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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晋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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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语嫣与紫扇天还未亮就已穿戴齐整,只盼着今日大船靠岸,趁早下船。
本来紫扇还不解其意,在这船上吃好喝好住好,何必要顶着被饿死在路上的危险贸然下船?
然而她一听语嫣说这船的船主是一位杀人如捏蚂蚁的天家贵人,登时就吓得三魂没了六魄,再不敢多待了。
两人战战兢兢坐在舱内,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紫扇道:“小……公子,他们今儿真的会靠岸么?”
“我、也不清楚,等着看看吧。”
两个人枯坐到天光大亮,也没听到外头有停船的动静。
此时,两个丫鬟进到船舱道:“玉公子,我们殿下请您过去一道用早膳。”
语嫣吓得双眼圆睁:“很、很是不必,殿下地位尊贵,怎好与我共食?”
“公子放心,殿下不是拘礼之人,他既差人来请您,您不过去才是下他的脸面呢。”
语嫣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可是……无缘无故的,殿下怎么会要我过去和他一道用膳?我不过就是个平头小百姓……”
两个丫鬟相视一眼,其中一个道:“天底下哪有您这样好模样的平头百姓?昨儿,殿下听底下人说您样貌不俗、气度非凡,才想要见您一面。”
另一个丫鬟瞪她一眼:“就你多嘴……玉公子可别让殿下久等了,咱们殿下的耐心可不好。”
语嫣无法,只有视死如归地跟上。
紫扇想要一道过去,给两个丫鬟一人瞪了一眼,生生逼退。
上到二层,情形与一层截然不同。仆婢环绕,画栋雕梁,精奢之至,对于语嫣而言,是平生见所未见。
她由两个丫鬟一路领进船舱,只觉眼前这屋比起自己与紫扇挤的那一间要宽敞十倍不止。
“殿下,玉公子到了。”
须臾,纱帐后面走出一人,只见是浓眉深目,薄唇高鼻,一身藏青色缎袍,腰配兽纹玉佩,英武威仪,目光淡漠。
语嫣看到此人,如遭雷击,竟觉这双眼睛似曾相识,隐约有些阴戾可怖的画面浮现,惊得她脸色发白。
对方在看到她的片刻也略微滞住,面露异样。
“你是何人!”这声音低沉嘶哑,竟有几分煞气。
语嫣勉力甩去脑海中的画面慌忙跪下:“草民玉衍,拜见殿下。”
室内静了一瞬。
那人道:“孤先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语嫣心头咯噔,难道对方竟与自己有同样的感觉?
她将头垂得更低:“应该不会,草民一直住在杭州,此次是头一回出门。”
又是一阵静默。
须臾,那人嘲讽道:“看你年纪也该十岁出头了,竟然是头一回出门,你爹娘莫非是把你当作花草来圈养?”
语嫣呐呐:“草民自幼体弱多病。”
“抬起头来。”
语嫣咬牙抬头,与那双幽深锐利的眼睛相对,顿觉头皮发麻。
她绝没有见过此人,但适才那些仿若天崩地裂的画面到底是……
那人神色不善地盯了她半晌,忽而抬手:“摆膳。”
语嫣呆呆跪在原地,未曾动作。
他看着她:“怎么,你想跪着吃?”
语嫣忙起身:“不、不是……”
这人好生吓人……
她由丫鬟引到小桌前坐下,那位殿下则在上首的大桌上用膳。
语嫣乖乖坐下,朝上瞄了一眼,见对方仍未动筷,自己也不敢动作。
此时,一只素手将酒杯递到她跟前:“公子请用。”
语嫣恍惚抬头,看清来人,两眼一直:“你……”
眼前为她布菜递酒的不是旁人,竟是昨夜那位偷偷哭泣的魏姑娘!
语嫣见她双眼奇肿,脸色憔悴,心头重重一跳,暗觉不好。
“怎么了玉公子,心爱的女人给你斟酒你都不领情?”那人淡淡道。
语嫣惊骇欲绝:“殿下莫要说笑,草民胆子小,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砰的一声,她忽觉眼前一花,整个人一晃,险些倒落在地。
额头上刺痛隐隐,竟是被那人飞过来的酒杯砸了一下。
语嫣疼得眼冒金星之际还看了一眼跌在地上完好无损的酒杯,心道这杯子可真牢固……
扔酒杯的人面色如常,举起筷子吃了两口菜才道:“玉公子,你把那杯酒喝了,孤就既往不咎了,不仅仅是对你,还有你旁边这个女人。”
那魏姑娘早已吓得浑身哆嗦,几乎站立不住。
语嫣迟疑片刻,手就往酒杯探去。
魏姑娘忽然大惊失色,一把将酒杯摔在地上,呜哇一声扑到语嫣怀里:“玉郎,要死我们一起死!”
语嫣呆若木鸡:“你……”
坐在上首的男人起身踢开凳子,居高临下地睥睨他们二人道:“魏菱,孤救了你爹一命,你就是这么报答孤的?”
魏菱在语嫣怀中瑟瑟发抖,说不出话。
语嫣艰难地出声:“殿下,您是不是有所误会,草民和这位魏姑娘清清白白,并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你说什么?”魏菱花容失色,不可置信地抬头。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若非语嫣还记得自己也是个姑娘家,此时此刻她真要以为自己是个薄情至极的负心汉了。
语嫣深吸一口气:“魏姑娘,昨夜你在甲板上伤心哭泣,甚至想要寻短见,我不过是劝了你几句,拉了你一把,怎、怎么就成了你的玉郎?”
魏菱一下子坐直了:“你若对我无意,何必劝我、救我?”
语嫣捶胸顿足:“我就不能有点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么?”
魏菱像见鬼似的看着她:“你、你……”
那位殿下听了半天,在这二人之间看了一个来回,略有所悟。魏菱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那又如何?你既知道她是孤的女人,是生是死便与你无关,可你非但不知男女有别,还上前搭话,可见是个无耻下流之徒,来人……”
语嫣不可置信:“你、你蛮不讲理!”
那人脸色一黑:“你说什么?”
语嫣:“我明明是好心救人,怎么就下流无耻了,凭什么要惩罚我……呜呜……”
说着说着竟大哭起来。
晋王瞠目结舌。
什么玩意儿?
那哭声轻轻细细,偏泪珠子一颗一颗大得吓人,簌簌而落,看得人心烦意乱。
晋王敛眉一指她:“不许哭!”
语嫣呃地一声止住了哭音,可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掉个不停。
晋王被她这双满是控诉之意的乌眸瞪着,竟觉得看着有几分……可喜?
不可能。
他脸色更黑:“把眼泪给孤擦干净,再让孤看到你掉一滴,孤立马砍了你的头。”
语嫣吓得一颤,只用尽全力憋住,泪水就在眼眶里来回打转,看起来比方才还要凄惨可怜。
晋王怒不可遏:“姓魏的,好好看看,你瞧上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
魏菱哆哆嗦嗦地也哭起来。
晋王心烦意乱,大手一挥,使人将哭啼不休的魏菱拖了下去。
语嫣眼睁睁看着她被拖走,吓得一下子没了泪意,只有些呆呆地望着那门口。
“看什么,想和她双宿双飞?”
语嫣忙转回头:“没有……”
“你觉得你没有错?”
“想要救人有什么错……”
晋王冷哼:“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存半分旁的心思?”
男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关心一个女人,除非是想睡她。
语嫣微蹙着眉:“什么旁的心思?”
晋王一窒。
以往他只遇到过呼天抢地喊冤的,还从未遇到像此人这般胆敢跟他装傻的!
换作别人,他早就一脚踹过去让他知道个好歹。
可看着眼前这人,那乌溜溜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带着几分不解,何其迷惑,何其无辜,一副纯情至极的模样,竟跟真的一样。
晋王大步走到她跟前,冷冷俯视着她:“你是真不知道?”
语嫣点头。
“男人和女人之间最舒服的一桩事是什么你不知道?”
这话已经直白到露骨了。
语嫣傻傻地望着他:“是……什么?”
晋王心道:此人要么是心机深沉,要么就是个傻子。
“不管是什么,总之你碰了孤的女人,就是死罪,”晋王道,“念在你初衷是为救人,孤饶你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不服……”
晋王一噎,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没错,凭什么活罪难逃……”她不敢直视对方,只缩着颈小声说了一句。
晋王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绝对是傻子。他在这儿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他想了想道:“你救她是没有错,但是她是孤的侍妾,说你昨日之举是对孤的冒犯,你可认?”
“……认,”她又道,“那您还拿杯子砸我,这又怎么算?”
晋王鹰目微瞪:“孤是王爷,你是平民,给孤砸一下你还委屈了?刚刚那一下是孤赏你的!”
语嫣腹诽数声:好不要脸!
晋王盯着她道:“离回京还有三日,此三日,就罚你在孤跟前打杂。”
语嫣一听,险些骂出声来。
“若是孤不满意,回到京城,你就哪儿也别想去,继续在王府做杂役,做到孤满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