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血债以血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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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所有人来说，前朝不过是昨日，地上那些没有洗干净的血迹，无一不在提醒着所有人没有什么朝代能够千秋万代。
冬日里即便死了人，也不会发出腐烂的臭味，倒让人好过几分。
赵嬷嬷走到言凤宁和言熙媛身边，笑道：
“你们两个倒是有脸活下来。”
说完，对着周围的人道：
“你们和她们俩在一起，胆子倒是大得很。”
说完，赵嬷嬷安排了每个人早晨要做的事情，一转身便没了人影。
众人看向言凤宁和言熙媛的眼神愈发不善，仿佛两个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言凤宁面无表情地去杂物房取了两把扫帚，把其中一把递给言熙媛，头也不回地朝着那遍布鲜血和尸骸的宫道走去。
延盛巷是昨日大军杀入皇宫的主攻之地，所以这里的情况比旁处要惨烈许多，更何况延盛巷的尽头，正是前朝皇帝，也就是言凤宁和言熙媛的父皇被钟离墨千刀万剐的笙箫阁。
赵嬷嬷如此安排，当然没存什么好心思。
言熙媛才一走到延盛巷的入口，就被那冬雪也掩盖不了的血腥气给冲了鼻子，整个人都弯下腰干呕了起来，扶着朱红色的宫墙，脸色发白。
待言熙媛呼吸一番，再重新抬起头时，已然看见言凤宁面无表情地拾起了一截断掉的肠子，那截肠子看起来依然鲜红，像是刚刚从人身上割下来。
言熙媛再也忍耐不住，猛地吐了出来。
眼泪和污秽物一起出来的那一刻，言熙媛心里当真觉得死了比活着要干净，心里越想越觉得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这个念头在言熙媛的脑海中疯狂地滋长，原本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顿时消失，唯独剩下对了结的渴求。
“言熙媛，你要是死了，你的肠子就会这么蹦出来，说不定也不是肠子，而是脑浆也说不准。”
言凤宁语气凉薄，伴着凛冽的被封吹入言熙媛的耳朵，让言熙媛登时清醒了过来。
爱美爱了小半辈子，说什么也不能像地上这些尸骸一般，支离破碎地死去。
言熙媛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的尸骨，踮着脚尖站在言凤宁身边，气息微弱地道：
“宁九，这样的日子你怎么能够受得下去？我觉得我一天都活不下去了！那些个奴才也忒墙头草的一些，昨天还在对我们点头哈腰，现在就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当真是狗仗人势。”
言凤宁一把掀开一具尸体，这尸体上的血和地上的雪凝成了一块，言凤宁一个人搬不动，看了言熙媛一眼才道：
“帮把手。”
言熙媛撇了撇嘴，心里默念这位壮士，不是我要动你的尸骨，是言凤宁这个小怪物，若是有怨气记得晚上去找言凤宁云云，这才颤颤巍巍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待两个人把尸体都搬到了一处，言熙媛额间都冒出细细的白毛汗之后，言凤宁才指着那一堆尸骨道：
“好死不如赖活着。”
言熙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是言凤宁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那个问题。
这样的日子你怎么能够忍受下去？
自然是因为除了忍受这样的日子，剩下的一条路就是死。
言熙媛再次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公主之身，把手中的扫帚往地上一扔：
“早知如此，昨日我便与母妃一块自尽便是，也好过在这里受尽搓磨。”
回应她的是言凤宁的扫地声。
言凤宁半点儿都不觉得言熙媛会自尽，若是如此，昨日在笙箫阁中，言熙媛早就应该拿起那一柄扔到二人身前的刀抹脖子。
昨日……昨日当真是一个好日子。
当看到钟离墨手持着滴血的长剑站在笙箫阁门口时，言凤宁的一颗心终于缓缓落到了实处。
笙箫阁中仅有的几个女眷发出尖锐的尖叫，那个“父皇”嘴唇颤抖着，厉声斥责钟离墨大逆不道，将来会被天打雷劈云云，而言凤宁的眼中只有那张恍若神祗的容颜。
她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站在这皇城之中，主宰言氏皇族的生死，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让人心中愉悦不已。
再无抵抗之力，所有言氏皇族之人跪在笙箫阁中，亲眼看着老皇帝被钟离墨一刀刀切得不成人形，那尖锐的叫声渗入每一个人的心脏，言熙媛哆嗦着唇，一句话都发不出。
言氏皇族的男子被一一带到笙箫阁中，无一幸免。
而他们的死亡，全是由钟离墨一人亲手所为，不假他人之手。
血海深仇，可见一斑。
这个时候，一身玄色衣衫，身着黑色玄铁铠甲，手持滴着血的承影剑的男子，仿佛九重地府跨越忘川幽冥而来的死神，无情地以残忍的方式收割着所有人的性命。
当言氏皇族的男子被诛杀完全，钟离墨没有任何感情的星眸终于定在了言氏皇族的女眷身上。
一位王妃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整个人都发抖起来道：
“钟离墨！害死你钟离家的不是我们这些女人，更何况，钟离家的女眷也都好生生地活着！你不能杀我！不能！！”
如果被充入军营也算是所谓的“好生生地活着”。
钟离墨唇边泛起一抹嗜血的冷笑，他看向那位曾经的王妃，发白的唇上显出几分血色：
“那许家呢？”
那王妃哆嗦着唇，喃喃道：
“许，许家和你，又有何干？四……四年前，和许家有关的人，全都死了！”
钟离墨再不言语，反而是随手抽出身边兵卒的刀刃，随手一掷，刀触碰到玉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咣当声。
这饮了血的刀就如此落在言凤宁和言熙媛的面前，她下意识地抬首看那长身玉立的男子，却只看见他眉目间若霜雪般的冷凝。
“死，还是活？”
言熙媛和言凤宁都是老皇帝的亲生女儿，也是公主之尊，在这些女眷当中，首当其冲应该被株连的便是这二人。
言凤宁毫不意外钟离墨会如此询问。
当年言氏皇族屠尽许家满门时，可是连女眷都没有半分生机。
借着这个机会，言凤宁抬起有些脏污的脸，看向钟离墨。
他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孤高清傲的少年，反而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当真让人心中宽慰。
若是言凤宁仅仅只是言凤宁，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此处干干净净地死去，和那些亲人们一起死去，也好过一生无尽的苦痛。
可是，她不是言凤宁，而是披着言凤宁壳子的许家婉宁，是从地狱中爬出来，就为了看看言氏皇族覆灭的孤魂野鬼。
如今夙愿得偿，许婉宁心头皆是满满的快慰，一直飘在言凤宁心间的阴霾终于消散开，化成缕缕青烟飘逸无踪。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当浮人生一大白。
看着那老皇帝和言家那些助纣为虐，欺凌百姓的人，都通通死在钟离墨的刀下，言凤宁只觉得杀得好，恨不得把这一幕反反复复看上数十遍才好，哪里会想着去死？
更何况，她还想看一看钟离墨，再多看一眼也好。
言凤宁并没有让钟离墨等，不过一个抬头和低头的瞬间，言凤宁便做出了选择：
“我不想死。”
言凤宁在心中复述了一遍，离墨，我不想死。
钟离墨微微蹙起了眉，峰，一闪而过。
他记得当初许婉宁站在永宁城城头笑着对自己说：
“离墨，如果能活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想死去，因为活着才会有希望，即便那希望是渺茫的，甚至只是我一个人地痴心妄想。”
不过是一弹指的重叠，钟离墨原本坚硬若冰霜的心却突然松懈了一分，他狭长的眼尾扫过低头埋首的言凤宁和她一旁瑟瑟发抖的言熙媛，迈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笙箫阁。
如今，前朝覆灭，钟离墨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当初两个人共同畅想过的太平盛世。
铁甲兵戈的声音渐渐消失，言凤宁立刻抬起了头，看着那立于所有人之前的钟离墨，不过一抹修长如墨竹的背影，言凤宁却贪婪地想要看到更多。
再见面，即便近在咫尺，也是远在天边。
跟在钟离墨身边的人把一部分言氏女眷押到了庶人馆看守，而言凤宁和言熙媛却被贬去了辛者库。
言凤宁对于这个决断很是认可。
即便言凤宁和言熙媛自己没有为恶，可是作为公主却穿了金尊玉贵的衣服，享受了旁人根本难以享受的生活，可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却是言氏皇族凌.虐百姓得来的，如今让金枝玉叶了解一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太正常不过。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真想知道，钟离墨能够创造出一个什么样的盛世王朝。
好歹他也算是我许家曾经的半子，打从九岁起便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养在许家，在永宁城的人看来，钟离墨虽然姓钟离，可是和许家人也并无分别。
如今倒是好好看看钟离墨有没有辜负许家多年的教导。
不过钟离墨那么聪明的人，肯定能够带领新的皇朝，带领百姓走向国泰民安的盛世罢。
如此想着，言凤宁的唇边不免带了几分柔和的笑意，一旁的言熙媛从恐惧中挣扎出来，正好看见言凤宁如此神色，哑着嗓子道：
“宁九，如今我们国破家亡，你居然半点都不觉得悲伤？”
“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只是八姐你看不出来罢了。”
当然，这不过是一句敷衍的话。
要许家婉宁为言氏皇族掉一滴泪，都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血债以血偿
，还差 