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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这汤,在我们家,也叫咸汤。 ...

  •   姜琴的工位不一会便被总公司的孟主管给占用了。她说自己那台电脑运行太慢,耽误她与国外客户沟通。本来总公司的人下来都要被高看一眼,何况她又是大主管,负责大单的,别说借用谁的电脑,借谁的钱,都是一堆人很痛快的。
      坐姜琴左右的人便看见孟主管还抱怨了句姜琴邋遢,她抽了个湿巾把姜琴的桌面电脑都擦了一遍,最后还不满意,又问谁有酒精,大家便觉出她有洁癖。酒精不常备,遂有人很快贡献出了自己的清洁液,孟主管含笑接过温柔着说谢谢。
      在几人的注视下,把姜琴的桌椅,甚至柜子仔仔细细地清洁了一遍。办公室里很快漾出一股清洁的味道。也有被感染的,也偷偷地擦了擦自己的所属品。
      孟主管擦完后,在办公桌上铺开自己的文件夹,她的胳膊都不沾桌面,连鼠标上,都覆上了一层纸巾,名曰对人“尊重”。
      姜琴在医院住了三日,孟主管就借用了她电脑工位三日。其中要找一份核对单,锁在姜琴柜子里,她便站起来扬声问钥匙呢?没人回答。孟主管又高一点声调:备用钥匙在哪?我急用呢。
      有人捅捅她,小声说,那个。
      孟主管抬起头,看了眼大玻璃,不等人反应,她走过去,咚咚咚敲了三下,玻璃发出沉闷的声音,人也很快出来,那个人的柜子钥匙,孟主管指一下姜琴的工位。
      出来的人返回去,拿出一串钥匙,找了找,咦一声,看孟主管的脸色,又趋步去柜前试了试,然后脸红着说,不在这,不知被谁拿走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孟主管俯下身,认真地看这人。你们都是这样干活的?出了损失谁负责?
      有人开始冒汗,有人拨了姜琴的电话问钥匙,问了几句,把电话转给了孟主管,然后只听嗯嗯两声,电话挂断,孟主管在电脑上手指飞快地敲,敲了几下,人就静下来。
      姜琴回来工作后,开了柜门把核对单亲自给孟主管送去,孟主管眼皮都没抬。
      厂头的办公桌被锁了起来,很快有不同的人来来回回。办公室都鸦雀无声,每天都沉浸在压抑当中。
      姜琴不爱去食堂吃饭,黄琴就给她打回宿舍。她的胃口小得可怜,黄琴也不劝她,专给她打小米粥,还要稠的。
      黄琴说,你要死了,不知人多拍手叫好呢。
      姜琴就默默将泪含进嘴里,混着小米粥喝下去。
      黄琴陪着她吃,把饭从食堂打回宿舍,已经不热了,黄琴每次都用两条毛巾包包,姜琴从床下拿出一个纸箱,撕开胶条,里面是一只崭新的电饭锅,她说,打算回家带的,先用吧。黄琴就插上电,加上水,把能热的粥饭再热一下。
      热汽升腾,屋里很快就热了。黄琴脱掉大棉服,见姜琴反而把厚衣服紧了紧,她想想说,后天休息,你要没安排,咱们去赶集。
      哪儿有集啊?姜琴见饭锅跳了档,问。
      不远,我带你,你跟着我就行。黄琴那次去跟车验货,司机告诉她的。
      你不会把我卖了吧?姜琴把粥饭拿出来,烫得她不停地嘘手指。
      就你?黄琴冷哼一声,这缺斤短两的,不值得路费。
      姜琴踢她一脚,黄琴拿筷子戳她一下,两人很快嘻哈起来,气氛一下就变轻松了。姜琴不知不觉吃了一碗粥,一半花卷,她看看黄琴若无其事的把她剩下的都吃了,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甜,这个无亲无故的人啊,对她,竟然这般地好。
      姜琴上前搂住了黄琴,无声地呜咽。黄琴拍拍她,过一会见姜琴还在抽搐,她说,行了啊,别肉麻了,我身上的疙瘩一抖擞,够熬一锅粥了。
      姜琴又破涕为笑,握着手轻轻地捶了黄琴肩头。
      黄琴笑着说,这锅里的热水别倒了啊,正好把咱的盆盆碗碗再洗洗。
      姜琴挤了洗洁精,黄琴不让她动手,把姜琴摁在床边,她快手快脚地清理好了。姜琴眼里的热意又忍不住冒出来。
      休息日食堂不开火,二人没上闹钟,睡到自然醒。黄琴洗好脸一看表,已经九点了,她催催姜琴,赶紧起了啊。姜琴把自己穿得厚厚的,秋裤套了两条,找了双运动鞋穿上。
      黄琴等在门边,锁上门,把自己的帽子给姜琴戴上,把她一头好头发全卷卷塞进帽子里,说,你呀,也自个注意点。
      姜琴点了好几下下巴,看黄琴把围巾展开重新包了包自己。
      赶集的人着实不少,熙熙攘攘的,姜琴扯着黄琴的后衣角,黄琴看得多,买得少。姜琴想吃糖片,黄琴挑了挑,还挑了不辣的,里面加了烤花生碎,咬在嘴里,又甜又香。黄琴自己吃了块薄荷味的,不时地哈一下,薄荷味就溢出来,姜琴想换着尝尝,被黄琴打掉了手。她乖乖地掰了一块自己的给黄琴塞嘴里,黄琴礼尚往来地也掰了一块给姜琴,姜琴赶紧含了,只是颗粒物小得可怜,姜琴意犹未尽,黄琴就瞅她说,过了这日子,想吃再买。坏了味蕾,以后你就等着哭行了。
      我好了。姜琴说。
      黄琴不接她的茬。
      二人慢悠悠地,真得是在逛。赶集是件很接地气地事情,快了不行,体会不到乐趣。当你看到那一团团的白雾,那一锅锅吃食被掀开时,围着大锅哄抢的人,自己不吃也能被这种生命力感染一身。
      毛蛋,炉包,炸黄花鱼,大锅炒花生,白切糕,糖葫芦,甚至现场在磨芝麻香油,姜琴贪婪地大口嗅,黄琴在旁边笑着说,别连尾气灰尘都吸了啊。
      怎么这么香呢?姜琴问。
      当然香啊,那是芝麻呀。黄琴懂得比姜琴多,她从小跟这些东西接触的。
      嗳,可惜了,咱不做饭,要做我真想一样样都买回去啊。姜琴呆在小磨机旁边愣是看了个全过程。
      黄琴觉得这孩子傻得可爱。只是啊……谁在感情上又都长着火眼金睛呢?盼她以后能得老天爷宠吧。
      为了能让姜琴挪动脚步,黄琴看上了一双棉靴,喊着姜琴过来参考。姜琴说,外型挺好看的,就是穿一季就不暖和了。
      这个价钱还想穿一辈子?黄琴已经一脚套上一只,另一只也准备往脚上套。她的身子有些歪扭,姜琴扶着她。穿好了,黄琴直起腰,刚想开口问怎么样?一个大喇叭样的声音穿刺进来:咦,你是黄村的吧?
      黄琴循声望去,一张热切的脸,不太熟悉。
      这人很是自来熟地介绍自己,完了,又打量了打量黄琴说,没错,就是你了,我认得你,你不是前阵刚跟丁家老二订亲了吗?我还吃过喜糖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黄琴想。嘴上却没出声,只是上下蹲了蹲,感受鞋的舒服度。
      这人见黄琴不接话,继续验证:订亲的时候你没回去吧?丁老二也不在乎,愣是把自家院子摆满了,还拿出你的照片给我们看呢。他对你可真是上心。你爹也去了呢。
      草!姜琴替黄琴骂出口。这人是谁?姜琴俯在黄琴耳后问。
      不认识,黄琴说。
      姜琴跺跺脚,这人又聒躁地说,你现在在哪儿啊都说你可有本事了,在大城市大地方上班挣大钱呢。
      黄琴只和姜琴说话,你不来一双?
      姜琴把帽子往下拉,盖住耳朵说,我不要,咱走吧。
      黄琴拎起棉靴走了,也没顾得上和老板再讨价。后面的声音还在追:嗳,别急着走啊,我是丁老二村的,算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哪。
      姜琴揽着黄琴的腰,二人很快到了集市的另一头。这一头全是卖盆栽花卉的,看几眼,刚才的烦躁很快平静了,黄琴蹲下来颇耐心地跟卖花的请教了几种花的种植方法。
      姜琴站在后面看,觉得黄琴平静得不寻常。
      黄琴先喊累了,找了家小饭馆,看着挺干净,进门黄琴先问,老板,有疙瘩汤吗?
      有啊,老板笑着说,咱这地,哪家不做呀。
      姜琴把围巾解下来,看见黄琴打了个哆嗦。她安静地拿过老板给的热水壶,把碟盘先烫了一遍,然后倒了杯热水,先推给黄琴,再给自己倒。
      黄琴捧着热水出了好一会神,老板来送菜单,姜琴问了两遍要吃什么,黄琴都没接话。姜琴对老板说,你们什么好吃呀?
      老板说了几样,黄琴突然打断道:凉拌龙须菜,炸海蛎子,香煎银鱼,再来个疙瘩汤,加两张薄脆饼。
      好嘞,老板快快地应着快快地转身去忙活。
      菜上得很快,陆续地又有人进来占桌,等轮换洗了手的功夫,小饭馆竟然坐满了,姜琴不由地感叹黄琴的直觉就是准,刚才她还说看这家不咋地呢。
      老板把疙瘩汤端出来,喊着小心,烫啊。添了勺子。黄琴只给自己舀了,想想问,你今天几天了?
      姜琴脸一红,低低头蚊声说,早没事了。
      这汤有蛤蜊,比较阴,你少尝尝。她接着舀了半碗给姜琴。
      姜琴不懂这些,指指那两样说,这不都海鲜吗?
      黄琴叹口气说,都是海鲜,不错,那两样做月子也吃得。
      哦,姜琴住了嘴,专注喝汤。她先小小吸了一口,然后看小汤匙里的东西,她认得虾仁,问黄琴这是什么?
      黄琴看都不看,说,有虾,有海参,有蛤蜊,这家做得细,东西比较全。
      咸吗?顿了顿,黄琴又问。
      还行,姜琴喝得细,咸也能受得。
      这汤,我们家也叫咸汤,因为海鲜做的,不用放咸,味道都够了。黄琴喝了一碗,说着,又舀一碗。
      姜琴觉得黄琴大概要说今天这事了,直到回去,黄琴也没开口。
      没吃完的,老板给打了包装进泡沫盒里,黄琴因为拎着鞋,这些就归姜琴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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