更娇气点,审神者哎嘿嘿地想。
      他当然也热的受不了,想冲出去一头扎进清凉的河水里,还能跟漂亮妹子一起泡鸳鸯浴。但他也清醒地知道,根据多年被撵经验,鸳鸯戏水的可能性不大,被人卸了做烤鸡翅膀倒更像标准结局。
      审神者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躲在树丛里做个只敢偷看人家妹子洗澡的猥琐痴汉。他想做个敢于付出实际行动的流氓。
      于是他勇敢地做了一件事:偷走了时政婶放在岸边的衣裳。
      这种古人流传下来的经典套路让他觉得耍流氓都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他当然是不敢拿着衣服蹦出来逼姑娘下嫁自己了,那样抱得美人归的可能性不大,被付丧神们吊起来阉了才是标准结局,但能暗中观察漂亮妹子发现自己衣服不见后惊慌失措的模样,也不枉他蹲在这捂了一个多小时痱子了。
      反正他是历史修正审,对面是时政婶,他们本来就是敌人,他欺负她天经地义。他在脑子里义正言辞地说。

      三日月听到这时暗叹了口气。但他依旧是笑容可掬的一副优质听众的模样,适时地搭下句话:
      “后来呢?”
      “后来……”
      审神者刚刚还兴致勃勃的脸色阴沉下来,露出咬牙切齿的模样。
      “被她的付丧神破坏了。”

      (5)
      审神者在树丛里等啊等,终于苦等到了妹子上岸。他兴奋地等待少女曼妙的全身展露在眼前,远处却传来一声呼唤打断了少女上岸的动作:
      “主公?”
      少女“呀”的小小轻呼一声,就又“扑通”一声坐回到水里。树林里走出一道人影,看到少女仅露在水面的一张窘迫的脸,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可真吓到我了……”
      “天太热,闷了一身汗洗个澡不行啊?”婶满脸通红地辩解。
      “可你这样乱跑,很危险啊。”付丧神无奈地说。
      “我、我知道,我这就要上来了。你别看,转过身去!”
      “是是,谨遵主命。”
      付丧神边应着边转身,手枕在后脑勺上。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没听到穿衣服的动静,倒听到少女暗暗焦灼的自言自语,“奇怪,衣服呢……”
      “……”
      其实他刚才就注意到了,附近的河岸根本没有一件衣服的影子。
      少女还站在河里扒着岸四处寻望,急得快哭出来了,突然一道影子从天而降,兜头盖到了身上。清雅的檀香味随呼吸萦入鼻端,她扯下盖到头上的冰凉柔软的织物,发出一阵金属锁链细碎的摩擦声响,定睛看清,手里的是一件雪白的羽织。
      “先披这个吧。”仅着白色和服的付丧神蹲在岸边,向她伸出覆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别在水里泡太久。”

      这位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就这么把妹子领走了。因为上了岸发现连鞋子都找不到了,付丧神后来是干脆把婶抱起来带走的。他没看到少女在他怀里埋死了头,埋住的满脸绯云,更不可能知道树丛里还蹲着位仁兄,守着一堆衣服咬着小手帕含恨目送他们的背影。

      “那个碍事的付丧神,找机会必须干掉!”又一口干掉一杯茶,审神者满嘴茶渍,恶狠狠地说。
      三日月轻轻吹开水面的茶末,抬眼笑问,“是哪位付丧神?”
      审神者一字一句,像是把那个名字在齿缝间嚼碎了,又狠狠吐出来:
      “鹤·丸·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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