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效应》尤尔

2、第一章 香港，课题

　　下飞机的时候宁冉明显感到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整个人昏沉沉的不说，肠胃里还一顿翻江倒海，虽然之前为防止晕机吃了乘晕宁，而且都没有进食，可飞行时间太长，药效也不再起作用，终究还是没有撑得过去。宁冉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再吃一粒乘晕宁，导致现在的结果他实属不愿，如果不是某个人跟他说那种药品副作用太大，宁冉打死也不会乐意受这种苦。
　　从赤鱲角机场到宁新那里至少也有半小时车程，所以宁冉很自觉的选择了机场快线，虽不可避免的摇晃，但至少比做计程车要好很多，这也是宁冉拒绝宁新来接机的原因，除了脚踏车宁冉几乎与所有交通工具无缘。
　　宁冉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臂撑着下巴偏头望着窗外，他看的出神，思绪也的飘得不着边际……
　　进入三四月后香港正值雨季，外面下着雨，本就潮湿的空气更添了几分凉意，但地理位置却决定了它不可避免的闷热，这一点在停车开门的空挡显露无疑，更使得宁冉颇为烦躁，不时的皱皱眉头、摸摸鼻尖。邻座的女子看见身旁年轻男孩可爱的模样，一手遮着嘴巴轻声笑起来，宁冉诧异的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对方，女人摆摆手表示抱歉，宁冉也就不再追问，继续转头看着窗外雨点淅淅沥沥的落下。
　　下了车，在就近的超市买了把塑胶雨伞，宁冉为避免淋到更多的雨水，把肩上的背包稍微调整了下，一不留神，脚踩中踩水洼，裤管被水渍溅湿了大片，宁冉无奈的把眉头拢得更紧。思绪再次游离，将来有没有可能研究出一种很神奇的东西，用来代替千万年都几乎没有变化的雨伞，当然前提是不用在下雨天常常洗裤子，是什么？宁冉自己也说不清，以上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一个想法而已。
　　进公寓大厅的时候被管理员拦了下来，好一番交谈也无济于事，不得不让宁新亲自打电话过来给管理员。进了电梯宁冉也没有回神过来，才一年没回，什么都变了，新的公寓管理员、新的管理制度，以及钥匙插不进孔里才明白过来，连锁头也被宁新换掉了。再一次打电话给管理员上来开锁，折腾了至少二十分钟，才再次踏进久别的小屋。
　　不错，都是新的，沙发、窗帘、电视机、组合音响……宁新果真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对他的不良癖好没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卧室，扯开一室白布，把背包丢在角落，动手整理一番，就转身进了洗手间用热水冲去一身疲惫，旅途的劳累加晕机的后劲，让宁冉从浴室出来就直接窝进被子里睡得昏天暗地。
　　宁冉是在一阵吵杂声中醒过来的，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嘀咕着诅咒外面那个闹得他睡不好觉的女人，同时也暗暗决定要从宁新这里搬出去，隔音效果这么差，若是那家伙哪天带了女人回来，自己究竟还要不要睡觉。现今不同于往日，宁新上次打电话说是有了女朋友，这么想起来，宁冉突然就觉得，外面那个很大声的女人或许就是宁新的正主了，因为宁新是从来不会随便带女人回家的，当然，宁冉也是一样，这让他们的爷爷很是欣慰。宁老爷子是个受祖上封建思想洗礼传统的男人，在他的意识里，男人的贞洁和女人的是同样重要，活了一辈子看了太多不入眼的事情，宁父放浪的作风就很让宁老爷子不满，为此，宁老爷子也只能叹着气对着两个心爱的孙儿念叨：千万别学你们老爸，千万别学你们老爸。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事情都被遗忘了，宁新和宁冉唯独把宁老爷子那句话记得清楚——千万别学你们老爸，但究竟是学什么，他们就记不太清楚了，无非就是有关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云云。
　　宁冉瞥一眼墙上的挂钟，八点二十分，回去的话还有时间……老天保佑她晚上不要住这里，脑袋虽然这么想着，可未来嫂子的面还是得见的。进洗漱间认认真真的打理起自己，把牙刷塞到口里，一手伸上去按按拢起的腮帮子，对着镜子笑起来，对了，这才像自己。
　　换好衣服去宁新卧室，里面的声音传出来——
　　“天哪，宁新——你知道你给我带来的麻烦究竟有多大吗？”卧室里，手上拿着文件夹的卫利头痛的拍着额头。
　　“洗耳恭听。”
　　“首先，宁新，我们要向长期的合作伙伴皇廷娱乐做出合理的书面解释……”
　　“以你在这个圈子颠倒黑白的能力，我认为对皇廷的书面解释，就你而言不过是众多工作中难度稍微偏上的其中一项。”宁新靠落地窗站着，一脸平静着注视这前方。
　　“你倒是第一次这么看得起我，”卫利摊开双手做无奈状，“另外，我还要给奈瑞，还有外面那些个聒噪的记者一个完美的理由。”
　　“市场价值问题。”宁新稍稍回头，“其实你完全不用理会，换角在娱乐圈里在平常不过了，风浪不会起得太久，你有经验的。”
　　“我看，根本就是你的个人喜好。”卫利一语道破关键。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反对。”
　　“够了吧，明知道不可以这样对付狗仔队。”
　　“这是商业，不是娱乐。奈瑞代表的是商品形象，不是那类香港遍地都有的三流明星。
　　“好吧，这话你应该跟奈瑞去说，相信他很乐意听听你对他的看法，”卫利觉得自己已经没法跟面前的男人再沟通下去了，“你明明知道的，他是个进取的艺人。最重要的，宁新，你害我们公司最少损失了八位数字的赔偿金。”
　　这时有人推门，宁新放下手中咖啡杯，冲进来的男孩浅浅一笑：“你至少要敲门。”
　　“抱歉，”男孩吐吐舌头，继而转头抛给卫利一个招呼式的微笑，“能听听我的意见吗？”男孩说得诚恳，让人无法拒绝他的好意。
　　“先不说奈瑞是三流明星还是进取的优秀艺人，ＷＤ系列本身就是运动品牌，启用艺人作为形象代言本就是个错误的选择。”宁新挑眉，就连他也没有妄自敢对ＷＤ最初的选择下错误的结论，他这个弟弟啊，还真是……平日里都是那么婉转的表达自己的意愿，今天怎么……
　　哎，也罢，无聊的人无聊的恶趣味。
　　“奈瑞代言之后，ＷＤ系列的销售量一直很稳定。”房间突然就冒出一个陌生的家伙，让卫利有点缓不过神，想起之前的争执有可能被来人听到，稍有几分尴尬，本能的防备。
　　相对于卫利，宁冉就表现的自在多了，他依然在笑，声音清晰的让卫利那经常会自动过滤话题内容的耳朵无法抗拒：“我相信宁新要的不是稳定，而是突破。”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卫利有种错觉，似乎这个年轻男孩的唇角从他跨进门的瞬间就是勾起的，而他竟然还用这样轻松的口气，说着刚才那句看似颇为严肃的话题，着实让卫利惊讶，虽不讨厌，但也没有多大的好感，只是表面功夫还得做足，至少她不想在宁新面前输给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
　　“你又怎么肯定用温柏翔就一定会有突破。”
　　卫利明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是徒劳，在宁新的意见被董事长接受后，但出于对产品负责的态度，作为ＷＤ系列总负责的还是有必要让自己搞清楚状况，老董只是凭着宁新在广告界的影响力选择相信宁新，卫利不一样，她是专业人员，有自己的想法。
　　“这就让问题的本质可以从商业层次上升到艺术界面，我说得简单一点，艺人形象再好也不及运动上身上与生俱来的生命力，温柏翔对梦想的执着眼神是我们所有广告人所追求的，一种对于生活对于生命的肯定态度，也正好应和了这一期的ＷＤ推出的生活系列，个人认为，宁新坚持换下奈瑞也是这个道理。呐，我说得对吗？”男孩调皮的眨着眼睛，最后一句调笑式的语气，化解了先前稍显紧张的气氛，而且，在一番成功的解释后，恰到分寸的把最后结论交给正在一脸悠闲品茶的宁新，稍稍遮住刚刚才显露的锋芒，给卫利一种他只是在猜测的假象。
　　没错，男孩就是宁冉，卫利突然有种挫败感，久违的感觉，以前初识宁新的时候有过一次，这是第二次，对方是宁新的弟弟。
　　在卫利离开这里之后宁新走到宁冉面前，看似熟练的用拇指和食指捏捏宁冉的脸颊：“承蒙你的照顾，启用奈瑞的方案已经彻底流产。”
　　宁冉无所谓的摆摆双手，同时用表情抗议他依然不能接受宁新捏他脸颊的小动作，给自己倒了杯水，安安静静的靠在栏杆上看窗外的夜景：“虽然变了很多，香港的夜景依然很美。”
　　“美丽或是丑陋对你来说不是没有差别吗？你依然不喜欢这里。”宁新轻轻的笑了，温柔的望着宁冉的背影，“怎么样？毕业之后想去哪里？”
　　听他这样问，宁冉立刻转过身来，答非所问的说道：“我最近比较喜欢摄影。”
　　宁新稍稍一怔，继而又淡淡的笑了：“很像你啊。”
　　“我有跟Renaud教授提起过，”宁冉低下头，困扰似的微微一笑，“他没有表态，我知道他真的很想给我周围画一个圈，让我安安静静的待在这个圈子做广告。”
　　“如果不是你太随意，他也不会想要给你画圈，事实上，我们都清楚，这个行业需要不断的接收新事物。所以，相信我，Renaud是不会去实践的。”
　　“这我知道，我倒是很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我憋得越来越大。”宁冉指指自己的腹部笑道。
　　“你可千万别让他知道，Renaud一直很怨念他的啤酒肚。”
　　“好吧，接下来我得好好研究他留给我的课题，如果让他满意的话，他会喝很多啤酒庆祝，到时候就不能把责任推卸给我了。”宁冉一边微笑一边往卧室里走，“我想你该休息了。”
　　宁新跟上，抬眼顺着宁冉手指的方向望去，墙上挂钟的时针和分钟同时指向十一，他无声的笑了，假装认真的说：“我记得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睡觉。”
　　“我需要倒时差，谢谢。”宁冉伸手关掉房间的日光灯，“麻烦出去帮我把门拉上，还有，晚安，哥哥。”
　　“很乐意为你效劳，另外，我想知道Renaud留给你的课题名字，居然这么费事的打电话过来关照我这期广告一定要用温柏翔。”
　　借着窗外些许亮光，宁冉看到宁新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浓：“嗯……名人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