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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小雨淅淅沥沥数天,难得遇上放晴的好春光,路上来往行人慢下脚步,逛着集市摊。

      “来咯,您慢用。”馄饨摊上,小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冒着葱花香的馄饨,放到何长安面前,何长安慢吞吞数出三枚铜板钱,推过去。

      馄饨汤热气氤氲了他的视线,何长安看着那几枚铜钱上的印记发呆。

      新朝国号定为永安,这铜钱花样……是他定下。

      店小二不时好奇地往这边看两眼,这书生虽然模样清秀,但人着实奇怪,先是站在他们店门口盯着招牌不动弹,坐下后叫一碗馄饨又开始发呆,现在看着那几个铜板又呆住了。

      看见客人一直不舍的盯着铜板,回去小声和他爹说,“这人看起来也不穷,怎么三文钱都舍不得。”被他爹在头上敲一下。

      何长安听见也不尴尬,或者说此刻其他事情占据了他的心神,周围其他事情都进不去他浑浑噩噩的脑袋里,这是他大病初愈后首次出门,真真切切让他感受到真实的感觉。

      筷子夹起一个刚出锅的馄饨放进嘴里,烫的他眼泪哗啦啦都没舍得吐出来,最后囫囵咽下去。
      这就是活过来的滋味!

      老板递给他一碗凉水,何长安接过来就灌了下去,不用看就知道舌头被烫的厉害。

      老板问他,“还要吗?”

      何长安摇摇头,这稍微剧烈点的动作再次带来头上伤处的疼痛,何长安赶紧停下,小声说:“不要了,谢谢老伯。”

      老板想走临了又扭回身,劝解道:“你这后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过不去就说说,说出来就不难受了,一辈子哪有过不去的坎。”

      何长安不说话,被烫到的眼泪往下流,滚进味道熟悉的馄饨汤汁里,他大口吹着馄饨的热气。

      半晌,他含糊不清的笑着说道:“谢谢老伯,哪有过不去的坎,您说的是极。”

      老板去招呼新来的客人,新来客人身上穿着官兵服,何长安往那边看一眼,衣服前面绣着黑色‘官’字,是京城北衙门的兵。

      京城管事的官兵分为知府手底下的南衙门,和皇上直接任命的北衙门,平时街上打斗归南衙门管,只有官家子弟的事才会用到北衙门。
      不知道出什么事惊动皇帝,把这群凶人惹出来了。
      哦,他是死在南衙门里。

      何长安放下碗,擦擦嘴,他其实并不是这个身体里的人。
      他叫何长安,是三年前树倒猢狲散的何家国公府的嫡子何长安。

      何家祖先早年也是跟随先皇一起打天下的人,太平后自觉交出兵权换富贵。
      例数三代,何家子弟不仅资质平平还苗苗稀得很,从何家第一代算起,到何长安这一辈,都是只有一根独苗。

      何长安的父亲是朝中有名的闲人何国公,到了何长安这一代就会降爵,结果他压对大宝,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如今成了皇上。

      没人知道,何长安对六皇子动的歪心思,他只是想离那人近一点,谁知道对方争气,直接成最后赢家,登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犹豫来犹豫去,不等他埋下不该有的心思,何家就被人告了。

      告的是何家族人在外顶着何家名号,昧下孤儿寡母用来救命的人参,对方走投无路撞死在南衙门外面墙上。
      何家族亲店铺米面店缺斤少两,管事供认不讳受族老指使,擅自提高物价坑害人被告,一件件,一桩桩,造成的轩然大波直接让南衙门出动。

      父亲年迈,何长安自己跟着官兵前往衙门对证。
      这边还没弄清,那边他母亲嘴里提了好几次的姑娘,何长安因着不能说的心思都没答应去相看,对方被推下冷水湖,三九寒天生死不知,姑娘的丫鬟说是应邀来见何长安,何家又被告了。

      事情接踵而来,何长安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他再经历朝堂之事,也没被人用上过这阵仗,被关进牢里,他才静下心:有人对何家下手!
      他怎么都想不出来何家招了谁,挡了谁的路,但这事出来,没有直接关押那些管事族亲,反而来请他年迈的父亲,处处施压已经能证明一切。

      他虽通武艺,但走的举人路,而朝中儒生数百,满朝状元数下来就有数十位,状元并不能和平步青云挂上钩,他的朝堂之路只是开端。

      等当朝户部尚书周一通来到牢中,这个新皇的心腹,端着一杯毒酒来见他,完完整整把所有陷害说出来,猛然点破何长安对皇上不该有的心思。

      何长安懂了,为什么北衙门半点动静也没有,为什么口信传出去他被关在牢里,那人也没有把他放出去,任由他家被这些污名所累。

      那人怕是知道这些事,知道他的心思,不想再看到他。

      也是,谁会想到十几年一起长大的玩伴,日日相伴的人,居然怀着这种心思。

      周一通掀开斗篷,削瘦苍老的面孔上闪过快意,嘴上很是痛惜:“长安候,今上仁慈,念在过往十几年你伺候的份上,你早日上路,何家就早日被皇上洗清,你父母年迈,怕是经不起折腾,自己选吧。”

      牢房并不阴暗,外面阳光射进来照在墙角干净的被褥上。

      一杯酒断肠,他只是恍惚想着,是他的错。

      何家能脱身就罢了。

      不知道那人知道他答应死的干净利落,会不会对何家网开一面。

      他死在那冰冷的南衙门牢房里,鲜衣怒马的小侯爷,死去后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冷到骨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半个月前他忽然醒过来,还变成了举人壳子里的何长安,同样名字同样生活在京城,却是不同的人,这个头被同窗小厮砸破的何长安,而这时离他的死去,已经过去三年之久。

      自从他醒来出现在这个陌生的身体上,发现这个身体跑两步就会气喘吁吁,与他原本能骑马射箭的身体完全不同,甚至这个身体手掌没有握剑的薄茧,只有握笔的薄茧。

      大半个月来他一直大病卧床,近日好些,才得了机会说服这个身体的母亲出来转转,吃完馄饨他绕过小半个京城,来到北城区,远远看着何家大宅。

      注意到国公府四周有人监视,何长安心中生出疑惑。

      三年过去,他家的消息路人皆知,何长安自然也就能轻易打听到:他死后没多久,何家很快被洗清,该下狱的下狱,何父悲痛之下带着一家人告老还乡。

      这时候竟然还有人在监视何家,难道何家还有什么牵扯?

      接着他摇摇头否定,三年过去一切烟消云散,应该是例行的监管吧,他记得三年前附近就有官府的暗哨巡视。

      他没靠近,绕到何家后面,有处地方院子里栽了桃树,是他和李泽小时一起栽下,后来十几年桃树长大,那人就经常拽着桃树枝翻墙进来。

      恍惚间还能看到那人对自己无奈地笑,让自己快拉他一把:别看他平日习武身手利落,偏偏块头长的太大,一身筋骨硬的很,何长安能钻过去树的缝隙,那人经常会被狼狈卡在那,又不舍得拉断树枝,自己只好去拽他过来。

      此时街上空空,桃树枝光秃秃立在那,一片绿叶也没,何长安静静看着,总觉得生机已去,就像这何家。

      *
      回去的时候到了中午,在路上就见何兰出来找他,叫他一声‘哥’,在后面远远跟着并不靠近。

      何兰是他这身体的妹子,原身父亲早亡,一家全靠母亲小妹做针线活贴补家用,何长安考上举子后没什么大志向,等回乡当个教书先生,这些都是何长安从何母口中问出来的。

      何小妹明显怕他,虽然他头上顶着一圈伤布,但不伤原身的威严,何长安停下脚把人喊住,让她和自己并肩走,问家中的事。

      这些日子在床上躺着,何长安已经把大概情况摸了个遍,但何母坚持君子不该管宅院之事,更琐碎的事何长安没办法问,也就无从知晓。

      何母在家做饭,炊烟从小院厨房飘出来,饭端上桌,菜是一盘炒鸡蛋和一盘院子里的青菜。

      其他两个人都不动筷子,只扒着碗中的米,何长安看何小妹瞅两眼鸡蛋扒一口米,再瞅一眼鸡蛋下菜的眼馋样子,被逗乐了,去厨房拿双新的筷子给她夹一筷子鸡蛋,放在她碗里,“吃呀。”

      他看何母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夹一筷子过去,何母赶紧用手掌盖住碗,说道:“赶紧吃你的,别管我们俩。”

      何长安装作把筷子放进盘子里,等她手挪开立刻手快夹过去,鸡蛋到了碗里不好再放到盘中,何母这才没说什么。

      一盘鸡蛋被三人分食,等晚上何母斥责何小妹晚上做针线活太费油,何长安才想出来哪不对。

      在他印象里,一个鸡蛋也要顶数天的灯油,怎么鸡蛋就吃得!

      要知道前几日,他连续喝了有五六天的鸡汤,贫穷之家供不起这些,但如果他这个家是平民小户,也不该灯油都要省。

      半夜他爬起来往厨房米筐里摸去,白天吃的米不是什么好米,也不是最差的糙米。

      但他手摸索好一会儿,够到最底下摸到底,手指也还没碰到米粒,何长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是一点米都没了?

      他又去厨房门后摸袋囊中的钱,这几日他都见何母从这里面拿菜钱,摸了摸,只粗略数出来数十枚铜板。

      何长安顿住,他想起白天随便花出去的几枚铜板。

      原身身上大概带有十几枚,一直以为是零用,如今看起来倒像是……家产。

      他以前为小侯爷时身上虽然不带银子,可总有小厮跟着付钱,现在倒真的穷了。

      何长安蹑手蹑脚摸到自己衣服旁边,取下外衣里剩下的铜板,沉默一会儿,走到厨房一股脑塞进门后袋子里。

      “哥,你干嘛呢?”何兰疑惑的看着何长安,不知道他半夜起来杵在这干嘛。

      身后忽然有人说话,何长安被吓一跳,他原本习过武,可真是下意识往后跳,跳离何兰两步远,“那什……没什么,咱家是不是没钱了?”

      何长安不知道,何兰还能不知道吗。

      何兰听了有些失落,还是强自安慰道:“最近生意不景气,娘和我接针线活没往日多,哥你又大病一场,家中往日的积蓄都耗尽了,不过哥你放心,等你好些我和娘就又可以重新接活。”

      “不……我不是说这个……”何长安说到一半又停下。

      他说什么?养家不是你们两个的活?

      他现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大病一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只好安慰说,“明日我想想办法。”

      何兰疑惑,抄写书卷挣得铜钱留着买纸张都不够,他哥怎么想办法?

      第二日何长安便往据说是砸破他脑袋的张府中去。

      张良才是他现在这个身体的同窗,平日出手阔绰自信满满却没有考上,便时常看何长安这个举人不顺眼。
      上次两人起了争执,张良才的小厮狗腿的一把拿起砚台把何长安砸了。

      按晋王朝的律法,怂恿小厮砸破举人的脑袋可是要坐牢的,尤其砸了额头破相,严重些官途都会坎坷。

      何长安心里有掂量,坐牢不必,把银子钱给他出了就成,他就是来讹银子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何长安:没钱好难(狗头)
    好孩子不要学啊,爱你们,新文求评论求收藏(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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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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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隐居修士:蓬莱岛……乡下老爷爷看手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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