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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问剑阴阳 ...

  •   【1】

      白道探花的幼女认的第一个朋友是□□的榜眼。

      丫头觉得喊她榜眼太生疏,喊她姐姐又显得过于亲腻,思来想去只好唤她小狐狸。

      榜眼嚣张惯了,不把自己当外人,也不把师父的孩子当自己人,张口就损丫头以貌取人。

      丫头不经世事,但也知这不是什么夸人的话,嘴角一下撇眼见着就要哭出来。榜眼自知不妙,赶紧从桌上抓了一馒头堵住丫头的嘴。

      “别哭别哭,我同你讲故事。”

      丫头立马呸掉馒头,笑吟吟地往前凑了凑身子催小狐狸说。

      “哈哈哈……”榜眼干笑三声,“师娘的仁义礼信你可真是一点都没遗传到。”

      【2】

      一黑一白,一阴一阳,师父和师娘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到头来命理却阴差阳错因一只装着幼婴的木盆有了交叉。

      白探花出生在阳关山庄,打小听的是武德,习的是正法。师父则是独木谷的千金,从小同江湖混混和江洋大盗们打交道,练的是阴招。

      恰逢谷主生辰,宴请众宾客,席间交好的观星先生被灌了好几杯酒,脑子混乱忘了天机不可泄露,一边傻笑一边拉着谷主说,令爱作为女流命格太戾,注定是要遇劫的。

      谷主还没发话,挂在大厅当摆饰的一柄剑不知怎就被师父取了,一招斜刺剑锋已在观星先生的脖颈上划开一道口子。

      群堂沉寂鸦雀无声,师父偏偏头阴恻恻笑问:“烦劳先生再一算,那人来劫财来劫色啊?”

      谷主大惊之下酒醒了五分,厉喝爱女退下,观星师迷迷糊糊中不知害怕,两眼一翻动了动手指十分耿直道:“都…都劫?”

      众人皆是一惊,谷主眼疾手快,在观星师命丧剑下前一掌把爱女拍晕,继而同亲信耳语了几句,亲自赔罪送观星师出谷。

      那一年师父九岁,被谷主以不敬白道前辈为由关了十年禁闭。

      那一年观星师闭关不出,每天都在山庄里跟儿子碎碎念,多言数穷,低调保命。

      儿子整天被念念念念出了逆反心理,本来的虚心谦让全转成了傲气。

      君子剑讲究的本是忍让、以退为进、以守为攻,偏偏这少年傲气入剑,剑势上便陡增了几分凌厉,一旦认定一事便再无商量的余地。

      对此阳关领军赞不绝口,观星师却很是忧虑儿子会落得剑走偏锋以命殉道的下场。

      【3】

      师父每天与虫鱼鸟兽待在一起,身上的邪浊之气不知不觉被去得一干二净,愈发出落得人畜无害的模样。

      禁闭闭到第七年时,独木谷的小卒匆匆忙忙冲进了山洞请谷主的千金出关救难。

      师父正专心致志用枇杷野果摆拼盘,见小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一阵砰砰直跳。硬是压住拔剑就出山的激动,故作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要曳尾涂中与鱼虾麋鹿为伴。

      小卒不是没看过三顾茅庐的故事,知道尊重贤才的重要性,可如今事态紧迫也不敢拖沓,直直喊了出来:“白道仗势欺人,于阴阳客栈伤我数人,谷主的头发都被削了一撮!”

      师父正听得紧张,已经一路往灭门惨案脑补,听到最后一句反差太大,实在忍不住拍手笑出声。岂料一笑化解了十年被禁闭的恩仇,师父一提石桌上的剑,手腕一转拴至腰间,推了小卒道:“带路。”

      【4】

      师父十六岁那年,在阴阳客栈门口见到了小卒所谓的,白道仗势欺人。

      她的同门伤残无数,正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委屈地同玉门观的大夫诉苦。她的三大叔四小弟七大姑八大姨围着一个白衣人,匕首鞭子斧头飞镖纷纷掏了出来,与平日的打架斗殴大有差异。

      杀气终究是杀气,和意难平时的花拳绣腿毕竟不同。

      □□们相视一眼,心有灵犀群起攻之,一瞬之内便封住了那白衣人的东南北三面。

      师父熟稔此招,围师必阙,留出的西口绝不是活路。那白衣人亦是明白人,对西口视而不见,换了以守为攻的架势,以攻为守抽剑就砍向她三叔。

      师父本懒懒倚在门口,见那少年挑了这一突破口时不禁扬了扬眉,站直了身子。

      纵她恨极轻视女流之人,却也不得不承认女子气力上略输男子,因此若要破阵突围,就算逞君子风不好意思同她四小弟动手,也该拿她的七姑八姨下手才是。

      这一袭袭得她三叔猝不及防,已来不及回挡,七姑八姨连忙助阵,挡是挡住了那少年的剑,却难免跟着乱了阵脚,各退几步。

      那少年施施然将剑一横,一本正经如同教书先生一般讲解道:“某不才,一招围魏救赵,敬诸位围师必阙。”

      师父正越看越有趣,忽被谷主戳了戳腰。师父看了看少掉一撮头发的谷主,用尽全身定力才憋住了笑。

      “把那个孩子抢过来。”谷主闷闷不乐地捂着头递了剑予她,“削他头发!”

      师父闭关久了不太爱搭理琐事争端,又见□□人手充足不趟这浑水也行,遂摇摇头作壁上观。反正他们人多。

      可她眼见着同门一个一个栽在那少年手里,还是忍不住心生忧虑。阴阳道法,讲究的是一个权衡,这少年今儿要是以一敌百活着走出去,他们□□还要不要面子?

      但这少年已身负重伤,今儿要是死在这,岂不是又说明了他们□□以百打一仗势欺人?

      这进退维谷的境地,也难怪她爹会山穷水尽到放她出来。

      师父从谷主手里接过剑,神色阴沉往客栈里迈了一步,孰知在山洞里住久了全然忘了有门槛这一东西,脚被一绊,身体一歪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谷主又是惊喜又是欣慰地摸摸胡子,同手下挤眉弄眼问,小女怕是捡到了失传已久的剑谱。

      手下连连惊叹,莫非是天外飞仙?

      谷主再仔细一品犹疑道,不对吧,身子那么歪,应该是凌波微步。

      【5】

      师父摔出去的那一刻是往白衣人剑上撞的。

      一秒的时间里师父的心境仿佛经历了四季变化,从胸有成竹会有同门搭救,到半信半疑心急焦躁,到难以置信秋雨浇头,最后到心入寒渊满脑子吾命休矣。

      围观的□□们却纷纷鼓起掌,只道大小姐闭关时果然听从教诲勤练剑法,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使出这么见所未见的一剑。

      这下那白衣人瘫着的一张脸也不得不被吓出了表情。从惊恐到警惕到迷茫到恍然再到突然想笑。

      他收剑已来不及,稍一犹豫只得抬膝将木盆往上一拱,抢在那少女撞剑自杀前兀自折断了自己的剑。

      围观的□□们先是一愣,继而爆发出叫好声。他的手下败将们抹眼泪的抹眼泪,纷纷呐喊助威让那少女趁势再来一招。

      虽少年剑已断,她也被那木盆一撞撞得胸口发闷,过度惊吓之下一时有点站不稳,摇晃恍惚之间看得木盆里装的并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个睁大了眼的娃娃时,一口气喘不上来两眼一黑径直晕了过去。

      白衣人一呆,只好一手抱盆一手抓她的衣领以防她面部着地。

      大家正看得呆滞时,谷主一声石破天惊的悲鸣:“彼苍者天!话不说全,你儿子劫我女儿的色啊?!”

      喊完也不顾自己的头发,随手抓了件武器怒不可遏冲上前,高高举起筷子对准了那少年的眼睛。

      “松不松手?不松手我就废了你的眼睛。”

      “……”白衣人瞥了瞥左手的盆和右手拎着的少女,为难地回答,“可是松手…她就会摔倒,那我就会废了令爱的脸。”

      白衣人本没有恶意,可谷主把这理解了威胁。谷主只觉得脑门心间两处凉风一过,几次欲言又止后摆摆让手下人退开。

      毕竟大小姐在人家手里,□□们不得不退开身让出一条道。

      白衣人不明所以地问:“咦?不打了?”

      谷主敢怒不敢言,手一使力掌中筷子成了粉末,掌柜一看这要是继续打下去客栈金额损失太大,急中生智壮着胆子提出了换种方式比较。

      “两方各出三文铜钱投骰子,点大的带回这娃娃。”

      白衣人稍一思量,自己左手右手全拎着人,剑又断了,同意这个提议并不亏,便点了头。谷主也顺坡下驴,然后就发现世上有很多东西真的不得不信。

      比如说七年前观星师给算的那一卦。

      谷主爱女心切,怕臭小子拱了自家白菜,才随便找了个借口把爱女关到山洞里。

      怎料造化弄人一把爱女请出来就落得钱色皆失的下场。

      “等一下等一下……”小丫头忍不住打断,“还没失吧?三文铜钱姑且算失,怎么色就被劫了?”

      “哼,你外公的神预感,你懂个皮毛?”

      【6】

      听到这里小丫头慢慢眯起了眼睛:“七绕八歪同我说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榜眼托着下巴皮笑肉不笑:“师娘塞给你的枇杷你都送谁吃了?”

      小丫头神色一凛,拖长了音:“关你什么事了?”

      榜眼微微一笑道:“我是师娘师父带大的,自然要看好你嘛,你若再想出谷与那谁眉来眼去打打杀杀——”

      小丫头一梗脖子叫嚣道:“怎样?”

      榜眼笑嘻嘻地从袋里掏出三枚铜钱放到小丫头手里:“一点赞助,恭祝问剑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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