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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名伶之死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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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转过来,王长野发觉自己在医院里,并且从头到脚都痛到炸裂:“难受死了……”
她勉强坐起来,被冷风一吹,喉咙里那团异物火烧火燎地骚动着,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满屋子只剩这一种声音,咳到后来,她把酸水都吐出来,才感觉胸腔里那口浊气消去了几分,人也慢慢从晕眩感中缓过来。
王长野明白煞气的折磨并没有结束,就像是血液中毒一样,渗入体内的毒素需要花费时间才能一点一点新陈代谢掉。
她擦了擦嘴,想起了自己的初衷,气喘吁吁地四下张望,漫无目的又满怀期待:自己在医院里,——所以是那个人送她来的吗?
这间病房大到离谱,壕到过分:明亮温馨的房间,舒适暖和的床位,华丽简洁的粉墙,无敌豪华的吊顶水晶灯,还有一台耀眼夺目的105寸的超大电视机,她甚至看见了冰柜吧台……
“你醒了啊!”两个童声同时问道。
王长野没想到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会是式甲和式乙:“怎么是你们?”
两只妖怪斜躺在沙发上,依旧是孩童模样,像模像样地分别抱着一台ipad,探头探脑的样子可爱到可以掐出水。
这回没有异口同声,式甲显出不高兴,他呵呵冷笑了两下。
“是你师父让我们看着你的。”式乙怯生生地从旁开口,样子虽然跟式甲差不多,但比式甲再小一两岁的样子,更女生气。
完蛋,这下师父必定知道她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王长野哭丧起脸。
“你不怕把命弄丢,却怕你师父骂你?”式甲翻了个白眼。
式乙接着问:“边筑昨天晚上到底把你带哪儿去了?发生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吸进那么多煞气?”
“我去了趟枫丹白露宫,没想到那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王长野还没说完,式甲和式乙的脸上立即露出惊恐的表情,引得她一起紧张起来,只见他们彼此相视了一眼,感慨道:“天呢,王长野居然去了一趟法国?”
“噗!”王长野哭笑不得。
她在警察局没好意思说出自己答应去枫丹白露宫的真正原因:派对上边筑缺助理是假,亲近自己是真,他这个做哥哥的投其所好,搜集了许多关于枫丹白露宫的灵异传闻。
妥妥的好奇心害死猫……
式甲听她解释后,露出同情的眼神,了然于心地说话:“为了讨好你,边筑这个做哥哥的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靠!”王长野最忌讳听到边筑是她大哥这种说法,口不择言,直接骂了一句,“你放屁!”
式甲喜笑颜开地屁颠屁颠,王长野接下去说了什么都被置若罔闻。
“要知道昨晚可是中元节,百鬼夜行,到处隐藏着凶险。你师父找不到你,怕你出事,一夜没睡,害得我们一群妖怪也心神不宁,”乖宝宝式乙目不转睛地看着王长野,十分无奈,“我们担心了一晚上,但你见到我们怎么好像很失望?”
王长野被说破心事,愣了愣。
别看式甲和式乙表面看起来是单纯的孩童,其实那双大眼一点也不瞎,早把自己的小心思看得清楚明白。
王长野想起了目前的第一要事,浑身一紧:“对了,人呢?救我的人!”
式甲看了一眼式乙,挂上心知肚明的笑容,机灵地指了指外面。
明知两只小妖随时可能使诈,王长野却顾不得那么多,踉踉跄跄地踩了拖鞋就冲了出去。
“妈呀,乱跑什么,”门口她被人一把拦腰抱住,居然是边筑回来了,他埋怨了一句,又立刻关切起来,“医生说你虽没有外伤,但身体还很虚,需要再静养观察两天,不要乱跑。”
背后两个妖怪化去了行踪,变成两个石狮子做鬼脸状,异常滑稽。
“那个救我的人呢?”
“你说胡起?”边筑问,“他刚刚走开,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走开了?原来那个人叫做胡起……突然而至的疼痛伴随着喜悦一起从王长野的胸口传来,好像把人掰成两瓣。她倒抽一口冷气,可怜后面边筑再说了些别的,都没听进去。
她的样子到底把边筑也吓了一跳,把人扶到边上,半天看她脸色似乎好了一些,才把一张名片递到她手里。
看暴躁精又要不耐烦,边筑赶紧解释:“是这个人把你接到这里的。”
金属质感的名片,挺刮鲜亮,上面刻着一行镭射小字:段氏集团。
就是卓兰市的那个著名财阀开的公司吗?王长野莫名歪过头,还有那人的名字和公司职位也在其列:胡起,总经理助理。
总经理助理?她还真没猜到这人会有一个如此烟火气的身份。
王长野现在所在的是一所叫做Déesse的私人医院。想当年她妈病危的时候,便宜爸爸帮忙托关系要把人送进Déesse,废了不少周折,但她妈心气高,不愿再有瓜葛,最后戚戚苦苦地死在了外头。
这回,她自己却阴错阳差住了进来……王长野百感交集,突然间感觉到一道视线。她抬头,发现是有人远远看着他们,——几乎是条件反射,边筑被王长野猛地推开,所有人都让这天生神力吓了一跳。
边筑夸张得咧嘴喊疼,搞得王长野快吼出来的话又一起吞了下去。
“我叫胡起,”这个面色苍白的男人走过来,他忽略了这个插曲对王长野伸出手。
手心是干燥,有温度的。王长野呆呆地抬头看着他,甚至觉得他比记忆中多了几分人情味。
胡起,他体贴地问了一句:“王小姐,你不要紧吧?”
一瞬间,王长野看到对方整个人化成一道黑色深渊,身上飘着一缕生魂,残破带着悠久的年代感,就像在看一张黑白底片,无数漆黑细丝和白色丝线纠缠旋绕在一起。
“还很难受?”他的手在她的面前摇了摇,霎时间幻觉消失了,又恢复了普通人的样子。
怎么没走?王长野低头嗫嚅,——她不是同胡起说话,她是在问自己。
谁料胡起听见了:“不是你让我不要走的吗?”
王长野一时语塞,她依稀记得确实说过,立马火烧过似得躁了起来。
五年前,这个人救了她,然后消失了;五年后,他重新出现了,甚至对她嘘寒问暖,——这让王长野心潮澎湃,久久不敢去相信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边筑架住王长野的胳膊,把她拉回现实:“回屋里坐吧,别着凉。”
胡起看在一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学乖,不会照顾自己,尽给人找麻烦。”
“就是。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天不知道轻重,到处乱跑。”接话的边筑显得十分天真无邪。
“对不起。”她说。
边筑说:“没事。”
胡起在一边咧了咧嘴,唇瓣弧线呈一角度,带着微妙的神秘感。
她看呆了。要不是边筑杵着,王长野恨不得此刻时间永不流逝,日夜永不交替,直到世界毁灭只有他们两个……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聊人生哲理,通宵达旦,乃至夜夜笙歌:以前,他突然消失了?以后,他会不会再出现?
人说死前会把自己的一生走马观花走一边,王长野这是才看人一眼,就跟人过完了一生。这些回忆让她生出几分羞涩,也瞬间惊醒,——她这是怎么了?
一杯水出现在了自己手里的时候,王长野看清楚了自己的脸色,吓了一跳:幸好她是病人,本就惨白寡淡。
边筑十分心疼地连叹了好几口气。
彼此都有些尴尬,王长野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终于端出架子,不咸不淡地神来了一句:“你还记得我吗?”
一旁的边筑听到这话,抬眼看了她一眼,迷惑中带着点好奇。
“记得。上次见到的时候,是五六年前了吧?不好意思,那回我认错人,把你当做我的一个朋友,”胡起没有否认,顿了顿又想起来补充道,“也不算是朋友,她可是欠了我好多东西。”
“这样啊?”听到这个解释,王长野没来由地失落起来。
边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知趣地沉默起来,安静地看在一边。
然而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童音的歌声:“小猪猪胖又白,四条腿儿吃饱来”,这跑调跑到西伯利亚的铃声突兀得把暂时的平衡打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边筑连连道歉,来电显示是“秦清和”。
王长野说:“你接吧。”
“应该金助理,大概查出清和怎么回事了……”边筑皱着眉解释道,秦清和平时是不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的。
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半晌那边挂掉了电话,边筑扫了一眼旁边无动于衷的胡起,对王长野轻声说道:“这部《毒琉璃》大概是真的有毒,清和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