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江陵春

1、无脸女

　　此文稿写于我六十五岁，成稿三份，皆以纸质形式保存，在本时代来说是种既不高效又不环保的古老方式，但随着年岁增长，我越发觉得愈是古朴的方式愈能保证信息的可靠性。
　　在这件事上，信息的传递性反而是最不要紧的事了。

　　笔记记录的是我一生的奇异经历，这或许是打开笔记的你们期望得到的部分线索。贯穿这些经历的是一段感情，至死不渝，以及一个人。
　　我想，得到笔记的人如若不是我的后人，那也该是本社志同道合的同志们。如果你们日后能见到那个人的话，请把这本笔记交给他。
　　这是我以一生赠予他的礼物。

　　*
　　故事的开始是距今五十多年前的一桩都市传说案，探访我国南方G市的一个广为流传的鬼话“凌晨无脸女”。

　　传闻在南方许多湿热的城市里，夏季高温直到夜间才热度渐消，当地流行夜市，摆上各样街头小吃的摊头，有时会如庙会一般有些走江湖的艺人来助兴。有时这样的夜市也会办在公园，有时在海边，可谓是当地一景。
　　通常在年轻人会三五结群在摊子上撸串，深夜而归，通常凌晨一二点。

　　这时街上无人，是真正的午夜僻静。
　　在四处无人而一人行的夜路上，就很有可能遇到“无脸女”。

　　“据说看背影都是年轻二十几岁的女人。”
　　开车的是个绰号“瘦猴”的当地向导胖大叔，人到中年发福了，“瘦猴”是没人叫了，都叫他猴叔。
　　猴叔注意到摄影设备，假装不知道正在直播，明知故问一句：“在做直播啊？”

　　我的父亲说一句“是啊”，随后摄影师给个镜头扫过车上的同行者。
　　我父亲石伟宸，母亲尤利娅，七岁的我，父亲的助手一个菲律宾人，还有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叫作李琼思的文字编辑，前排在摄像的是我们摄影师伦叔。
　　忘了说，我的名字叫做石姚瑶。

　　这是一辆几十年前南方常见的面包车，这样的车型为当地人所喜，既能带客又能搬货，居家商务都方便。
　　做向导的猴叔显然也就是用这个家当来做生意的。

　　他收了钱，假作当地人的漫不经心，实则是按剧本走：“你们这些外地人就喜欢看热闹，有什么好见的嘛。这个月就刚吓瘫掉一个小伙，二十几岁的青壮，啧啧，回来人都不认了变傻子了，现在丢了工作，靠父母养着，不过能捡回条命都算好的了。”

　　这时直播观众的兴趣被提了起来，李琼思这个女文字编辑马上跟上：“猴叔，他都遇上什么了？怎么好好一小伙子就吓傻了？”

　　猴叔也摇摇头，“见过的都疯了，不疯的也不愿说。就听他们说来说去几个词，没有面孔的女人，通常出现了凌晨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叫人看着一个漂亮女人的背影，有些歪脑筋的还想上去搭讪呢，转过身就看到一个没脸的面孔。”
　　李琼思也像是年轻小姑娘抬杠：“什么叫没脸？是五官一片平，还是前后都是头发？”

　　这尖锐的问题叫人觉得刺耳，直播弹幕上便此时飘过许多说她作的，实则这些都是写好的剧本。

　　猴叔也像是被惹恼了的表情，只是冲着年轻小姑娘不好发作，苦笑摇摇头，语气颇嘲讽：“呸呸呸，百无禁忌，谁想见着那样子了？要不你见过了回来跟我们说说？”
　　李琼思脸上有些难堪。

　　猴叔又道：“你们干嘛还带着孩子？”

　　此时镜头给了我一个镜头，因刚下飞机，小女孩斜靠在母亲身上睡觉，父亲脱下风衣当成小被子裹着。
　　这也是我拿到的剧本，表现出一个安静女童的模样。

　　是的，我的父亲石伟宸是一个旅游UP主，以“枭哥走天下”这个账号，在油管和某站上有着几百万的播放量，他从十年前就开始了旅游up生涯，走遍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他是一个家资颇丰的富二代，早年不务正业，整天花天酒地，在三十岁才开始了“创业”。虽然有大量咨询宣传又或买流量炒作，普通的旅游播客越来越难做了，他的博客又无特色，只是对此前已经出名的同行的模仿，很快失败了。在转型之后，他的旅游博客的内容却寻上了各地灵异事件，想不到因此而蹿红了。

　　从业十年后，“枭哥”已经对直播一行的套路莫得清清楚楚。与其说他的直播是实时反映，倒不如说是写好剧本，大家直播飙演技。

　　在我更小的时候，或许是学会说话之后，我就不得不接受这些剧本。

　　此时我躺在父母腿上假睡，父亲“枭哥”摸了摸小女孩柔软的头发，父亲对着镜头说道：“带小孩子出来是辛苦，但是旅途是给孩子成长的一份最好的礼物。”

　　弹幕上刚升起的一些质疑声顷刻息了下去，父亲这一句话就像是满分作文最后的升华，竟有不少弹幕写到“小Nina真是幸福，有这样开明的父亲”。

　　我们来到酒店下榻，这座还未旅游开发的南方小城里，最好的也就一家旅游四星的酒店。
　　安排完房间后，大家各自休整，第二天的行程将是去采访刚才猴叔提供的“无脸女”的最新目击者。

　　当晚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套间里没有父亲枭哥，也没有母亲尤利娅。
　　窗外是很大的雨，我们来的这个时节正好遇上了热带风暴，雨水冲刷着窗外的世界。

　　房间内只有移动式空调，发动机声闷闷地嗡鸣，温度开到了21度，显然我那对失职的父母并未意识到这对一个7岁的孩子来说太过不周。
　　半夜被冷醒，我本想去开高温度，然后发现这种古旧需要自行搬水的移动式空调实非一个幼童能摆布的。在冷出毛病和炎热出汗之间，我选择了拔电源。因为这时的我已经很清楚，在旅途上生病是件很糟糕的事，而显然我的父母是不会为我耽搁他们的“事业”。

　　关完空调后，房间静了下来，除了窗外雨声，就是隔壁过分嘈杂的电视节目声。

　　这间装修简陋的宾馆墙壁很薄，隔音做得很差，很容易就听到混杂着的男女对骂声，显然这对男女对吵时是借着电视声音来掩盖他们的音量。
　　“……你答应过我的事什么时候做到过了！”
　　那是一个尖锐的女声，这声音年轻又耳熟让我想到了李琼思，我连忙将耳朵贴到墙面上以期听得更清楚。

　　“你说和你老婆就是摆拍婚姻，说什么都不和她同房了！那为什么不离婚，不给我个保障？”
　　男声则怒道：“你原来也是那么庸俗的女人，也是用心不良，好用一张结婚证套牢我。”
　　“你连一张结婚证都不能给我，你说什么爱我！”接着是女人歇斯底里地哭声，隔墙听到有物件被带落的声响，也或许这两人正在撕打。

　　“石伟宸！我告诉你，你不给我个交待，我就给你来个鱼死网破，我去网上曝光你！”
　　“你冷静一下！”
　　或许男人最终还是决定安抚住她，“现在在做节目，我没骗你，我们平时都不住一起了。”
　　“呵，孩子怎么生下来的？”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宝贝儿，听我说，等这次十周年节目……”

　　接着我听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计划。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开文当日所有回复都有发小红包(＾＿－)
提示：
1.“我”不是魔女
2.本文是克氏惊悚文，猜的方向往古神、鱿鱼之类的猜
3.如有雷同……卧槽，童鞋你快醒醒，san值为0了！
每个小单元结束再指是哪个古神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